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513章 眾將搭臺,伯爺騎馬

    但如果你死死圍住,得動用更多的兵馬消耗更多的精力,且也別想著圍點打援,楚人完全會說放棄就放棄,就讓那座孤城來耗你。

    你就慢慢打,慢慢耗,慢慢放血。

    有玉盤城下青鸞軍的前車之鑑,這次,楚人必然是將糧草準備得足足的。

    而如靖南王所說的活水,其實就是加大了燕軍攻城時的軍事成本。

    田無鏡伸手,

    指了指楚人諸多軍堡軍寨所圍之正中央,也就是上面標註著的央山寨,

    道:

    “本王,欲先取央山寨,斷其活水!”

    ………

    “本將軍,就猜他田無鏡會先攻我央山寨,斷我本源!”

    鎮南關的帥府內,年堯坐在門檻上,

    其下諸多將領則全都坐在院子裡,席地而坐。

    年大將軍手裡拿著半個西瓜,用勺子挖著吃。

    下方諸多楚國將領,也都捧著半個西瓜,也全都用勺子在挖著吃。

    將軍府內有冰庫,這些西瓜,也都是冰鎮過的。

    諸多將領中,

    有性子野的,懶得用勺子挖著吃,也有出身貴族,不喜這種吃瓜做派的,但都懾於年大將軍的權威,規規矩矩地學著年大將軍的方式乖乖吃瓜。

    “本將軍知道,你們先前一直覺得本將軍鎖著你們不准你們出戰,鞭策你們埋頭築城修寨,委屈了你們?煎熬了你們?

    唉,

    這麼說吧,

    屈天南,屈柱國,他的本事以及青鸞軍的精銳,在座的沒人不服吧,人都得靠著玉盤城守著,咱們吶,就別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噗……”

    吐出一口西瓜子,

    年大將軍繼續道:

    “當然啦,誰要覺得我老年喪權辱國了,有汙國格了,畏敵怯戰了,不用偷偷地給王上寫密信,真的不用。

    我老年,對上那田無鏡,我確實慫了,我認啊!

    但你們,

    誰要不慫,誰要有膽量的,當著我的面,大可講出來。

    放心,

    我老年不會怪罪你,我會敬重你,放下西瓜馬上就給你磕個頭。

    為啥?

    就因為你比我有種!

    有種的人,老年我佩服。

    然後,你就給我領你本部兵馬做中軍出戰,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去送死,左右兩翼兵馬,我給你安排好,後軍,我親自給你壓陣。

    咱吶,就大大方方地和燕人打上一場,將燕人給打出去,省得燕人堵在咱家門口我也看得厭煩!”

    在場諸將,只是默默地聽著,倒是沒人敢起來說他不慫想受年大將軍磕頭禮的。

    燕人野戰之強橫,他們是清楚的,其實,大楚也有騎兵,偌大一國,真要養馬怎麼可能養不起來?

    但問題就在於,大楚騎兵是戰爭的輔助,而燕人,他們的主力,就是騎兵。

    曾經不可一世的三晉騎士,就是被燕人給打崩了的;

    入關之後一副將要重新崛起的野人大軍,也被燕人給打崩了。

    種種戰績,讓大家都熄了和燕人野戰爭雄的心思。

    年大將軍又舀出一大口瓜,一邊大嚼著一邊道:

    “所以啊,咱們言歸正傳,其實,原本,本將軍是想將央山寨修成城堡的,但一來,工程量太大,二來,那田無鏡也沒給咱這個機會。

    不過,也無妨了,這央山寨,本就是本將軍置於咱諸多軍堡軍寨之中的一道魚餌,等著他田無鏡來上鉤。”

    說到“上鉤”這兩個字時,

    年大將軍皺了皺眉,

    忙揮揮手,

    道:

    “不能說上鉤,不能說上鉤,罪過罪過,叫什麼來著,對,請君入甕,請他靖南侯,來做客。”

    人,總是會有些忌諱的。

    有些人,或許不敬鬼神,但世間,總有一些他敬重的人和事。

    年大將軍本能的覺得,用“魚餌”和“上鉤”來形容田無鏡,不好。

    “大將軍,那田無鏡會咬這個餌麼?”

