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風吹涼 作品

第650章 簡在帝心!

    小湯山,桃園。

    賈薔回來時,已過了子時。

    他在劉家用的晚飯,舅甥二人吃了不少酒。

    不過,今日他雖不在,卻顯然沒有影響其他人的樂趣。

    興許是當家老爺和當家太太不在,剩下的人居然頑的更得趣。

    都過了子時,還圍著篝火頑笑。

    大篝火堆邊,甚至還擺放了幾張木幾,上面設有筆墨紙硯,和十數張寫滿了字的紙箋。

    方才,她們居然還來了場詩會……

    只是看到賈薔回來,寶釵忙羞笑道:“快都收起來罷,莫讓瞧了去。”

    諸姊妹聞言,忙於嬉笑間,將各自墨寶收起。

    賈薔橫覷謀釵,問道:“以本侯之文才,莫非瞧不得?”

    寶釵俏臉飛紅,笑道:“那自然不是,只是薔哥哥文才極高,我們姊妹頑笑之作,怕被取笑了去。不過有一作薔哥哥卻是不能錯過呢。”

    說罷,抄起木几上的最後幾頁紙箋,攏了攏後,遞向賈薔。

    賈薔目光落在她堆雪一般的皓腕上,讓察覺到的寶釵,俏臉愈紅,有些羞惱的嗔了賈薔一眼。

    賈薔自忖光明磊落,只是欣賞一眼,若無其事的接過紙箋後,看了一眼,輕聲誦道:

    “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

    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

    東風有意揭簾櫳,花欲窺人簾不卷。

    桃花簾外開仍舊,簾中人比桃花瘦。”

    他“唔”了聲,道:“此詩必不是薛妹妹所作。”

    寶釵聞言大怒,咬牙啐道:“一個薔哥哥,一個林丫頭,你們倆再不是好人。”

    說罷,扭身回去坐了。

    在鳳姐兒高聲大笑中,諸姊妹差點樂瘋了。

    早起黛玉寫下“簾中人比桃花瘦”時,就已經取笑過一回寶釵,沒想到,傍晚賈薔回來,又取笑一遭。

    賈薔將紙箋收起放好,方對寶釵笑道:“薛妹妹……不,寶妹妹!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此詩詩意慵懶中透著靈動,滿是秀麗之才,非等閒之輩可作……”

    寶釵:“……”

    湘雲都氣不過了,啐道:“薔哥哥必是吃酒吃醉了,誇林姐姐便是,何必又要說寶姐姐不好?”

    賈薔笑道:“這叫甚麼話?我何曾說寶妹妹的不是了?我話都沒說完。我是說林妹妹的好,和寶妹妹的好不同。林妹妹是那樣,但寶妹妹的詩……我還沒見過,不大好說。”

    探春上前從氣的面色愈白的寶釵手裡奪過詩作,送給賈薔道:“你瞧了便說!”

    賈薔接過後,誦道:

    “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

    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

    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痴。

    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誦時,寶釵輕轉明眸,望了過來。

    賈薔“嘖嘖”了聲,讚道:“了不得,了不得!”

    寶釵:“……”

    探春、湘雲也憤懣:“這就完了?”

    賈薔笑道:“這首詩必是要多讀幾遍,才知真意。”

    “那薔哥哥可得真意?”

    寶釵親自問道。

    一旁不遠處,鳳姐兒正悄聲問可卿:“寶丫頭寫的甚麼?”

    可卿附耳低語了幾句後,鳳姐兒一雙丹鳳眼登時變得似笑非笑起來。

    就聽賈薔道:“初讀此詩,必為其滿目孤怨仇怨之情所感。可若再讀,尤其是最後一句,‘誰憐我為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時,方才讀懂寶妹妹。通篇寫來,只最後一言‘慰語重陽會有期’是她,而前面的憂慮、憤懣、斷腸之悽苦,則是往日之菊花……嗯?林妹妹寫的是桃花,寶妹妹怎寫菊花?”

    寶釵仍不理他,探春笑吟吟道:“今兒去那座山瞧楓林,在路邊瞧見了許多殘敗的野菊花……薔哥兒,你還真懂寶姐姐哦。”

    湘雲也嘻嘻笑,又問道:“薔哥哥今兒怎吃了那麼多酒?還將寶姐姐叫成寶妹妹喲!”

    眾人鬨笑間,寶釵面紅耳赤,要捉拿湘雲,湘雲急求饒。

    賈薔呵呵笑著看了眼寶釵後,道:“因為心裡高興。”

    “怎麼呢?”

    鳳姐兒問道。

    賈薔看著她和可卿坐在一起,彩繡輝煌,似一對神仙妃子,眼中目光漸炙,不過還是能自己,他笑道:“今兒王家那攪事婆子沒了,往後能清靜一半。”

    鳳姐兒聞言一怔,隨即恍然大驚,站起身來。

    寶釵、探春等也無不面色驚駭,鳳姐兒急道:“薔兒,你說我大伯孃……”

    往日裡她都隨賈家這邊管王子騰叫舅舅,如今卻是叫回去了。

    賈薔點點頭道:“剛回來前得了信兒,王家掛白報喪,王子騰夫人失足摔倒,摔破了頭,昏迷兩天後救治無用,去世了。”

    迎春嗔道:“雖她有許多不好,薔哥兒也不該說為此高興,總是死者為大。”

    賈薔搖了搖頭,道:“與我良善之人去世,我會難過傷心。與我無關不善不惡之人死了,我會同情。與我為惡之人死了,我還要講甚麼死者為大,豈非是非不明,浪費我的同情善良?大丈夫當世,合該頂天立地,恩怨分明!”

    又對面露震驚難過的寶釵道:“你也大不必如此,李氏待你和你娘你哥哥如何,還用我多說?她過生兒請遍了達官貴人,世交故舊,獨獨將你們落下。此婦之惡,可見一斑。”

    寶釵聞言,面上悲容漸散,而後沒好氣的嗔了賈薔一眼,道:“都道我古怪清冷,薔哥哥倒比我更冷清古怪十倍!必是吃酒吃醉了的緣故,還是快去歇息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