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935章 打

    李飛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尷尬,

    這一刻,

    他覺得自己不該從湯池裡站起來;

    他應該在池底,不應該在池裡。

    但,

    李飛舔了舔嘴唇,

    最終還是拱手道:

    “為國分憂,自當如此。”

    他答應了;

    他是作為當代鎮北王,答應了這個調動。

    李成輝曾經與李良申一起攜本鎮護衛過京畿,名義上是當年老鎮北王送上去的嫁妝。

    上次三國大戰的局面下,乾國三邊那裡雖然沒爆發過什麼大的戰事,但彼此之間劍拔弩張的態勢已經很明顯了;

    所以,李良申現在算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二人一起撐起了大燕在銀浪郡的防禦。

    後來京畿之地的再整頓,禁軍的重新編練開始,李成輝在留下了一部分本部精銳後,率部迴歸北封郡了,其目的,也是為了支撐起新鎮北王李飛在北封郡的局面,算是自家人撐撐架子。

    平西王開口要的不是李成輝一個人,雖然他是當世極為有名的神射手。

    但鄭凡要的是配上其本部兵馬,那一鎮兵馬,除去散落入禁軍的,再除去必須得留在北封郡的,至少,也能拉出個三萬。

    這算是老鎮北軍精銳了。

    要知道,伴隨著李豹戰死,其麾下兵馬被分割給了自己兒子與女婿,其女婿公孫志現如今也在晉地為平西王麾下序列;

    李富勝的戰死,連帶著的是近乎全軍覆沒,那一鎮是近乎不在了。

    再算上李良申帶走的那一鎮歸於銀浪郡;

    明面上,當年的三十萬鎮北軍老營鐵騎,已經永久失去了半數;

    再算上這些年鎮北軍南征北戰的消耗,家底子,真的已經很薄很薄了,兵馬規模雖然很大,但已經叫精銳,現在叫大軍……真的是不一樣的。

    再抽調走李成輝這一鎮,百年鎮北王府,算是從曾經的大燕第一藩鎮,變得只剩下“鎮”而沒有“藩”。

    自家祖業就這般被拆卸,李飛不心疼,是假的;甘之如飴,也必然是假的。

    可問題是,

    當皇帝與平西王站在一起對著自己演了雙簧後,

    你還能有拒絕的餘地麼?

    說句現實點的話,

    演戲讓你跳進來,給你點錯愕感,已經是皇帝和平西王對你這個“晚輩”的關切了,至少帶點藝術性帶點圓潤;

    真要強取,皇帝的一封聖旨加上兵部的一道調令,現如今的鎮北王府難不成還有資本去反抗?

    從自己父親在病榻上離開的那一刻起,

    鎮北王府,

    就不再是當年的那座鎮北王府了。

    甚至,

    李飛能明白,餘下還留在北封郡的那幾位“義兄”,怕是更願意率領本部兵馬離開去撈取戰功成就功業,因為肉眼可見的接下來的年頭裡,荒漠蠻族根本不可能再對大燕造成什麼威脅,光是重新角逐出一頭狼來都得花費不少時間,角逐出來後,還得舔舐自己的傷口;

    “姓鄭的,你看看你,你要是能像鎮北王這般多為國分憂,公忠體國一些,朕哪裡會有那麼多的苦惱,我大燕,何愁不興旺發達。”

    “是是是,我錯了,鎮北王胸懷坦蕩,以國為家,鄭,佩服!”

    便宜到手了;

    李飛這話說出來,也不用簽字畫押什麼的了,已然板上釘釘,不如配合著皇帝將這出戏給好好地收場。

    自己得到李成輝那一鎮精銳,李飛則得到了“美名”;

    李梁亭當年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丟”出去,最大的目的或許就是自我斷絕李家下一代禍亂大燕的根基;

    李飛雖然繼承了王位,但其在鎮北王府裡沒有自己的嫡系,那些義子與大將也不會認同他,失去了這一紐帶,鎮北王府已經談不上多大的凝聚力了。

    至於說李梁亭到底有沒有想到過自己這邊斷了自家的根基,在東邊兒那個姓鄭的冒起頭後,是否又會成為另一個“鎮北王府”;

    大概,是想到過的吧。

    當初李梁亭不止一次地以鄭凡是北封郡人氏的由頭,想要將鄭凡要到其麾下來,這本就是一種看管。

    之所以沒能成,一小部分原因是鄭凡自己打出了一連串的勝蹟,初步具備了鎮守一方的資格與能力;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田無鏡站在了前面,為鄭凡遮擋了太多壓力。

    否則,以先帝、李梁亭、趙九郎……不,就算沒有他們,看看現如今朝堂上下對平西王府的警惕,就算不早早地動手進行切割,也會盡可能地往裡頭填充沙子。

    乾人都懂得要制約藩鎮崛起,飽受門閥林立之苦的燕人怎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說,要是沒有田無鏡,鄭凡想這般種田、發展、打仗再種田、發展再打仗地滾雪球滾出了“尾大不掉”的格局,是不可能的。

    其實,對於陛下和朝廷拆解鎮北王府,李飛是能理解的,老儒生當年教他的不僅僅是四書五經,還有很多其他方面;

    但李飛不理解的是,陛下拆解一個藩鎮去補足另一個藩鎮,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操作?

    可惜這個問題,李飛不敢問,提都不敢提。

    泡澡結束了。

    三個人泡的湯,一個人落下了一層厚厚的“泥”。

    今日的事要是傳出去,怕是後世得傳出個“泡湯釋兵權”的典故。

    李飛先行請退,理由是他要先離開一會兒為自己的腿敷藥針灸,實則是要親自寫信早於朝廷的調令先發往回去,這一點,大家心知肚明。

    在李飛先離開後,

    已經換好衣服的皇帝伸手拍了拍鄭凡的肩膀,

    沒好氣道;

    “又被你貪了一大筆回去,你又欠朕一個人情。”

    鄭凡白了皇帝一眼,

    不屑道;

    “放屁,那是你的醫藥費。”

    “姓鄭的,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朕還不如直接去後園找一棵樹吊死自己算了,朕命金貴不假,但朕不覺得自己的命值得三萬鐵騎!”

    “上吊時記得選一棵歪脖子樹。”

    “為何?”

    “這樣有儀式感。”

    ……

    晚宴還有一會兒,皇帝先帶著平西王在御花園裡散步。

    倆大人走在前面,

    天天和太子則走在後頭。

    不遠處的亭子裡,四娘與何思思坐在一起吃著茶點聊著天。

    “哦,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李倩也來了。”

    皇帝饒有趣味地盯著鄭凡說道。

    “來就來了唄,她當初差點宰了的又不是我。”

    “……”皇帝。

    “天天哥,待會兒我介紹你一個小兄弟,是個蠻族哦,很壯得呢,但我還是覺得沒天天哥你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