    一名將領問道。

    年堯直接將手中的勺子砸過去,

    罵道:

    “叫請君入甕。”

    “是,是,末將知罪,敢問大將軍,燕人,真的會入甕麼?燕人善於野戰,這個,我們都認,但燕人慾先取央山寨的話,我軍外圍諸多軍寨軍堡,可直接來一出關門打狗,他燕人就不怕被我大軍團團包圍於中央困死鎖死麼?”

    年堯搖搖頭,

    道:

    “他是誰啊,他是田無鏡啊!”

    “………”一眾楚國將領。

    不管怎麼樣,大家現在是敵對關係,燕軍大軍陳列在外,正欲伐楚,身為自己這邊的大帥,這般評價對方主帥,實在是有些………過分了啊。

    但年大將軍卻沒這個覺悟,反而道:

    “別人不敢的事兒,他田無鏡敢,別人不敢行的路,他田無鏡敢行。

    這兩年,我於鎮南關外修建了這麼多軍堡軍寨,已然連成一勢,燕人無論攻打哪一處,我軍都可增援可呼應。

    他田無鏡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

    而這央山寨,居於中央,四通八達,正是活水之源,他燕人不想和咱們慢慢苦熬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口氣先拿下央山寨,以力破我之活水。

    到那時,咱們,就只能被壓縮回鎮南關,看著燕人在外面,一座一座地拔釘子了。”

    “大將軍,末將請求增兵央山寨。”

    “增兵?怎麼增?央山寨就這麼大,囤個萬把兵馬已然臃腫不堪了,再囤,人往哪兒堆,打仗,不是這般打的。

    再說了,真把我中軍帥帳押上去………”

    一名將領拍馬屁道:

    “那燕人就不敢上鉤了。”

    “放屁,是老子怕他田無鏡不管不顧地來衝老子帥旗!”

    “………”一眾楚國將領。

    “我知道,你們可能覺得我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行,本將軍就這麼幹了,怎麼滴?

    本將軍就是要告訴你們,這一仗,咱得縮著頭打,在座的,有不少都是貴族出身,但在戰場上,他燕人,可不講什麼貴族不貴族的。

    柱國,他燕人也是敢砍的!

    要麼,

    就讓王上撤了我大將軍的職,

    要麼,

    就得聽我的。

    諸位放心,他燕國已然押上了一切,咱們在這兒,多耗一天,他燕國距離民不聊生百姓揭竿而起,就近了一天!

    這一仗的勝敗,也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拼的,是國力!

    這些話,本將軍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了。

    央山寨,

    他燕人敢拿,

    本將軍就敢關門!

    他燕人不拿,

    本將軍就慢慢地和他們耗!

    但本將軍還是覺得,他燕人還是要拿的,他燕人耽擱不起,就算是傾全國之力,也支撐不住太久。

    依照本將軍對田無鏡的崇………

    對田無鏡的以往戰績的瞭解,

    八成以上,他會先下手央山寨。”

    “那大將軍,我們為何又要去關門打狗,我們………”

    “糊塗,央山寨,必須得保下,否則燕人就輕鬆太多了,這不行,另外,本將軍先前是說了要主守,但守是守,和關門打狗不衝突的。

    因為這一仗,就算是打起來了,也是為了更好地守。

    大家也切莫喪氣,

    敵勢強我自當避其鋒芒,待其氣餒,先前受的委屈,咱總有機會把場子給再找回來!

    我老年是家奴出身,在座的,也都清楚,老年我沒讀過幾年書,但我知道一個道理:

    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傳令!”

    一眾正席地而坐吃瓜的將領們馬上放下手中的瓜,轟然起身應諾。

    “獨孤念,本將軍與你左路五萬禁軍兵馬,繞至西山待命!”

    “末將遵令!”

    “蕭樓,本將軍與你五萬禁軍兵馬,繞至東山待命。”

    “末將遵令!”

