幻視蒼 作品

隕落的星辰

    他說……影子。

    有香現在已經不能用‘它’來形容那個聲音了。因為她所能聽到的,並非僅僅是如同怪物或者什麼幽靈一樣吼叫和刺耳的聲響。而是一個男性在說話的聲音。那聲音很年輕,甚至有些稚嫩。他說……

    影子,囚犯,償還,還有……永無止境。

    這些詞對於才三歲多的有香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她只能理解其中一點點的意思。她覺得她應該把這些詞告訴薩博,薩博應該會知道更多。他總是會知道更多。但現在他不在這裡。

    有香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每當她一個人處在陰暗的環境當中的時候,就會變得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周圍會有名為‘寂靜’的可怕東西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到了晚上,這種情況尤為明顯,自從她記事以來,她幾乎每晚都會做可怕的噩夢。

    在夢中,有各種各樣的怪物,他們有的會用花言巧語來讓有香靠近,然後露出獠牙,有的則是直接使用暴力。而他們的目的最終只有一個,那就是——

    “讓我離開這裡!”

    他們想要離開夢境,想要到外面去。有香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知道,如果被抓住了,那噩夢不僅會到外面,自己可能也會永遠的消失掉。

    戈爾波山並不是什麼很舒適的地方。風車村對於有香來說就是最遙遠的‘遠方’了。她沒見過很多人。應該是在撫養自己的卡利·達旦阿姨並不是什麼好人(艾斯是這麼說的),但有香並不討厭她。

    她很兇,很粗暴,但在自己和艾斯他們成為朋友之前,她就在照顧自己。她並不知道什麼照顧嬰兒和小孩的正確方法,可她還是盡力了。

    偶爾會來的卡普爺爺是個聲音很大的人。但這個聲音和那個‘聲音’不同,它不讓人害怕。卡普會給有香講那個把她送到這裡來的人的事情。他說,那是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銀色的,閃閃發光的鎧甲,頭上戴著一個完全遮住臉的頭盔,乘坐著一艘用金屬鍛造的小船。

    卡普覺得,那個人就是有香的父親。但另一個人說不是。

    那個人叫弗雷。有香很喜歡他。因為他的頭髮很漂亮,就像是被紅寶石的溶液浸染過一樣,帶著那種好像只有寶石才有的光澤。弗雷好像知道很多事,但是卻又什麼都不在意。他總是會在有香快要不行了,想要放棄的時候出現在有香身邊。

    “這樣就死了可就可惜了啊,小妞兒。”

    他每次都這麼說。他拿那種聲音毫無辦法,但每次也會輕輕的摸摸有香的頭。

    除此之外,有香還有一個寶石。那是一顆閃閃發光的紫色寶石。卡普爺爺說這是和她的襁褓放在一起的東西。與其他的寶石不同,這一顆就算是在沒有一點點光的地方也能發出光亮。卡普爺爺說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寶石,說不定,它就是弄清有香究竟來自哪裡的線索。

    最後,還有朋友們。那三個男孩子,比自己稍微年長一些。他們對自己很好,有一次有香問,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其中一個孩子說……

    “因為有香就像是寶石一樣,我們是海賊呀!當然要保護寶藏了!”

    有香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甚至不知道海賊是什麼。然而這就是她所擁有的全部了。就是這些並不怎麼可靠的人,秘密,謎團,和可怕的聲音。這就是她的全部。

    現在是晚上,達旦他們都應該睡了吧。有香不想睡,不敢睡。她害怕那些噩夢,她害怕……只有在薩博他們身邊的時候才能睡得好一些,就好像他們能夠驅散那些可怕的東西似的。也許,有香覺得,朋友應該就是這樣的人吧。

    他們能夠幫你驅散惡魔。能夠讓你安心入眠。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達旦不知道如何做一個‘母親’,但是對於可愛的小女孩,她還是盡力給了有香一個小小的獨立房間。大概是因為某三個熊孩子太不讓人省心,有香比起來就乖巧太多了吧。

    不過現在她想要叛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走出自己的房間,到了門口,空間變得開闊起來的時候,她才能聽得到其他聲音。達旦和山賊們就睡在地板上,他們的呼吸聲很大,不過都睡得很熟。

    有香穿過這個大廳,然後順利的抵達了外面。

    外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漆黑,就連森林都能被天空的群星點亮。有香抬起頭,看著美麗的銀河,她喜歡星空,她喜歡抬頭看。與太陽不同,星空不會刺傷你的眼睛。它沒有那麼明亮,但是卻又足夠照耀夜晚。

    “你要去哪兒?”

    弗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總是這樣突然出現,有香並沒有被嚇到,她轉過頭去說:“我想去找薩博他們。”

    “這樣啊。”弗雷蹲下來看著她,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喜歡人類是一件好事。畢竟你也是人類。有香。”

    “弗雷,我真的是從星星上來的嗎?”有香這麼問。弗雷曾經這麼說過一次,她一直很在意,“那有香的爸爸媽媽,也在星星上嗎?”

    “…………”弗雷沒有馬上回答問題,他抬起手指向了北方的夜空,“大概是那個方向吧。在非常非常遠的天空……在星星的家園,有一顆星,叫做伊冷。我是在那裡遇到你的。只有你,和送你來到這裡的那個僱傭兵。”

    “僱傭兵是什麼意思?”

    “你現在還沒辦法很好的理解吧。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再告訴你。”

    “好吧……”有香低下頭,她說,“卡普爺爺說,那個人可能是有香的爸爸……不是這樣嗎?弗雷?”

    “據我所知不是。”弗雷嘆了口氣,他說,“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在哪兒。但他們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有香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嗎……?”

    “…………啊。”

    是這樣啊。有一些難過。但是因為從來都沒見過,所以有香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她說:“可是,現在有香有達旦,山賊們,卡普爺爺,薩博他們還有弗雷。沒有爸爸媽媽也沒關係!”

    真是個樂觀過頭的小妞兒。弗雷沒說話,他抬起手來拍拍有香的頭頂:“不是要去找那三個小子嗎。走吧。”

    “弗雷和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