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854章 死了

    平西王環視四周,笑了笑,

    道:

    “本王無事。”

    一時間,在場的諸位大人們都長舒一口氣。

    今日能坐在這兒的,甭管嘴上再怎麼擰巴也甭管臉上時常掛著什麼不屑,骨子裡,其實都已經軟了。

    或許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情懷,或許裡面也有能吏幹吏清吏,甚至曾寫過不少文章以抒報國為生民立命之情;

    但一個“怕死”,其實就能在關鍵時刻,否定掉所有。

    大家的心,都經歷了一場波瀾,一上一下,在平西王的一句“無事”之下,終於得到了某種放鬆。

    若是王爺遇刺了,哪怕只是受了傷,在場的諸位,也都必然落不得好。

    平西王爺後退了兩步,又坐了下來。

    原本,福王妃應該是坐在王爺的右手位置,王爺又伸出左手,在旁邊點了點。

    陳仙霸會意,又搬來一張靠椅,安置在了這裡。

    “扶她起來。”

    陳仙霸和劉大虎上前,將女刺客給攙扶了起來。

    未等進一步吩咐,陳仙霸就扶著刺客走向椅子那裡,劉大虎明顯慢了一拍,二人一個輕微拉扯,已經被劍聖劍氣傷到脾臟的女刺客,又多吐出了一口血。

    一旁的劍聖,有些無奈。

    自打這燕地漁家少年也當了親衛,真就是,貨比貨,得扔吶。

    女刺客被安置在了椅子上,雙手被架在扶手位置,陳仙霸站在其身後,一隻手,提著女刺客的肩膀,讓其可以繼續保持坐姿。

    王爺伸手指了指臺上那跪伏著的一眾戲子,

    道:

    “接著奏樂,接著舞。”

    “王爺有令,繼續!”

    “繼續,沒聽到麼!”

    在一眾甲士的呵斥催促之下,戲子們開始重新進行演出。

    依舊是這一齣劇,

    但因為扮演乾國太祖皇帝的坤旦已經坐在了下面,故而戲臺上,擇了個紅臉出來,代替了這一角色。

    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演下去,但就是打啊,跳啊,唱啊;

    臺上的戲子們其實都已經有些懵了,只是憑著本能,在繼續著舞臺上的喧囂,那邊的奏樂,也時不時的會出現一些紊亂,但很快,又能調整回來;

    王爺滿意地點了點頭,

    側過身,

    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刺客。

    伸手,

    拈起一塊糕,送到女刺客的嘴邊,

    問道:

    “用點兒?”

    女刺客的傷,很重。

    劍聖雖然沒有誇張到直接開二品,但哪怕不開二品的劍聖,當年也是四大劍客之一的存在啊。

    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醫治,其性命,定然不保。

    她不是銀甲衛,真的不是,因為銀甲衛的刺殺,不可能這般倉促這般興致而發。

    她真的只是一個……義士,一個很純粹的義士。

    不管哪行哪業,一個純粹的人,都是值得尊重。

    尤其是在這裡,在這群“衣冠禽獸”的包圍之下,這個身上脂粉塗料很是厚重的女人,宛若是這暮氣沉沉大乾裡的,一縷清風;

    可惜,嗅到這風的,是身為侵略者一方的王爺。

    女刺客看著鄭凡,她一邊抵抗著身上不斷傳來的疼痛一邊依舊在咬牙切齒。

    到底是打小兒練戲的,又畢竟是個女兒身,生命在流逝身體必不可免虛弱的情況下,這“咬牙切齒”,也變得難以兇厲了。

    見她不吃,王爺就將糕點又放回盤子裡。

    指尖,摩挲。

    福王妃將自己的絹巾遞送到王爺手裡;

    王爺擦了擦手,又摺疊了一下,伸到女刺客嘴邊,將其嘴角溢出的鮮血仔細地擦了擦。

    這些動作,後頭的人,其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畢竟坐檯的高度是一層層上去的。

    此時此刻,

    舞臺上到底在演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大家的目光聚焦,全在王爺身上。

    “叫什麼名字?”

    女刺客沒說話。

    “我叫鄭凡,你呢?”

    女刺客依舊沒說話。

    王爺笑了,

    道:

    “敢行刺本王,卻連名字都不敢告訴麼,那會讓本王覺得,乾人都是骨頭軟的樣子貨哦。”

    “京……娘……”

    “娘”這個名字,就跟“妹兒”“妞兒”差不離,是稱呼語的後綴,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正式的名字。

    但在這年頭,有名有姓且還有表字甚至還有稱號的,到底是少部分人的特權,普通黔首,很多都是在和官府打交道時才會取上正式的名字。

    王爺點點頭,道:“為何要刺殺本王呢?”

    女刺客不說話。

    “怎麼,連原因都不敢說麼?”

    “燕狗……人人得而誅之……”

    “是,對。”

    “你家沒親人,死在戰場上麼?”

    “沒……”

    王爺動了動自己的後背,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剛看你在臺上,演得挺好的,當真是有乾國太祖皇帝的遺風。”

    “你……不配……看……”

    “為何?”

    “太祖……皇帝……你……不配……看……”

    鄭凡明白過來了。

    這個女人,她將自己融入到了角色之中了,也就是說,沉浸於戲內;

    先前,

    她在舞臺上是以女兒身扮的乾國太祖皇帝,在演繹的,是太祖皇帝的故事;

    但就在這臺下,

    坐著一位燕國的王爺;

    “太祖皇帝”在上頭表演,燕國的王爺坐在下面看;

    豈可忍?

    是啊,

    怎能忍?

    這其實是一種羞辱,一種早就安排好了的羞辱。

    廟會和戲臺,是本就準備了的,但誰曉得燕人卻打進來了。

    但臺上表演哪一齣戲卻是要臨時定的,趙元年定了這一出,是為自己這個“王爺爹”做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