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361章 野人王

    在經過玉盤城附近過江時,遠遠的,阿萊看見玉盤城外面被修築了一道新牆。

    燕人打算將裡面的楚人給困死在城內,讓他們……餓死。

    或許,玉盤城內的楚人,他們所希望的,大概就是咬牙撐到開春,撐到望江解凍,等來他們的水師搭救。

    但這一點,燕人會想不到麼?

    阿萊低下了頭,

    他想抬起手,將頭髮給拉開,但因為自己的手腕上被上了枷鎖,第一時間居然沒能提起來。

    阿萊乾脆跪伏在了地上,好讓自己的手可以幫忙抓到自己後腦的頭髮,然後再在自己脖子上抓抓癢。

    “嘿嘿,你瞅瞅,這傢伙現在像不像是一條狗啊。”

    旁邊,一名監視著這輛囚車的燕軍甲士笑道。

    阿萊是聽得懂夏語的。

    聽到這句話,他側過臉,看向那名燕人甲士,那名燕人甲士嘴角微斜,也在看著他。

    阿萊笑了,

    然後對著那名甲士:

    “汪!汪!汪!”

    ……

    雪海關的修建工作,已經展開了,兩萬多野人戰俘,總不可能白給他們飯吃,雖然,給的,本身就不算是人能吃的飯。

    但就是這些豬食一樣的玩意兒,他們也是得搶的。

    盛樂軍的傳統裡,其實一直是有優待戰俘的傳統的,但那是有目的的,優待戰俘,是想要吸納那些戰俘為自己所用。

    而對於這些野人,因為沒有吸納的想法,所以自然就不把他們當人了。

    這些野人,當初既然能拿得起刀騎得了馬,恣意了,痛快了,那就別怪今天這個下場了。

    出來混,終究是要還的。

    有一根根木樁,上面被吊著的是逃跑被抓回來的野人,他們是被活生生地渴死、曬死在上頭的,屍體已經脫水嚴重,白日裡的,還會有一些飛禽過來啄食。

    這是最為原始和乾脆的警告。

    等到了晚上,發晚食時,來分發食物的盛樂軍士卒真的是提著桶過來像撒豬食一樣向人群之中拋灑的,看著這些野人們忘我地爭奪撕咬,彷彿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

    同時,每天都會有一批士卒跑操時來到這裡,什麼都不做,就是看這些野人的慘狀。

    這些,有不少是原本從盛樂城內解救出來的晉人奴隸所吸納進來的新兵,也有成建制的老卒。

    盛樂軍的傳統是,思想政治建設,絕對不能耽擱,哪怕瞎子不在,也必須同樣抓緊。

    帶頭的校尉會大聲地告訴他們,

    要是當初咱們敗了,

    他們也不會對咱們有絲毫的憐憫,我們的下場,只會比他們更為悽慘數倍!

    這是一個血淋淋的時代,

    當初的鄭將軍哪怕想歲月靜好做一個客棧小老闆混日子,

    也差點被丟到了民夫營裡當誘餌,

    如果不是身邊有梁程和薛三,

    鄭將軍的血肉,大概已經滋養出一小撮茂盛的牧草了吧。

    所以,這個時代,不適合白蓮花生長。

    就是原本諸夏內部,真動起手來時,也絕對沒有半點手軟。

    楚人水師當初在望江上肆意射殺水性不好在江裡撲騰的燕軍時沒手軟,

    同樣,

    靖南侯想要將玉盤城內數萬楚軍困成人吃人的局面,也是不見絲毫溫情。

    對名義上的“兄弟之邦”尚且如此,對這些異族,不屬於諸夏成分裡的,自然就更為直接和徹底了。

    鎮北侯府在北封郡,時不時地就出兵剿滅一些蠻族部落,李富勝這種瘋子能當總兵,本就是這一國策在具體執行上的呈現。

    就是文聖姚子詹,哪怕是在其最為“飄飄欲仙”的年代,也從未傻白甜似的寫過要“世界美好,止戈罷戰”的詩文。

    每天,都有不少野人戰俘死在工地上;

    每天,工地都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看到進展。

    可以說,雪海關以及沿線這一串烽燧要塞裡,都浸潤進了野人的血淚。

    鄭將軍時不時地也會騎馬出來看看進展,因為他實在是閒的沒什麼事兒做了。

    家裡頭,客氏這些日子身子養好了一些好,身材很快地就恢復到以前的潤澤,那一顰一笑,以及曾主動說願意自薦枕蓆的話語,可是讓鄭將軍忍得有些難受。

    所以啊,人有時候,真不能活得太明白,當初要是多喝點兒酒,說不定就把人家給辦了,也就沒什麼心理負擔了。

    現在倒好,當初拒絕了人家,現在眼瞅著四娘他們過些日子也該要來了,這時候破功,豈不是白忍了那麼久,何苦來哉!

    巡視工地的時候,鄭將軍有時也會因為對這些野人戰俘過於殘酷而有些自責,

    然後抬起頭,

    風兒一吹,

    自責也就被吹散了。

    日子,

    也就這般“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一直到,

    有一天,

    一隊打著龍旗身著華麗官袍的人策馬來到了雪海關城下。

    從燕京一路趕到這裡,這可真是不容易,而且還得緊趕慢趕,說是風塵僕僕都太輕了,尤其是對於這些不經常騎馬的宦官而言,可謂是一種酷刑。

    但有那兩位撞死在石獅子上的前輩做比較,

    嗨,

    不就是路途遠點兒嘛,

    這又算得了啥!

