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膩 作品

第七卷朝天子 第二十一章 算盤

    即便被王曈兒堵住王府正門罵了半天,王爺依然很完美地保持了一個成熟男人的形象,與範閒談話至今,始終沒有對那個年輕的小姑娘道出一句狠話。要知道對方雖然是燕京大都督的千金,但大皇子可是位地地道道的正牌親王,身份之間的差距,完全可以讓他不用考慮太多,可他依然儘量地保持著平和的心態。

    比如聽到範閒的這句話後,他沒有跟著去痛斥那位姑娘混帳,只是皺著眉頭說道:“誰知道你收她做學生做什麼?”

    “我不相信你會猜不到。”範閒笑著說道:“當然是擔心王府在已經有了頭母老虎之後,再來一頭小獵豹。如果我能把這位王家小姐教的知情達禮,規規矩矩,你把她收入門來,又怕什麼?”

    繞來繞去,範閒依舊還是在勸大皇子納側妃,大皇子微怒說道:“真不知道你往常令人佩服的眼光跑到哪裡去了,居然說這個黃毛丫頭是什麼好選擇。”

    “哪裡不好?”範閒斂了笑容,正色說道:“不用我提醒,你也應該知道,你的根基在軍中。她是王志昆的女兒,你如果將她納為側妃,與軍方的關係肯定會更加親密。不要忘記,雖然你在軍方的威信高,但是當年的徵西軍早已經打散,你不可能再回定州,禁軍大統領的職司也被除了。”

    “這是父皇的意思。”大皇子的神情冷了下來,說道:“沒想到,你的算盤和父皇拔的一樣響。”

    範閒挑挑眉頭,逕直坐了下來,說道:“陛下的意思誰都看的清楚——總是要有女子入王府,時刻盯著王妃的位置。如果你不想王妃被廢,那麼讓王曈兒入府,總比別的人要好些。”

    大皇子疑惑地盯著他,心想為什麼範閒的意思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堅決地認為王曈兒是最佳的選擇,要知道王曈兒身後的背景極深,有軍方燕京一派為她撐腰,加上陛下的暗中放手,一旦此女入府,肯定會馬上威脅到王妃的地位。

    “我之所以說王曈兒是個不錯的選擇,是因為這位姑娘家是真喜歡你。”範閒說道:“而且這位小姐的性格雖然潑辣狠毒了些,但卻是個走大砍大殺路線的丫頭,這樣的人看似麻煩,其實比較好處理……你總不希望王府裡新納的側妃,是當年長公主那般表面柔弱,實則陰中厲害無比的角色。”

    大皇子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王曈兒此人,敢在宮中旨意未發之前,就來到王府鬧事,確實不是一個走陰媚路線的女子。只是他想了又想,依舊皺著眉頭說道:“可是她只是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根本不懂事,萬一入王府後天天拿著菜刀鬧,怎麼辦?”

    “陛下的意思咱們不能明著抵抗。”範閒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勸說道:“但咱們可以試著換個法子處理,至於王曈兒將來鬧不鬧,就得看我這個老師教的如何,以及你們兩口子應對的如何。”

    他喝了一口茶水,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是越來越硬了,自嘲一笑後說道:“還是那句老話,王曈兒喜歡你,所以她只要入得王府,一定以你為天。一個人滿不滿足,主要是看她的願望是什麼。如果換成別家的小姐,或許不當王妃便不會滿足,可是我看王曈兒,大概嫁給你,她就滿足了。”

    大皇子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你憑什麼如此斷定一個女兒家的心思?真收了她進府,一旦鬧的家宅不寧,你來收場?”

    “我來就我來。”範閒聳聳肩,說道:“關於女兒家心思,這世上沒有第二個男人比我更瞭解,這個你要對我有信心。”

    大皇子一怔,心想範閒這話倒也不是託大,單看那本石頭記不知迷死了多少小姑娘,再看他這一生的光輝戰績,不止把自己最疼愛的晨妹妹迷的死心塌地,連北齊天一道的聖女也被迷的失魂落魄,就知道他的判斷一定有道理。

    “我只是不明白,王小姐為什麼一定要盯著我不放,要知道我們只是那日史飛宴請時見過一面。”大皇子盯著範閒說道:“只見一面便喜歡上,如果對象是你這種妖物,倒有幾分可能。”

    “女人和男人是兩種生物。”範閒憐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這個漢子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大皇子有些惱火地啐了一口,旋即想到一個問題:“你這樣一位忙碌的權臣,收王曈兒為女學生,當然不僅僅是因為我的緣故。”

    範閒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說道:“你都看明白了,還問什麼?要知道我和你不一樣,我手頭除了黑騎什麼都沒有,和軍方的大老把關係搞好一些,總不是錯,我可不希望以後又出現第二個恨我入骨的老秦家。”

    大皇子愣了愣後,嘆息著說道:“葉重家的丫頭一向聽你的話,如今連王志昆的女兒你都不放過,真是……”

    “這話聽著彆扭。”範閒揉了揉鼻子,笑罵道:“我又不是禽獸,這兩位可是你們兄弟的房內人,可不能瞎說。”

    “可也都是你的女學生。”大皇子帶著一抹深深的笑意,說道:“加上弘成在定州,雖然父皇一直嚴禁你參與軍事,但算來算去,馬上你就要和三路大軍掛上關係,你的算盤打的不比父皇差。”

    “你小瞧我了,雖然以前言冰雲那傢伙曾經說過,我這輩子似乎在通過征服女人而征服世界……但兩路邊軍加上葉家的強勢,我不會愚蠢到意圖用兩個女學生就妄想影響什麼。”範閒笑了起來,“不過和軍方把關係弄的好一些,我當然願意。”

    說這番話的時候,範閒的心情其實有些複雜,來到京都,進入繁複無比的京都官場,影響天下大勢足足已經五年,可是他往慶國軍方伸手的努力,無一例外地都落到了空處。雖然陛下對他的防範之心似乎已經淡了許多,讓與自己交好的李弘成出任了定州大將軍,但是如果範閒真的想將自己的勢力打進軍方,卻依然是無比困難。

    比如膠州水師,範閒曾經通過許茂才的幫助,逐步安排了自己的親信入內,準備等著老秦家叛變之後,暗中接手膠州水師的實力,但沒有想到,陛下根本沒有放過這一細微的變化,直接將許茂才打落凡塵——雖然看在範閒的面子上,皇帝陛下極為仁慈地留了許茂才一命,但是整個膠州水師,卻離範閒的手掌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