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913章 怒!

    “師父,吃飯哩。”

    了凡小和尚將飯菜擺好,喊著自己的師父。

    師父走了過來,坐下,平日裡,師父很是瘋瘋癲癲,唯獨兩個時候,師父很清醒。

    一是進平西王府時,可沒流哈喇子發愣,而是儘可能地法相莊嚴;

    一是吃飯時,師父喊一聲馬上就到,絕不會靠在那兒繼續神遊天外。

    真瘋是真瘋,

    假瘋也是假瘋,

    人活一世,該瘋癲時瘋癲,該清醒時清醒,也是一種逍遙自在。

    飯菜很豐盛,素齋沒錯,但也沒過於苛刻,油水很足,一些雜燴菜裡,還有肉絲,師徒倆也是照吃不誤。

    葫蘆廟正兒八經的和尚就他們倆,還有一些傷殘的老卒也被安置在這裡;

    早些時候,對葫蘆廟的安排,王府更多的是傷殘退伍老兵的安置地,多是孤寡沒什麼家人,傷殘也重,沒辦法去操持其他活計比如“獄卒”或者“燧堡看護”這類的,葫蘆廟就是個好去處,平日裡只需要打水掃地即可。

    寺廟裡不是沒有想過再收一些和尚進來充實法場,但奈何平西王府對這方面一向是管理極為嚴格,尤其是近兩年來,晉東之地幾乎成了所有方外之人的禁地;

    任何時候,方外之人裡,騙吃騙喝的居多,真正有本事的,不是沒有,比如乾國後山以及各國的欽天監內,都有不少,他們大多數時候不需要雲遊,有自己的根基所在。

    而普通的方外之人進入晉東後,一旦被發現,馬上就會被“請”去接受“思想教育”,然後一批一批地打包,投送進雪原,去豐富和提升雪原野人的精神文化生活。

    大家都是討生活的不是,真沒必要直接去挑戰最高難度。

    所以,偌大的一個奉新城,就一個葫蘆廟,使得師徒倆的業務,可謂是相當繁忙。

    奉新城有專門的鼓號隊,嗩吶敲鼓啥的,是有的,前身是軍中的司號兵,吹號角擂鼓鳴金的,平日裡就承接敲敲打打的這些活計,戰時還得被徵召入軍營撿起老本行。

    但宗教儀式上,因為就師徒倆人,所以就儘可能地被壓縮了。

    很多時候師徒倆得一天去十幾戶人家,賜福、出殯等等需要用到他們的地方,師徒倆只能在場念一段經,然後馬上趕往下一場,紅帳子裡最紅的姐兒都沒他們師徒倆轉檯快。

    至於每天葫蘆廟上下的飯食,則是由信眾提供,素齋為主,夾雜些葷腥,成本也不高,就這,還得排隊才能輪得到送。

    香火錢什麼的,有倒是有,而且還很多,但葫蘆廟每個月都會上交王府府庫一大筆稅銀,對外不能稱為稅銀,這叫取之於信眾用之於信眾的大慈悲。

    也因此,葫蘆廟在這種“空中樓閣”的架構下,想向其他國家其他地方的寺廟道場那般,靠放印子錢或者靠土地兼併來擴張,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師徒倆都是有佛緣的,還真有些瞧不上這種發展路子。

    飯吃著吃著,

    一道人影走了過來。

    他面色很白很白,深處,則透著一股子令人很不舒服的紅,這是一個紙人。

    可這紙人明顯具備“活人”的特點,他是自己走來的。

    空緣和尚在吃飯時是清醒的,

    當下喝了一大口湯,

    道:

    “午後王府的人就要來廟裡了,你就不怕?”

    紙人坐了下來。

    了凡小和尚見狀,馬上喊道:

    “下面有水!”

    紙人起身,但屁股位置已經溼答答的了。

    了凡小和尚嘆了口氣,

    “又得給你重新糊紙。”

    “讓你給我塑身,是你的造化,哪怕你是那啥玩意兒轉世,但那也是輪迴佛,貧道可是世間天道的化身!”

    “嘁。”

    空緣老和尚很沒形象地發出一聲不屑,

    道:

    “瞧這牛皮吹的,厚厚的牛皮都被你給吹成薄紙了,還吹呢?”

    紙人,

    就是那個道士。

    道士死了,但道士其實沒死乾淨。

    這名道士,最開始是以草人傀儡,進入的葫蘆廟,和廟裡的和尚師徒一頓機鋒之後,被老和尚對信眾的一句“乾死他”,扯爛了傀儡。

    其本尊,則悄無聲息地潛入到了奉新城棺材鋪內。

    他本想窺覷一下那“無根之人”,

    但奈何“青鳥”剛上天,

    就遭遇了車輪戰一般的天人之戰!

    先是有老和尚敲鐘,

    再有小和尚請佛影現身,

    隨後,

    星辰砸下,

    本以為要結束了,自己也可以溜了,誰曉得最後關頭王府內隱藏的那尊最恐怖的大殺器出手,一把攥爆了道人的鳥。

    平西王爺是個很大度的人,但同時又是個狠人;

    他可以容忍像肖一波和劍婢以及屈培駱這種的,自己對他們有殺父殺師之仇的人繼續活躍在自己身邊,收為己用;

    但對於企圖窺覷自己的孩子的人,

    哪怕他真的有天大的用處,

    那也是絕不會姑息。

    所以,道人被樊力砍下了腦袋;

    其辛苦修煉出來的神魂,還被魔丸強行吞下,飽餐了一頓,間接促進了鄭霖在四娘肚子裡時的發育。

    道人屬於人間極品,巔峰時,曾和藏夫子是一個層次的存在,可以說,鄭霖的生而九品裡,有道人的一份功勞,此等補品,真不是權勢能夠找來的。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道人是真正的方外之人,

    道家所追求的歸途,是羽化飛昇。

    軀殼,本就是要捨棄的,尋求一種自我精神上的無拘無束。

    所以,道人還有一部分,很小很小的那一部分,被保留了,保留在了其最後的一道分身傀儡,也就是這個紙人裡。

    紙人,現在就是道人。

    但真正的道人,已經死了。

    他的修為,他的肉體,已經被平西王府碾壓得乾乾淨淨;

    只剩下紙人這一點,繼承了其部分的意志,但已經無法翻騰出什麼浪花,稚童拿個打火石都能給現在的他給點了。

    沒了過去,因為已經失去;

    沒了未來,因為他連水都沾不得,也不可能再修煉,甚至是恢復,都不可能。

    只能繼續以紙人作為載體,飄啊飄啊,執拗地繼續他的驕傲放縱。

    按理說,就是這紙人,本就是最後的一個玩物,在本體消亡後,它也應該隨之很快消散,但它卻飄到了葫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