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膩 作品

第六卷殿前歡 第二十六章 離開澹州前的日子(召喚月票……)

    略說了閒話,範閒趁機又再次提出了請奶奶隨自己去京都養老的提議,只是如同那夜一般,老夫人很直接地用沉默表達了態度。範閒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怎麼都不願意去?”

    老太太知道他說的是冬兒一家,笑著說道:“京都居……大不易。更何況冬兒和你如此親近,不要忘了,你自幼身邊這幾個大丫頭,都被你調教的心比天高,硬氣的狠,誰也沒輒。”

    範閒怔了怔,摸了摸腦袋,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如今還留在府裡的小雅是跟著自己中最小的一個,看那張嘴也是個慣不能饒人的厲害角色,還有前幾日帶著自家男人回府上來看自己的小青……小青的男人還是個有功名的讀書人,結果在小青面前也是大氣不敢放一聲。

    小青小雅便是這樣,更不用說冬兒姐和一慣放肆的思思……這府上的幾個大丫頭真都是被自己寵壞了,也教壞了,擱在那裡都是硬氣無比的角色,也不將這世上奉若至理的那些規矩瞧在眼裡,外表雖然都柔順著,內心卻都明朗著。

    範閒想著想著,有些自得地笑了起來,自己就算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太多,但至少改變了幾個女子的思想與人生,也算是不錯……當然,也得是跟著他的丫頭,才能有這種福利,如果沒有他這座大山在後方靠著,這四個大丫環的脾氣,只怕在這個世上寸步難行。

    一夜無話。

    第二日澹州城傳來了個消息,說是某某宅某某公子被人硬踹了一腳,吐了鮮血若干碗,急找大夫救活了回來,正躺在床上呻吟。

    行兇的人沒有人瞧見,而澹州向來民風純樸、治安良好,百姓們老實本分,全無匪氣,像這種權貴公子被人痛毆的消息,實在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整個澹州都震驚了,知州大人大怒,準備好好查下這個案子,給前任的老師一個天大的面子,但當師爺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知州大人馬上平靜了一下,回自家靜心齋去飲茶去了。

    澹州的聰明人慢慢猜到了這件事情的緣由,沒有人敢過多的議論。而被打的那位公子府上,雖然心中肯定怨恨著,卻更是不敢滿天下地喊冤去,反而是恭恭敬敬遣人去冬兒小院,將這兩年間的醫藥費和補償雙手送上。

    事情淡的極快,澹州人知道範家少爺不是個愛胡鬧的人,只是個護短的人,並不如何擔心。

    又過了些日子,一封來自京都的密旨和一封來自江南的院報,同時送入了伯爵府中。範閒低頭看著那兩張薄薄的紙,知道自己的澹州之行到了結束的時候,心中不由湧出一絲不捨來。

    他畢竟是監察院提司行江南路全權欽差,而且年紀尚輕,身體健康,總不可能學陳萍萍一樣躲在自己喜愛的地方養老。

    澹州雖好,總是要離開的。

    第二天晨間,藤子京帶著林大寶和三皇子再次出海去釣魚,而範閒也終於實現了對婉兒的承諾,牽著她的小手,用二人緩慢的腳步一步一步踩著澹州的土地,感受著此間的氣息,進行了一次豐富的澹州一日遊。

    夫妻二人小小易容一番後,去了熱鬧的菜場,去了碼頭邊的沙灘,看了看那些被洪常青深惡痛絕的漂亮白鳥,在伯爵府後面的門口蹲著說了會兒故事,這才去了那間安靜至極的雜貨鋪。

    婉兒一路溫和笑著,任由夫君牽著自己的手或疾或緩地行走,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範閒最美好的回憶,他今天帶著自己來,就是希望自己也能分享他心中最溫柔美好的那部分。

    雜貨鋪裡安靜著,灰塵還是那麼厚。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懶人,自然懶得打掃,只是站在屋子裡看著四周,說著舊事。

    婉兒靜靜聽著範閒感慨萬千地回憶童年,心尖忍不住顫了一下,想道原來不僅自己自幼在皇宮裡活的緊張危險,便是自家相公的童年,在快樂之外,也有這麼多的艱難困苦。

    她的手輕輕握著那把菜刀,微笑說道:“那叔叔就是用這把刀切蘿蔔絲兒給你下酒?”

    範閒快樂地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婉兒瞪了他一眼,說道:“小小年紀就喝高梁,也不怕醉死了。”

    範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林婉兒忽然睜著那雙大眼睛,好奇說道:“你練功的懸崖在哪裡?是不是像蒼山上的那個陡坡?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範閒怔了怔,說道:“那地方險,你是上不去的。”

    林婉兒喔了一聲,圓潤的臉蛋兒上卻很明顯地表達了強烈的遺憾。

    範閒看著她,忽然開口說道:“抱緊我。”

    林婉兒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雙手從範閒的臂間穿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就如那天夜裡在床上一般,就怕他這麼消失了,更怕他就這麼沉浸在澹州的氣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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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州海邊高峭的懸崖之上,範閒與林婉兒兩人手牽手站在懸崖邊,往前數步便是深淵,便是海洋,便是朵朵雪花。

    海風撲面而來,頭頂的太陽比在地面看起來反而顯得更遠了一些,清清灑灑地蒙著層光圈,並不怎麼顯得熾烈。

    婉兒氣息微亂,臉頰紅撲撲的,眼神裡卻微有懼意,這一路被範閒揹著上崖,實在是姑娘家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一次經歷,那些溼滑陡峭的崖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來的,以至於此時她站在懸崖邊上,反而都不怎麼害怕,似是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