    “其餘各營各寨各堡各軍,兵馬都發動起來,咱先給他將口袋,布起來,坐等。”

    大楚皇族禁軍,其實是年堯手中能用的機動力量,掌握著鎮南關和後營。

    而其餘各堡各寨,裡面駐紮著的,基本都是各家貴族的私兵,也是由他們族內將領在統領。

    這倒不是在故意消耗貴族的力量,面對燕人來勢洶洶,大楚貴族們經過攝政王的一番敲打,也還算是明事理的。

    畢竟,熊氏皇族至多也就是想剪一剪他們的羽翼,而燕人,是想滅他們全家。

    再者,外面軍堡軍寨,也就沒人敢投敵了,畢竟,誰家投敵誰作戰不利,就在後頭處理誰家,就是鐵了他們的心,讓他們去和燕人死磕。

    而年堯雖然先前自稱家奴出身,但在軍隊裡,可沒人敢小覷和不敬他。

    一則是因為其本身就戰功赫赫,軍伍裡,最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

    二則,他畢竟是攝政王的家奴,也就是天子家奴,此家奴和彼家奴,還是不同的。

    最重要的是,後方攝政王一邊穩住了局面,一邊,對他投以近乎無限的信任。

    且這次看似只動用了十萬禁軍,但鎮南關裡,可還有他年堯率中軍親自坐鎮著,同時,這十萬皇族禁軍等於是給這密密麻麻的河道里添了一股活水,所引動起來的,可是整個鎮南關前沿所有軍堡軍寨的所有楚軍,規模,可謂極其龐大。

    “大將軍,末將觀燕人這些時日,廣修軍寨,廣佈營盤,看似不大可能行此險招。”

    一名叫鄭遲的將領開口道。

    他是年堯的心腹愛將,是年堯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他敢在年堯發佈完命令後再說出自己的猜測。

    同時,伴隨著燕國那位平野伯的崛起,鄭遲也被拿來打過趣,很多人都問過他,是不是燕國那位平野伯爺的啥子親戚。

    楚國貴族林立,所以,很喜歡講姓氏傳承,你鄭遲和那平野伯都姓鄭,說不得還沾親帶故的不是?

    每每遇到這種問題,鄭遲總是很無奈,想那位平野伯是燕國北封郡人士,自己是楚國人士,二者相隔了整個晉國加上整個燕國,就這,哪能有什麼聯繫?

    面對鄭遲的發問,

    年堯大將軍只是笑笑,

    道:

    “是你懂田無鏡還是本將軍我懂田無鏡?”

    “………”鄭遲。

    “………”一眾楚國將領。

    來了,來了,

    大將軍又來了。

    年大將軍重新坐回了門檻上,

    雙手向下壓了壓,

    一眾將領馬上盤膝而坐。

    年大將軍又拿起沒吃完的西瓜,一眾將領馬上也拿起先前放下來的瓜。

    年堯治軍之森嚴,可見一斑。

    看似灑脫無拘無束,但其實草莽之氣中,卻不失綿裡藏針。

    昔日花船之上,作為景氏子弟出身的景仁禮在得知對方是年堯後,馬上就閉口不做聲。

    因為就是軍中的這些貴族出身將領,很多的,其實也是崇拜年堯的,也被年堯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家奴上位,怎麼可能沒本事?

    說白了,

    大乾現在最缺的,就是像年堯這般有軍功有手腕且正值壯年的帥才,乾國只能靠著一些老將老軍門來支撐個門面,要是乾國官家手裡有一個年堯,估摸著做夢都能笑醒打出個鼻涕泡。

    “田無鏡用兵,最喜用障眼之法;

    三年前,燕人借道於乾開晉,此是其一。

    逐野人時,將鎮北軍和靖南軍與地方軍晉軍的甲冑對換,誘得野人主力與之決戰,此是其二。

    是,

    沒錯,

    燕人現在是在外面廣修軍寨,做出了一副要穩紮穩打地態勢,但田無鏡到底是田無鏡,他不會滿足就這樣打呆仗蠢仗的,他也得考慮他燕國後頭的壓力。

    央山寨這一手,本將軍就落子在這兒了。

    他燕人就是不來,就當讓兒郎們趁著這個機會都活動活動,省得在城寨內待得不動給憋壞了。

    但本將軍還是覺得,

    他田無鏡,

    還是會來的。

    本將軍就在這兒,

    等著他!”

    ………

    “本王覺得,對面的楚軍主帥,應該會在央山寨這裡,等著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