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膩 作品

第五卷京華江南 第四十一章 已經勾引彼同行

    一切安排好了之後,範閒來到了臥室,柳氏伏在床邊似乎已經昏睡了過去。他小聲將她叫醒起來,與她在側廂裡私語了一陣,柳氏猶有淚痕的臉上漸漸露出決斷之意,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安排。也不知道範閒許了她一些什麼,是怎樣說服她的。

    夜漸深了,秋園之中蟲鳴早無,若若正陪伴著柳氏,範閒走到昏沉沉的弟弟身邊,望著他那張睡夢之中,猶咬牙恨著的臉,望著那幾粒直欲噴薄而出,高聲喊不平的麻子,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從書桌上取下印泥,從懷中取出史闡立擬好的文書,將思轍的幾個手指在文書上面用勁地摁了摁。

    看著雪白文書上的鮮紅指印,範閒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此以後,範思轍手上持有的抱月樓七成股,就正式轉到了某人的手中,他與那間白骨為泥血為湖的青樓,正式割裂開來。

    婉兒知道他心情不好,扮了個鬼臉,卻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反應,內心深處不免覺得自己有些沒用,唇角微翹笑了笑。

    範閒也笑了笑,說道:“這件事情和你無關,小孩子,總是要出去闖闖才能成器的。”他忽然問道:“沈大小姐接回來了?”

    “在西亭那邊。”婉兒解釋道:“小言公子已經去了。”

    “好。”範閒平靜地應了聲,就在思轍的床邊坐了下來,想了想,還是重新站了起來,喊小廚房的人做了些乾糧,自己卻是在邊廂端了碗熱粥,一面吹著氣,一面緩緩喝著,刻意給小言與沈大小姐一些重溫舊情的時間,更重要的,是給柳氏留一些與兒子單獨相處的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鄧子越在家丁的帶領下走了過來,對著他點了點頭。

    範閒會意,也不想讓別人幫忙,走進臥室親手把範思轍抱到了後院處的角門外,登上了馬車。範思轍依然昏昏沉沉的,柳氏咬著嘴唇上來親膩地撫摸著他的臉頰,他都沒有醒過來,若若也是萬般不捨地摸了摸他那厚厚的耳朵,就連婉兒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分離的黯然。

    只有司南伯範建依然沉穩地睡去了,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幼子,正要遠赴一個陌生的國度,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你們先走。”範閒對一臉冰霜的言冰雲說道:“這件事情麻煩令尊了,出城的時候小心一些。”

    入夜之後,京都城門早閉,也只有監察院的人,才有力量悄無聲息地送一個人出城。

    言冰雲緩緩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一起?”

    範閒低著頭說道:“在松林包那裡會合,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他的餘光瞧的清楚,馬車裡的弟弟眼角帶著淚光,明顯已經醒了過來,卻不知道為什麼在柳氏的面前要裝昏,範思轍的唇角抽搐著,想來心裡一定很恨自己和父親。

    四周的黑暗之中,除了啟年小組,還有六處的劍手在待命,憑這一行的實力,除非二皇子那邊動用了葉家的京都守備力量,否則是一定沒有辦法正面抗衡的。

    範閒站在馬車下低頭片刻,揮了揮手。

    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朝著京都外面開去,後方範府後宅角門旁倚門而立的三位女子,都不由露出了戚容,柳氏悲色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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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任何標記的幾輛馬車,就這樣行走在京都幽靜黑暗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言冰雲是用了什麼手段,出城之時竟是無比順利,踏上了城外的官道,往著西北方行了小半個時辰,藉著月光,看著前方小山上的矮矮林叢,便是到了松林包。

    車隊在這裡停了下來,等著範閒。

    馬車裡的範思轍在這個時候忽然睜開了雙眼,眼睛裡依然帶著那一份戾橫之色:“這一路流放,難道你們就不怕我跑了?”

    車廂裡只有他與言冰雲兩個人,言冰雲冷冷說道:“你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應該怎麼做。範閒為了你的事,動用了這麼多手段,當然不僅僅是為了保你一個平安而已。”

    範思轍壓低了聲音罵道:“保他自己的名聲罷了。”

    言冰雲嘲笑應道:“如果只是保他自己的名聲,直接把你送到京都府去,誰還能說他什麼?”

    範思轍心裡明白是這麼回事,卻不肯認帳,尖聲說道:“那是因為父親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尚書大人?”言冰雲寒冷的眸子裡多了一絲戲謔之色,“尚書大人的想法,又豈是你我這種年輕一輩所能擅自揣忖的。”

    範思轍有氣無力地說道:“言哥,我哥是要……把我流放到哪兒去?”

    “北齊。”言冰雲回答道。

    “啊?”範思轍面露絕望之色,長太息一聲,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符的滄然而倒,直挺挺地躺了下來,卻觸到了後背的傷勢,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

    言冰雲好笑望著他:“範閒的藥……雖然有效,但很霸道,你就繼續忍著吧。”這位當初在北齊上京的時候,也被範閒這樣折騰過一道。

    ……

    ……

    “我下手有分寸,看著慘,實際上沒有動著骨頭,你裝什麼可憐?”範閒冷冰冰說著話,寒著一張臉走上了馬車。

    範思轍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就想到先前挨的大家法,嚇的打了個冷噤。

    “做什麼去了?”言冰雲皺眉看了他一眼,“時間很緊要。”

    範閒將背上扛的那人放了下來,丟在了範思轍的身邊,車廂裡頓時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氣。範思轍一驚,看著那女子柔媚的面寵,不由大驚失色,對範閒吼道:“你把她怎麼了!”

    被範閒擄來的,正是抱月樓那位紅倌人妍兒。

    範閒看了範思轍一眼,嘲諷笑道:“這麼可憐她?看來你的性情雖然陰狠,但還是繼承了父親憐香惜玉的優良基因……開妓院的時候,怎麼不憐香惜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