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344章 盛宴

    望江兩岸,皆是燕人騎士在縱橫,他們揮舞著馬刀,無情地收割著野人的性命,此時,這裡是屬於他們的“牧場”,亦或是秋收時揮舞鐮刀的農夫。

    上次望江之戰,燕人左路軍數萬燕地兒郎慘死江中,遭遇數十年來燕國對外戰爭的最大慘敗,如今,輪迴再啟,只不過原本的位置被替換顛倒了過來。

    有燕人騎士策馬於江邊,用弓箭射殺在冰面上或者在江水裡的野人,他們互相比拼著射術,誰的箭落空了,馬上就會遭受來自身邊同伴的大聲嘲笑;

    此時的野人,在他們眼裡,也不過就是一群供人戲耍的玩物罷了,相傳乾國官家於上京城外有一座上林苑,飼養著不少野獸動物,歷代官家都會時不時地去那裡打獵展示“武勇”。

    但射那種被人圈養起來的獸類哪有射人來得痛快,

    你能更為感知他們的神情,更能體會到他們的畏懼,更能品嚐到他們的絕望,也就更能刺激到你的神經。

    燕地不興五石散,但想來,此間感受,比服散更容易讓人上頭吧。

    冤冤相報何時了,

    並不適合此時的情景,

    這世上,很多時候,並沒有一廂情願的美好,叢林法則的規矩,不管換了多少層皮,其實都沒有真正改變過期本質。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燕軍慘敗時,無論是野人還是楚人,都未曾顯露出絲毫的憐憫,那就不要怪今日,燕人的加倍奉還了。

    有些燕軍士卒明明性格很含蓄,但在此時,卻依舊故做癲狂,大聲笑著,特意鬧出更大的動靜,越發厲害的去作踐那些無論是在逃跑還是在跪伏討饒的野人;

    在他們看來,

    可能上一次葬身在這裡的數萬袍澤,應該還有不少人的亡魂,依舊停留在這片上空吧,得讓他們看看。

    外圍逃散的野人,則被一群又一群的燕人追逐著,已經完全失去建制和戰心的野人,根本就無法再做出什麼像樣的抵抗了。

    就算實在是被逼迫到山窮水盡,發出一聲怒吼想要回頭拼一把,其實就是連想拉一個墊背的都很難做到。

    無論是鎮北軍還是靖南軍,他們的配合,實在是太過默契,誰去勾引誰去放風箏誰去對沖誰去穿刺,不需要什長去吩咐,大家馬上就能各就各位。

    老虎就算再兇猛,面對這種紀律嚴謹的群狼,也很難有什麼施為空間,更何況野人在真正的燕軍精銳面前,本就談不上猛虎。

    殺戮,一直在持續著,一場戰爭的真正傷亡,往往都發生在一方潰敗之後。

    無論是燕軍之前積攢的怨氣和不甘,還是靖南侯所下達的“不留俘”的命令,

    都促使著這一場野人的潰逃,成為了燕人盡情享受的殺戮盛宴。

    這是冉岷第一次面對這種勝利,他看見不可一世的野人,如同倉惶可憐的雞鴨一般,在哀嚎在痛哭在求饒。

    當自己的馬刀抹過他們的脖子時,他們脖頸中所濺射出來的鮮血,燙了自己的手腕以及自己的臉。

    血,當然是熱的,新鮮的血,自然更是如此。

    曾經行走江湖跑鏢的冉岷,對人血和人命,都不算陌生,但這種大場面下的殺戮,確實是屬於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體驗。

    和眼前的景象比起來,

    自己當初在衙門堂口擊殺猴三兒,

    看似江湖豪邁,

    但當真是上不得檯面的草莽戲耍罷了。

    男兒,當殺人,當於沙場縱橫!

    冉岷再次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甲冑,他清楚,很快,這一身穿在自己身上沒多少天的甲冑,將會再交出去。

    伍長大笑著從冉岷身邊策馬而過,

    喊道:

    “慌個球,多宰幾個野人,保不齊這身甲,就穿你身上咧!”

    曾幾何時,燕地百姓包括朝堂上不少諸公,都認為燕國有三支最能打的軍隊,一支鎮北軍一支靖南軍一支就是京中禁軍。

    南下乾國加上開晉國半壁之後,禁軍不怎麼被提起了,反而被拆卸了好幾塊,去負責幫忙協防。

    如今,

    望江這一戰,鎮北軍和靖南軍,將再度奠定且是徹底穩固自己大燕最強鐵騎之名。

    其實,伍長還有一句話沒說,也不適合說出來。

    伍長出身自禁軍,也算是老行伍了,且燕京長大的人,雖然平日裡喜歡口花花,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姿態,但某方面的敏感,確實是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當下,

    鎮北侯府郡主將嫁給太子爺,

    鎮北軍一半被送予當了嫁妝,

    其實,

    鎮北軍一定程度上,已經算是被陛下給收編了,被朝廷給整合了。

    但這裡還有一支靖南軍不是!

    李豹戰死,曲賀城總兵直接空了,李富勝如今又被靖南侯直接領導打贏了這一場復仇之戰……

    待得繼續向東,一方面徹底將野人從三晉之地驅逐,同時再將玉盤城這個釘子給拔掉。

    那之後,

    三晉大地上,

    靖南侯府,

    靖南軍,

    將是這塊區域真正的話事人!

    李富勝的這支鎮北軍,說不得最後還得被靖南侯給收編過去,畢竟,接下來,還要應對雪原的反撲,同時還得警惕楚國,這裡沒一個真正的掌權者是不可能的。

    只有靖南侯,也就只能是靖南侯,才能真正掌控住這種局面。

    換句話來說,

    管他孃的是原本的成國軍隊,還是燕國禁軍又或者是地方軍,

    甚至管他孃的鎮北軍,

    用不了多久,

    都將徹底完成整合!

    可能,鎮北軍因為歷史原因,還能稍微保留一下獨立性,其他各方面兵馬,都將被編入靖南軍序列之中,唯靖南侯府之命是從!

    只不過,這些話,這些道道,這個老燕京人的伍長只能在心裡想想,卻是不方便說出於口的。

    但說白了,身為軍人,半生戎馬一世丘八,能跟隨在靖南侯的大旗下打仗,心裡痛快不憋氣,一直能打勝仗,誰又不願意呢?

    至於什麼尾大不掉,狡兔死走狗烹的狗屁倒灶事兒,就交給朝堂諸公去頭疼去吧,與自己這個丘八有何干?

    吾輩,只尋今朝快活恣意!

    冉岷是不清楚此間的彎彎繞繞的,他只是單純地不想脫去這一身甲冑罷了,而且,在親眼見證了這一場波瀾壯闊的大勝之後,對那靖南軍,對那靖南侯,自然而然地生出了一種神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