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米酒 作品

第335章 西北,奔掣長虹過三軍(7000)

    大宋與西夏之間有一座峽谷,名喚沒煙峽,乃天都山的屏障,也是兩國之間的緊要通道,形勝之地。

    如果西夏奪取這座峽谷,則日後出兵犯宋,進退自如,反之,大宋奪下這座峽谷,也對遏制西夏大有益處。

    這座峽谷呈現東西走向,全長三十里有餘。

    兩邊山巒重重,地形最窄的地方,也有兩裡多的間隔,寬的地方則足有六七里。

    大宋和西夏在這裡築起城寨,各自駐紮有數萬大軍,相隔十里,鷹視虎峙。

    每三五日之間,必定有一方擂鼓鳴炮,騎兵奔走,步兵蜂擁而行。

    然而,除了幾個月前西夏皇帝御駕親征的時候,這裡的氣氛著實緊張決戰了幾天,之後的對戰情況總是雷聲大雨點小。

    兩邊交鋒,甚至大多隻派出軍將在陣前廝殺,往往幾日下來,各自還不到上百傷亡。

    只因兩國軍營之中的宿將,心中都清楚,現在還遠沒有到決勝的時候,不是傾巢而出,血戰生死的好時機。

    須知西夏在西,遼國在北,兩國毗鄰,更早已立下盟約,自從遼國天門陣立下之後,連奪宋國六城,氣焰囂張已極。

    宋軍即使付出極大代價,暫奪下這沒煙峽,只要遼國優勢還在,分兵來援,那宋軍將士之前為了攻城拔寨而付出的傷亡,也就全成了虛擲。

    西夏那邊也打著近似的主意,要等宋遼戰場的局勢,徹底定下,趁對方士氣沮喪之際,再大舉出兵攻伐。

    不過今日西夏城寨中的氣氛,卻有些異樣。

    西夏皇帝李慶羅在接到一個消息之後,只帶了三十名護衛,就匆匆策馬趕往西夏大軍大後方的一處營寨。

    鳳目流波,慵懶無依的李秋水,正側躺在一張雲床之上,周邊有她一手調教出來的幾名侍女靜立。

    她一手撐腮,把一張道家門人修行靜坐的矮榻,躺出了一種貴妃香華,床上鋪著數層雪狐皮毛,另一隻手搭在小腹間,指尖輕輕敲打,摩挲腹部的衣料。

    有個看起來年紀最長的侍女站在她床前,正在捧著幾張紙輕聲誦讀。

    李慶羅來到營寨之中,大步流星的踏入此間,跟在他身後的侍衛翻身下馬,全部留在廳外,分往兩邊散開,眼觀鼻鼻觀心,噤若寒蟬,護衛左右。

    “母妃!”

    這西夏皇帝單膝跪地,戴著護甲的膝蓋碰在廳內的木質地板之上,跪的非常實在,恭敬的簡直不像是一個皇帝,一派純孝的姿態。

    不過躺在雲床上的那個女人,青春不老,這個西夏皇帝,卻鬍鬚發灰,眼角額頭,都有明顯的皺紋,看起來反而要比他母妃還老了一輩。

    李秋水垂在腰間的左手輕揚了一下。

    李慶羅就會意起身上前,關切的問候道:“不知道母妃是什麼時候出關,想必神功又有精進。”

    “無相神功練到我這一步,已經沒有太多進步的餘地,這一回閉關也不過是保養容顏,保持不退步罷了。”

    李秋水半睜著眼睛看了李慶羅一眼,道,“我兩個時辰之前出關,就聽說你御駕親征,在前線已經待了有一段時間了,可惜也沒什麼捷報傳回,於是趕來看看。”

    “不過。”

    她指尖翹起,指了一下那個之前在給她誦讀的侍女,“我也沒想到閉關這段時間裡,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

    “任道安那醜道士的天門陣,連下六城,好不威風,丁春秋也依了遼國的請託,變本加厲,翻雲覆雨。”

    李秋水的表現異常的放鬆,說起這些消息的時候,聲聲字字,悠長平緩。

    其實她在西夏皇宮,絕大多數時候,也都是這樣親和的姿態,只是隨著眉梢一揚,目光斜視,盯上李慶羅面門的時候,她最後一段話說出來,就帶了異樣的懾人魄力。

    “只是這所有的消息加起來,都不如另一件事更叫我掛心。我的嫣然,我那最乖巧惹人愛的孩兒,失蹤了?”

