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914章 劍聖的嘆息

    但可惜,人家還在範城,並未回來。

    和先前文官那邊實打實的各項數據提升進步比起來,武將們越是聽著這些總結就越是感覺心裡抑鬱。

    也就只有被破例請來的柯巖冬哥,在規規矩矩地喝酒吃菜;

    除此之外,連平日裡最沉穩的金術可,也在此時放下了筷子,神情有些肅穆。

    但王爺本人就坐在那兒,看著大家,還真沒人敢叫委屈。

    何春來也開始念軍方的封賞,相較於文官那邊大批量的加官進爵,武將這邊就顯得磕磣很多了,基本是以金銀財貨為主,而且量也不多。

    被唸到名字的武將,一個個地起身跪下來領賞,但都有些蔫吧的感覺。

    不過,沉悶的場面並未持續太久。

    王爺從椅子上站起身,

    道:

    “是不是覺得……少了?”

    一時間,

    武將們馬上集體打了個激靈,全部離座跪伏下來,齊聲道;

    “末將不敢!”

    “末將不敢!”

    武將們都跪伏下來了,另一側的文官們也都紛紛起身,但倒是沒一起跪下來。

    王爺慢慢踱著步子,

    原本喧鬧的宴會場裡,此刻只有王爺一個人靴底和磚面的摩擦聲。

    “按理說,這時候孤應該說一些提振士氣的話,來好好安撫安撫你們,大家一起鬥志昂揚的,把這頓飯吃完。

    然後,再一起去看孤的兒子,去抓吉。

    但偏偏孤卻沒了這個興致。”

    這時,

    柯巖冬哥開口道:

    “王爺,我等有罪。”

    隨即,周圍所有將領一起跟著喊:

    “我等有罪。”

    “不,你們沒罪,沒罪,是孤自己心裡,心裡有些不痛快。

    前日子,孤去山上祈福。

    在山上敬酒時,孤想到了那些曾站在孤身邊為孤拼殺的兄弟們。

    戰死在晉地的兄弟們還好,咱們可以幫他們收斂好屍骨。

    但戰死在楚地,戰死在乾地的兄弟們呢?

    我們,

    可以在這裡封賞,可以在這裡吃酒;

    他們呢?

    他們的屍骨,是否早就被野狗禿鷲給吃乾淨了?

    他們沒有血食供奉,會不會餓著?會不會凍著?

    比起他們來,

    孤,

    你們,

    是不是幸福太多了?”

    將領們跪伏在那裡,沒一個說話。

    “日子,在越過越好,咱們晉東的局面,只會一年比一年更進一大步。

    咱們會兵強馬壯的,

    咱們會糧草充沛的,

    咱們會民夫成海的,

    會有的,肯定會有的。

    孤不打算帶你們去將那些戰死於異國的袍澤們屍骨收斂帶回來;

    孤要他們安眠的地方,成為,咱們自己的地方,讓那些睡在外頭的兄弟們,睡進家裡。

    所以,

    孤很氣啊,

    你們,

    一個個地擺著一張臭臉,到底他孃的要給誰看!”

    王爺怒了,

    這一聲怒吼下來,可以清晰地看見不少將領,正瑟瑟發抖。

    這不是裝的,因為平西王本人,平日裡不愛管俗務,所以文官這邊,他是真的不那麼熟,所以,文官這裡,對他是畏懼的。

    但軍中,王爺的威望,是肉眼可見的,這些人,早年都是跟著王爺一起拼殺出來的。

    他們對平西王,是發自骨子裡的敬畏。

    “覺得委屈的,孤現在就準你卸甲歸田;

    覺得耽擱你的,孤可以保準你去燕地拿同樣的官職!

    覺得孤在這裡厚此薄彼的,

    說出來,

    孤親自把封賞,給你補上去。

    然後,

    給孤,有多遠滾多遠!

    怕以後沒仗打麼?

    怕以後沒功立麼?

    乾楚未滅,諸多小國依舊不服王化,這些功勞,可都明明白白地存在那兒呢!

    等個兩三年,

    等不及啦?

    非得本王在這裡,在這個日子,和你們講這些道理?

    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這腦子,

    不配留在本王手下做事,本王怕有一天,被你這豬腦子,給害死!”

    王爺一個人在憤怒地訓著話,

    在場文武加在一起,兩百來號人,全都很安靜。

    “本王說了,不要給本王繼續哭喪著臉。”

    跪伏在地的武將們,有些愕然,隨即,儘量扭曲著自己的表情,他們不知道哭喪著臉具體是什麼,所以看起來,就分外怪異。

    “笑啊?”

    “呵呵……”

    “呵呵……”

    “本王聽不見。”

    “呵呵呵……”

    “呵呵呵……”

    “大點聲!”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將領們全都大笑起來。

    王爺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然後,

    王爺的目光掃向了文官們那一片。

    剎那間,被目光掃過的文官們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然後也不知道誰帶的頭,亦或者說,是那幾個抵抗力最差的,直接跪了下來,連帶著其他所有人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啊哈………”

    很快,

    笑聲在這偌大的王府院子裡迴盪起來。

    不遠處,王府家庭成員單獨的席面上。

    天天和姬傳業站在圍欄處,看著那邊的情景。

    “我父皇都沒辦法讓他的那些臣子們這樣。”姬傳業說道。

    皇帝的權威,他父皇是不缺的,皇爺爺給父皇打好了路,但父皇的臣子們,是不可能在父皇面前……這般恭順的。

    恭順到了,要他們笑,他們就集體笑起來的地步。

    姬傳業腦子裡,開始浮現出以前在宮內時,師傅們教授的一些書中道理,比如:君視臣如仇寇,臣亦視君為仇寇。

    但姬傳業又很清楚,眼前這一幕不是這樣子的。

    那些被幹爹一句話跪,一句話就笑起來的那些人,他們不會恨乾爹,不會覺得乾爹羞辱了他們。

    雖然姬傳業沒去親自問此時正在大笑的他們這個問題,但太子覺得,答案應該就是這樣了。

    是這些人,比父皇的臣子們,更沒臉沒皮一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