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632章 黑龍旗幟

    但正因為他們是燕人出身,所以才更懂得,軍功侯意味著什麼。

    在南北二王之前,侯爵,就已經是大燕異姓爵位之頂。

    最重要的是,

    在場所有人都懂,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眼前還是新侯冊封?

    他的威嚴,需要有人去獻祭。

    此時冒頭去勸阻,就是自己趕著趟地拿自個兒身家老小的性命去送。

    大成國幾經戰亂,骨頭硬的,早早地就折損過半了,剩下的一些硬骨頭,就比如說孫有道這位太傅,也已經在這種時局下,慢慢地去明哲保身。

    國,早就不國了,底下人就算再想立身持正,也正不起來。

    王太后回過頭,掃向身後,她的臉上,帶著清晰的蔑視。

    在自己兒子受此大辱時,這些大臣,這些權貴,卻無一人敢開口,敢吱聲。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她隨即向前一步,想要去質問這位大燕的平西侯爺,到底是何居心,非要這般折辱司徒家,折辱成親王,而且,還是在自己亡夫陵寢前!

    難不成,非要逼迫自己這孤兒寡母至此,

    非要自己一頭撞死在這陵寢石柱子上,你燕國君臣,就臉上有光了麼!

    女人,

    是能豁出去的,

    尤其是在這種情形下。

    事實上,這還是鄭侯爺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見到這位成親王府裡的王太后。

    當然,

    也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外人一直對鄭侯爺有種誤解,什麼人妻之好,更是無稽之談。

    馬長山現在估計還躺在床上喝著參湯呢,這,就是下場。

    最重要的是,

    這位太后,

    太瘦。

    也不曉得天生如此,還是這些年心力交瘁,正服在她身上,都明顯有些掛不住的架勢。

    相較而言,

    晉太后,

    就可愛多了。

    尤其是在被自己發現了角先生的秘密後,那個羞惱;

    明明兒子都這麼大了,年歲,也有了,卻也能露出女兒嬌羞之態,

    嘖嘖,

    呵呵。

    這一刻,

    沒人能料到,

    這位平西侯爺腦子裡,竟然想的是這些事情。

    王太后上前,

    剛準備開口,

    卻被司徒宇一把攥住,向後一拉,

    隨即,

    司徒宇往上走了三個臺階,

    朗聲道:

    “至父皇陵寢,身為人子,自當跪下。”

    喊父皇,是沒錯的,因為降國格的,是司徒宇,不是司徒雷,燕國朝廷也承認了司徒雷的皇帝身份,而且是來自燕皇的蓋棺定論。

    緊接著,

    司徒宇以行祭祀大禮的方式,

    一板一眼,

    正正經經,

    對著山門陵寢,

    跪了下去。

    雖然,平西侯爺坐在那裡,沒有起身;

    雖然,在場所有人都清楚,他到底屈服於了那兩個字;

    但,能在這裡喘氣的權貴,如果真的不懂得變通,那大可在大成國變天的那一天,追隨先皇去了;

    所以,在場的權貴們,都理解司徒宇,甚至,在心裡不禁為這種低頭卻又不失體面的應對方式,叫好。

    面子和命擺一起,肯定命重要;但保住命的基礎上,面子,最好是能多摸一點就多摸一點。

    隨後,

    後面的一片晉地出身的權貴大臣們在此時也都行大禮,跪伏下來。

    他們不敢去前面扛旗,但他們敢在後面撐一撐臺子。

    反倒是一批燕人在穎都為官的,站在那兒,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鄭侯爺伸手,

    壓了壓,

    燕人官員們見狀也都鬆了口氣,跪伏下來,就當大傢伙今年補上給這位司徒家皇帝的祭拜吧。

    黑壓壓的,一群人,全都跪伏了下來。

    山風徐徐吹過,

    司徒宇不起來,後面的人,也不方便起來。

    而這時,站在後頭的苟莫離目光,已經落在了自家侯爺身上。

    按照劇本,

    這時候侯爺應該發怒,

    起身走上前,怒斥這位成親王毫無擔當,竟然連穎都的局面都壓不住,要你,還有何用?

    最好,再把民脂民膏啊,百姓福祉啊等這些都擺檯面上遛一遛。

    這看似是斥責,

    實則是一種幫其以退為進,

    只要司徒宇不傻,當下肯定能理解這番用意,然後先自我檢討,再對以後做個保證,要好好努力幹,為大燕鞏固晉地,大燕千秋萬代云云。

    以前,成親王府只是個吉祥物;

    王府在那裡,王爺也在那裡,司徒家一系,除了當年的叛逆,其餘其實並未得到清算;

    燕人和穎都官僚,玩的是一手默契,一起壓制住了王府本該有的權柄。

    默契那玩意兒,沒有在外的契機,是很難打破的。

    成親王府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去將自己的手,伸出王府。

    各部衙門裡,巡城司裡,甚至,膽子再大一些,城外駐紮的晉軍營口裡,你也可以去滲透。

    反正你名義在這裡,燕國旨意上也寫得清清楚楚,平西侯在後面一推,完全可以藉著侯府的虎皮,為你王府做嫁衣。

    這樣一來,

    讓你跪,

    踩了你,

    你還得發自內心地來感謝,來感激。

    標準的雪中送炭,且看你日後,真到了有選擇的機會,會站在誰的一邊。

    且侯府這邊還真不怕你撂挑子關鍵時刻頂不住,

    畢竟,

    燕軍很遠,

    但平西侯府的大軍,就在你江隔壁。

    然而,

    讓苟莫離意外的是,

    自家侯爺似乎完全忘了下面的演出要怎麼繼續下去一般,依舊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石山,不高,恰好又是午後,風被陽光薰染過,吹在身上,還殘留著絲絲暖意。

    鄭侯爺此時,臉面上沒什麼表情;

    當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時候,

    下面的人,壓根就無從談起去揣摩上意,自然,越發感到神秘,而神秘的近義詞,就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