    宣旨,代表著的是朝廷的臉面,所以他們在來到雪海關接應到雪海關的遊騎後停歇了下來,一方面,讓遊騎可以回去先稟報鄭凡,讓那鄭凡做好受封的準備;

    另一方面,他們自己也得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清洗清洗臉,換上行囊裡乾淨的衣裳。

    所以,當宣旨隊伍真的出現在雪海關外時,城門直接洞開,兩支盛樂騎兵列隊而出,城牆上,也站滿了兵卒。

    一張香案供桌被佈置好放在城門口中央,

    隨即,

    一身全甲的鄭將軍策馬緩緩出城。

    宣旨太監舉起手中的聖旨,在其身側,則有一名年輕的禮部侍郎陪伴。

    “盛樂將軍鄭凡,接旨!”

    鄭凡翻身下馬,緩步上前,來到香案後面,雙手一甩披風,跪了下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騎在馬上的騎士將馬刀橫於身前,遵照燕軍傳統,人在馬上不行跪禮,而城牆上的守卒,則一同跪伏下來,山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宣旨太監深吸一口氣,打開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盛樂將軍鄭凡公忠體國,屢建戰功…………”

    下面,是一長串的鋪墊。

    無外乎,是一種極為流程化的方式來誇讚你一遍。

    這種官方辭令,就跟後世聽報告會一樣,不管什麼事兒,中間這一大段,都能拿來用用,區別無非是文臣的話就加一句風骨,武將的話,則加一句血勇,年紀大的,則加一句老松,年輕的一點的,則加一個國之英才;

    其餘的,沒什麼區別。

    不過,鄭凡一直在等待著最後的一句話。

    “………故此,封原盛樂將軍鄭凡為雪海關總兵,冊爵平野伯!欽此。”

    雪海關總兵,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畢竟既然靖南侯開口了,鄭凡還真不相信朝廷會駁靖南侯的這個面子。

    但這就直接封伯了?

    這個,倒是讓鄭凡沒有想到,要知道,燕國在爵位賞賜上,可謂是極為吝嗇。

    就是那些皇子,當皇子時,都是王爵,但等兄弟之中誰登基後,馬上會聯合起來上書要求撤去王爵。

    也就是說,自己這個平野伯,以後再升一級,就是平野侯了。

    這燕皇,還真是大氣。

    “臣,謝主隆恩!”

    鄭凡雙手攤開,舉過頭頂。

    公公將聖旨遞送到鄭凡手中,討好似地道:

    “伯爺,起了吧。”

    鄭凡站起身,舉起聖旨,環顧四周;

    一時間,

    比之先前山呼萬歲更為熱烈數倍的吶喊聲傳來:

    “參見平野伯爺!”

    “參見平野伯爺!”

    “參見平野伯爺!”

    盛樂軍,

    哦不,

    以後得叫雪海軍了,

    盛樂鐵騎也該改名叫雪海鐵騎了。

    這支軍隊,對燕皇,對朝廷,甚至對燕國,都沒多少歸屬感,他們的忠誠,只奉獻給鄭凡。

    ……

    入夜,

    別院內鄭凡設宴,宴請了一眾軍中將領;

    內座裡,則只有大皇子和那位公公。

    想來,燕皇肯定會給自己這個長子私發一道旨意,鄭凡也就沒去打擾他們,他只顧著招呼著這些軍中各級將領喝酒。

    到最後,才進去和大皇子以及那位公公喝了一杯。

    等明日,大皇子大概就要啟程回京了,應該是會和這位公公一路,兩份禮物自是已經備好了。

    其實,他們都不算缺錢,但禮品到了他們這種層次的人眼裡,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尊重。

    鄭伯爺今兒個是真的有些喝多了,是被樊力攙扶著回了內宅休息。

    “水…………水…………水……………”

    將主上就這麼丟床上後,樊力就覺得自己任務完成了,走出了別院,也沒說弄點兒醒酒湯倒點茶什麼的。

    這時,住在側室的客氏聞聲過來,見鄭凡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忙靠近了查看。

    “四娘…………四娘…………我渴…………水…………”

    很快,

    一股清涼感浸潤進嘴唇,順滑入喉嚨,口渴的感覺瞬間消失,反而覺得無比甘甜。

    ……

    “你真的不和我走?”

    大皇子和金術可兩個人並排行走在城外。

    金術可今日當值城外巡查,需要看好那群野人戰俘不至於讓他們逃跑或者出什麼亂子,並未參加晚宴,所以,在臨行回京前,大皇子特意來城外找他。

    “殿下,您說笑了。”

    這個問題,對於金術可來說,根本就沒得選擇。

    且不說他早就認定鄭凡了,再者,他已經在鄭凡面前表露過心意,若是明天他和大皇子離開,那麼,依照鄭凡的脾氣,他肯定會派出騎兵追上來將自己就地斬殺!

    唔,

    因為很多時候鄭將軍比較懶,不怎麼做事,所以,諸位魔王的行事風格,也就被歸納到了鄭將軍的名下。

    “呵呵。”

    大皇子只是笑了笑,鄭凡今日都封伯了,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挖得了牆角,先前,無非只是為了問問而問問。

    平野伯,平野伯,

    自己的父皇,

    這次真的是好大氣的手筆。

    兩個男人就這麼走了一段路,誰也沒再說話。

    二人都是在戰場上一起拼過命的交情,以這種方式來做告別,倒也算是合適。

    這時,

    前頭來了一批運送石料的野人戰俘隊伍,有一隊騎兵在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