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704章 朕,來了

    正式的龍袍,被褪去了。

    魏忠河選了一件黑色的便服,呈了上來;

    皇帝在宮內,不會成天穿著龍袍的,越是帶有象徵性意義的服飾,其象徵性意義越重,穿起來,也就越不舒服;

    百官的朝服,同理。

    所以,在下朝後,燕皇都會換上便服,但就是這便服,也都是有講究的。

    哪一件,哪一套,都有章程,甚至,有些時候逢到什麼時節,皇帝就得穿什麼衣服,以祈風調雨順。

    每件衣服下的花紋,配飾,都有不同的意味。

    畢竟,皇帝還有另一個稱謂,叫天子,天之子,代天牧民,即為神。

    “換一套。”

    “是,陛下。”

    魏忠河又換了一套過來。

    燕皇掃了一眼新呈上的衣服,搖搖頭,道:

    “白袍。”

    魏忠河愣了一下,天子,很久都沒穿過白色的衣物了。

    曾幾何時,燕皇還是王爺時,喜白;

    誰都有年輕的時候,誰都有不羈的時候,

    白衣飄飄,紙扇在手,掛墜輕輕搖晃,

    小橋流水桃花,

    微風細雨芳草,

    白雲斜陽翠柳;

    燕人,不是不懂得優雅,大燕的皇帝,年輕時,也曾這般優雅過。

    田家小姐當年對翻牆進來的登徒子芳心觸動,

    閔家小姐在嫁進來之前,可是自己挑選過夫婿的,

    沒一副好皮囊,

    沒一個好氣質,

    純粹靠那勞什子的權柄身份地位,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田家女不缺勢,閔家女,也不缺財。

    魏忠河記得,

    自陛下入主東宮,成為太子後,就不再穿白色了,連帶於其他顯得飄浮的顏色,陛下都不願意再碰。

    登基後,

    除了黑色的龍袍外,

    陛下的其他衣服,全是以黑為主。

    大燕,尚黑;

    黑,代表著莊重,代表著一種肅穆;

    而今日,

    皇帝卻要穿一身白衣。

    燕皇雙手撐起,

    魏忠河和身邊的兩個宮女一起幫燕皇將衣服穿上。

    魏忠河自己,更是將配飾,小心翼翼地掛好,最後,更是輕輕揉了一遍穗兒,將其理順。

    每套衣服,對應不同的配飾。

    小宦官拿著的盛放衣服的托盤裡,還剩下一把扇子。

    魏忠河拿起扇子,準備呈送給陛下。

    燕皇低頭,看著扇子,

    笑著搖搖頭,

    道:

    “不是年輕時那會兒了。”

    沒拿扇子。

    御書房門口,

    鑾駕已經就緒。

    前後各有八個太監蹲伏在地。

    這是一頂轎子,轎子上有蓋,有簾子,裡頭,還有皮毛遮蓋做保暖。

    燕皇坐了上去,

    魏忠河一揮拂塵,

    道:

    “起駕。”

    總計十六個太監,抬起了鑾駕。

    “陛下,去哪兒?”魏忠河請示道。

    “隨便轉轉。”

    “……”魏忠河。

    魏忠河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喊一聲:

    陛下有旨:起駕去隨便轉轉。

    所以,魏忠河只能自己走到前頭,示意後面的隊伍,跟著他走。

    這個時候,魏忠河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問,該有的心理準備,他老早就做好了。

    那一屋子的角先生都已經被他封存留給下一任,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別人,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而他,

    則是想要護衛著這條真龍,最後的歲月,身為一個閹人,也算是自己生命得以以另一種形式去成就完整了。

    鑾駕在宮內,開始轉悠。

    燕皇斜靠在鑾駕上,

    就著午後的陽光,

    欣賞著這座宮廷。

    曾經,帶著楚國公主來燕京冊封的鄭凡,對他說過:公主說,大燕的皇宮,比之她楚國皇宮,可是差遠了。

    燕皇笑了,

    笑得很開心。

    因為一位帝王的成就,

    從來都不在金碧輝煌,也不在鹿臺高棟,不在精緻的園林,也不在那綿延無盡的花海。

    一個合格的帝王,

    他這輩子,

    就如同匠人一般,

    修,也只修那一座碑!

    那座碑上,雕刻著,屬於他的生平,屬於他的……史詩。

    那座碑,會被丟於後世。

    人們可能唾棄,馬蹄車輪碾壓過去,也可能提前下馬下車,躬身行禮。

    昔日,

    在楚國公主眼裡,比楚國皇宮繁華十倍的大楚皇宮,

    呵,

    今何在?

    燕皇今日的心思,格外不同。

    也似乎是受心情影響,他再看這皇宮的一些角落時,品味出了一種,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味道。

    這座皇宮的精緻之處,這座皇宮的用心之處;

    他明明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但這會兒,卻忽然又覺得陌生起來。

    隨之而來的,

    是探尋,去求知,是好奇,

    而它們,

    統稱為依戀。

    姬潤豪閉上了眼,他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他覺得可以了;

    身為一個帝王,他已經習慣了去剋制,甚至是去斬斷自己身上類似為人的情緒和特徵,習慣久了,就成本能了。

    他抬起手,

    鑾駕停下。

    前頭領路的魏忠河馬上過來。

    “準備一下,去奉新夫人府。”

    “是,陛下。”

    ……

    皇宮,是一個國家,最為機密和核心的地方,它掩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

    但同樣也是這個地方,其實,它也很難去擁有真正的秘密。

    後園療養這麼久,

    人心思動先不提,

    就是久曠的龍椅,也足以讓各方勢力開始瘋狂地向宮內去滲透了。

    再者,

    燕皇坐著鑾駕,在宮內逛了很久,這事兒,看見的宮女宦官實在是太多,想瞞也很難瞞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