    西夏皇帝額頭滲出些微冷汗。

    就算已經做了二十幾年的皇帝,李慶羅在她這般看來時,還不免會感到緊張。

    說來可笑,先帝對這個女人萬分痴迷,可是幾年時間的相處,根本連她的一點來歷都不瞭解,就稀裡糊塗的病入膏肓,選了當時年少無知的李慶羅,繼位稱帝。

    西夏的重臣對當年的隱情心照不宣,沒有一個敢橫加議論,就這麼使整個西夏朝廷,從上到下的對這個女人,保有一種諱莫如深的敬畏。

    李慶羅年少的時候還不太懂得這種畏懼,但隨著年紀漸長,執掌政事,把握的權力多了,接觸的事情多了,越跟那些文臣武將交流,卻越是被薰陶。

    沾染了這種面對李秋水的時候,不敢抗拒的心思。

    因為在那些交流之中,他明白過來,西夏皇帝的威嚴,是被所有的官員,一個個的階級抬起來的。

    他站在這個階層的頂點,也意味著他身在這個階層之中。

    作為皇帝,他跟那些西夏官員,實則是同類。

    那些官員在其他下級面前越是有威風,他在那些官員面前,也就越有更大的威勢。

    但,面對那些人全都畏懼的太妃娘娘,他也理所應當、天經地義地要萬分敬畏。

    “也不算是失蹤。”

    李慶羅臉上掛著一點笑,努力營造出這件事情沒有脫離掌控的樣子,想讓李秋水安心,說道,“其實她身邊帶了許多護衛,安全應該無虞。況且這丫頭鬼靈精怪,年紀大了,也該要出去闖蕩一番。”

    “西夏不大,但也不小,在國內闖蕩還不夠嗎?你這裡御駕親征,她喬裝打扮混入宋境,當真是安全無疑呀!”

    李秋水閉上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在西夏皇帝的心情逐漸忐忑起來的時候,又道,“也罷,早知道你不關心這個孩子,只有我來親近她。”

    李慶羅垂首,心中暗想:嫣然自從七歲背書,展現出非同一般的聰穎,就被你圈在身邊,我有什麼機會去親近?

    皇家的親情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去維護,李慶羅跟李嫣然之間,因為有李秋水這層阻礙,根本可以說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她帶走的那些人裡面,有我為她安排的得力人手。”

    “畢竟年少,嫣然還不明白,她平時日積月累的那些小手段,其實不足以叫所有人都聽從她的命令。”

    “宮中最拔尖的一撥高手隨她出行,本是我允准的事情,可是,那幾個原要定時向我彙報的人,在月前,也突然斷了消息!”

    李秋水腰間微一用力,衣袂帶風的從床上坐起,“七個各有所長的輕功高手,四暗三明,是要遇到什麼樣的事,才會一同失蹤?”

    這話裡帶著問罪的氣勢,李慶羅一驚,不假思索地推翻了自己之前說是安全無虞的話,道:“最近宋國境內確實很亂,丁春秋攪風攪雨,幾乎整個宋國武林的幫派都捲了進去。”

    李秋水搖頭說道:“真正的絕頂高手,關注點都在降龍木,不會費心對他們幾個生面孔下手,其餘人,除非是用毒,但我派的人,認識丁春秋這個用毒的大行家,只要有些戒心,他們身上配的東西,都能掙得生路。”

    李慶羅不敢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