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184章 刺客

    暖房內,一時寂靜無聲。

    鄭凡在儘量讓自己做到自然一些,但隨即又露出了苦笑之色。

    他輕敵了。

    當然,整件事的進程,所謂的大勢,和他鄭守備是否輕敵,都沒半毛錢的關係。

    只能說,能坐到龍椅上的,都沒什麼省油的燈。

    乾國三邊,可是有近七十萬大軍,而且是乾國如今最能打的部隊,原本,他們如果南下回援,以鎮北侯和靖南侯兩位侯爺率領二十萬鐵騎於平原上直接將這支大軍給吃掉,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一仗只要打成了,那麼乾國北方將失去絕大部分的反抗能力,但眼下,若是乾國三邊兵馬不回援,一直像是釘子一樣釘在那裡甚至再派出一部分人馬偷偷北伐空虛的燕國。

    那麼無論鎮北軍和靖南軍在乾國境內的北方再橫行無忌,也依舊沒辦法將這塊肥肉徹底地吃到嘴裡同時消化掉,反而會被像是魚刺一樣卡在那兒。

    同時,

    蠻族王庭會藉著這個機會企圖掙脫鎮北侯府對他們的掌控,因為他們等待這個機會,已經百年了。

    而晉國,本著唇亡齒寒的原因,很大概率會派出大軍攻打燕國,且這已經近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否則燕京的禁軍和靖南軍的後營不可能早早地就派遣到了帝國的最東邊防線。

    而大燕最強大的一支野戰兵團,卻又陷在了乾國的北方,進,無法再進,退,不光是要放棄已經近乎咬在嘴裡的肥肉同時還得面對乾國的反撲。

    一時間,鄭凡心裡有些發寒。

    原本大好局面的大燕,竟然一下子淪落到了向三方開戰的境地。

    乾皇見鄭凡不說話了,開口道:

    “說實在的,朕還得謝謝他姬潤豪,三邊和禁軍的空餉,這一大筆空吃掉的軍費,擱在以前,沒人敢去碰,就連朕,也不敢去碰。

    但現在,正好藉著你們燕人的刀,幫朕,幫大乾,將這個膿包給挑破了。

    你說,朕該如何謝謝你們家的那位陛下?”

    “但大乾的北方,也已經被打爛了大半。”

    “不打緊,不打緊。”乾皇無所謂的搖搖頭,道:“我大乾之富庶,在乾江以南,在江南,江南稅賦,佔我大乾國庫每年收入之八成。

    三邊早已經荒廢太久太久了,滁郡、北河郡,更是窮郡,可能在你們燕人眼裡倒算是富庶,但在我們乾人眼裡,則算是窮地方了。

    唯一受點兒影響的,也就西山郡罷了,但就算是將西山郡給打爛了,對於朕而言,也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不怕你笑話,我大乾本就三冗嚴重,別看表面光鮮,但國庫裡已經快到寅吃卯糧的地步了。

    三冗,一為冗兵,朕將一波又一波的廂軍送上去,讓你們打散掉,三邊和禁軍將領以及他們背後站著的權貴,也不敢再對空餉的事有所隱瞞,朕正好可以藉著大勢以名正言順的理由將手伸入這兩軍之中。

    冗官,北方瀆職、被殺、投降的官員何其多也,也正好清理了一波。

    這第三冗,則為僧道,你們燕人是不信佛也不信道的,一路上毀掉的寺廟和道觀無數,也是幫了朕的大忙。

    更有甚者,一些寺廟道觀為了自保,還主動將存糧交於你們燕人,這又是給朕送了一個大好的藉口,朕早就看這幫不事生產勞作卻不用繳納賦稅的方外之人不舒服很久了!”

    說到興頭上,

    乾皇站起身,

    甚至還轉了個圈,

    拋開他的年紀,真的算是很飄逸瀟灑了。

    可能,很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但鄭凡真的欣賞不起來,或許是因為後世的行為藝術家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陛下。”鄭凡開口道。

    乾皇停下了身形,道: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任何的設想,在最開始,都是很美好的。”

    “朕明白,所以朕沒讓你去和百官們見面,朕現在很開心,但百官們估計惶惶不安的居多,就是朝堂上的諸位相公,太平盛世時他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亂世之中,他們也就只能當個花花架子罷了。”

    “陛下,外臣覺得,陛下您可能想得太美了。”

    “你這是死鴨子嘴硬?”

    “乾國不可能一下子變出大軍!”

    “給朕三年,朕能重新練出一支真正的八十萬禁軍!”

    乾皇彎下腰,看著坐在毯子上的鄭凡,道:

    “其實,朕這個皇帝當得,也很普通,但真的沒辦法。

    一如兩個孩子,一個是放牛的,一個是砍柴的,倆人一起在大樹下坐了一個下午,什麼都沒做。

    但放牛的孩子,他的牛,已經吃飽了草,而砍柴的孩子,一根柴都沒砍呢。

    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

    鄭凡心裡忽然產生了一股怒氣,一股煩躁;

    講真,鄭守備一直沒有將自己真正意義上當作一個燕人,但作為自己來這個世界的“出生”地,外加一路奮鬥起來的國度,感性上的偏向自然是不可免的。

    乾皇繼續道:

    “一個窮,一個富,大家,底子不一樣。”

    乾皇一甩長袖,

    “大乾,本錢更足,他姬潤豪,馬踏門閥,賭上了一切才能發動這場戰爭,朕不喜歡耍錢,平時也基本不玩什麼牌戲,但朕明白一個道理,當你越想贏時,往往你輸的可能就越大。

    朕家底子厚,可以輸一把,兩把,三把,可以輸很多把,但他姬潤豪,輸不起,一把都輸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