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679章 燕京風起

    “臣,遵旨。”

    鄭侯爺起身,向馬車走去。

    這時候,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了跪伏在邊上的姬老六。

    姬老六在此時也似乎有所感應,抬起頭。

    然後,

    姬老六看見鄭侯爺再度很自然地轉過了視線,完美交錯轉移。

    呵呵,

    姬老六再度低下頭。

    他不氣,

    因為當父皇讓太子趕車時,靖南王可以說,平西侯趕車更為適合;

    但他鄭侯爺,不可能走過去再來一句:

    六皇子比臣更善駕車。

    待得走到馬車前,

    太子後退兩步和鄭凡見禮,

    鄭凡和太子同時見禮;

    沒多說一句話,因為太子已經很尷尬了。

    隨後,

    燕皇和靖南王坐入馬車內。

    鄭凡上了馬車,拿起韁繩,開始趕車。

    趕車,是有技術難度的,不過可以拉乘陛下馬車的馬,都是被極好地馴服和調教過的,韁繩輕輕拉拽,它們就能穩穩地上路,拖動馬車的前行。

    馬車開路,四周跪伏下的人群開始讓道。

    這輛馬車,自是無人敢阻攔。

    進燕京東門,再走官道,再上御道,一路,都是禁軍在把守,兩側是黑壓壓的百姓跪伏,山呼萬歲。

    百姓們並不懂得什麼叫太子監國,

    他們只知道自家的皇帝陛下在後園療養了好久好久,

    他們已經習慣了燕皇就是他們頭頂上的天,這種安全感,可不是什麼勞什子太子或者六皇子所能替代得了的。

    同理,

    於民間,於朝野,于軍中,都是如此。

    千秋以來,帝王都在追求著豐功偉業,追求著開疆拓土,這種功勳,並非只是為了青史留名,更是一種個人威望的積攢和鞏固;

    因為皇帝,本身就是九五至尊,是一個國家的至高。

    而當今世上,諸國之中,沒有一個國家的君主能擁有媲美燕皇的豐功偉業。

    所謂的窮兵黷武,

    所謂的民不聊生,

    所謂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很多時候,並不是真正百姓的呼聲,因為絕大部分的百姓不識字,寫不出這種對仗工整的話語來。

    燕京城的百姓,在整個大燕,算上晉地,都是生活水準最高的一批了,他們大部分本就和民不聊生不太沾邊;

    就算是真的去此時大燕遭受旱災,民不聊生,易子而食的村莊去走訪去問問,那些瘦骨嶙峋的老燕人,說不得還會在家裡繼續立著燕皇的長生牌位,至多罵這賊老天降下大災,卻絕不會去罵這天子如何。

    趕車的鄭侯爺,

    看著兩側的百姓,

    心裡頭,

    有著越來越多的明悟;

    當你站的位置不同時,你的思考角度自然也就不一樣。

    燕皇確實發動了一次又一次地對外戰爭,將整個國家拖入到了崩潰的邊緣,但有些人做的事兒,當世人是沒資格去蓋棺定論的。

    留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甚至,彼時的千夫所指,獨夫民賊,千百年後,則是萬人稱頌的千古一帝。

    宮門,開啟。

    一眾宦官跪伏兩側,

    齊聲高呼:

    “奴才恭迎陛下回宮!”

    “奴才恭迎陛下回宮!”

    鄭侯爺微微加大了一些持韁繩的力道,馬車,稍微以更快一點的速度駛入了宮門。

    這標誌著,

    大燕的皇帝陛下,

    再度進入了大燕的真正權力中樞,雖然,他其實根本就未曾遺失過。

    鄭侯爺下意識地微微側頭,看了眼自己身後的車簾;

    這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了吧,

    對這位皇帝陛下而言如是,

    對如今大燕虎壓東方局面如是,

    對當年站在一起的三個人,鐵三角,如是;

    對於這個時代,

    如是。

    很多人都清楚,燕皇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了。

    這不是秘密,也根本秘密不起來;

    後園的療養歲月,其實不算休養,而是在硬熬;

    熬過了那個冬,熬過了這個春,熬過了先前的夏,終於,等到了這個秋。

    他回來了,

    他,

    也回來了;

    帝國的中心,放置著的,仍然是屬於他的座椅,下方,還有兩個座位。

    一個誰都知道垂垂暮年的君王,

    以這種方式,

    在對這個國家朝廷運轉近乎保留地前提下,再度牽起了韁繩。

    看看那些跪伏在那裡的大臣們吧,

    誰,

    還有勇氣在接下來的時光裡去違背這位帝王的意志?

    什麼是權柄?

    什麼是權力的藝術?

    什麼是真正的登峰造極?

    昨晚,鄭凡讓孫瑛記得今天多看看,其實,今日看得最直接,感悟最深的,還是他鄭侯爺自己。

    這馬車,

    確實不是白趕的。

    入宮後,魏公公就來帶路,領著鄭凡將馬車趕到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已經做好了準備,暖房已經熱起。

    在燕皇下車時,鄭凡注意到了,燕皇額頭上明明有虛汗,皇帝,怕熱。

    但他依舊走入了暖得有些燥人的御書房內,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自始至終,

    田無鏡沒和燕皇再說一句話,

    先前在馬車內,二人也沒有交流。

    是的,

    鄭侯爺就是那個車伕,他可以作證。

    皇帝進了御書房,靖南王就站在門口。

    他不進去,

    鄭凡自然也不可能進去。

    燕皇,也沒有吩咐人喊他進來;

    站了一會兒,

    田無鏡轉身,往外走。

    鄭凡跟在後頭。

    宮內外,整個燕京城,此時此刻,正在絞盡腦汁思索他們會在御書房內聊什麼的人,不知凡幾,但,大概不會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其實一句閒聊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