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風吹涼 作品

第598章 侯爺……大奶奶?

    翌日清晨。

    可卿臥房內,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後,是一張鈿紫檀玫瑰木雕花滴水大床。

    床上懸一捻金銀絲線嫩黃煙柳紗帳,晨曦的光芒照入,朦朦朧朧。

    床頭設一對大紅滿池嬌的枕頭,鋪著大紅底丹鳳朝陽刻絲薄被。

    只是掃興的是,床榻上卻只有一個男子……

    賈薔緩緩睜開眼,嗅著榻間紗帳內的幽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昨兒個,他一人獨睡此寢內。

    不過可卿倒是陪他說了許久的話,說她幼時,說她當姑娘時,還被賈薔哄著,淺唱了幾支小曲兒,當然,賈薔也還了首。

    她還在父喪期間,賈薔又怎好迫她侍寢?

    但多聊聊天,也有意趣。

    榻邊的一對柴窯美人瓶上的美人嫵媚妖嬈,高几上供一糯底陽綠白玉金佛。

    又有一紅漆描金彩繪五屏風式鏡臺,可畫眉。

    “爺醒了?”

    正當賈薔打量著美人閨房時,就見一道糯軟清幽的聲音傳來,他側眸看去,就見著一身淺青色荼蘼裙裳的可卿含笑而入,繞過琉璃屏風後,來到床榻邊坐下。

    長髮未綰,披於肩後。

    眉眼如畫,容顏絕世。

    賈薔微笑著朝她一伸手,可卿俏臉含羞,幽幽明眸中訴著千百情絲,揉身上前,倚入賈薔懷裡。

    賈薔就那樣輕輕擁著她,道:“昨晚睡的可好?”

    可卿抿嘴一笑,點點頭道:“爺在這,心裡格外踏實,睡的就香甜些。不過,也許是睡的遲了。”

    可卿也是俏皮之人,賈薔甚愛之。

    取過床榻邊高几上的茶盞,漱了漱口後,在可卿嬌羞閉眼時,埋首向下……

    好一陣纏綿後,賈薔見好就收,既尊重人家,也不讓自己太難受。

    而對於賈薔能用莫大的毅力忍住最後一步,可卿亦是十分感動。

    起身理了理凌亂的長髮後,可卿侍奉賈薔起床穿衣。

    拾整完畢,賈薔笑道:“出去散散步?”

    可卿遲疑了下,還是點點頭,眸中帶著期盼喜悅的神色。

    她尋了一支簡單的珠釵,將長髮綰起簪好後,便隨賈薔一道出了小院,在微微轉涼的晨風中,穿行國公府。

    一路上,也有遇到婆子、媳婦、丫頭行禮的,賈薔與有些羞赧的可卿都一一回應了。

    可卿明白賈薔這樣的做派,是為她能立足寧府不被人小覷欺負了去。

    直到遇到了……

    “侯爺……大奶奶?”

    齡官顯然十分意外的看到賈薔居然是和可卿一起這樣早在散步。

    齡官穿一身粉藍緞面竹葉圓領袍,眉眼間幽幽楚楚,天然一股愁緒,即便是驚訝間,都像是在看負心人。

    若只是尋常戲官,自然穿不了這樣好的衣裳。

    齡官的衣裳都是黛玉置辦的,雖從未明說,但誰都知道,是因為上一回替身,齡官替黛玉擋災,幾乎被燒死……

    原本依齡官的性子,斷是不會收的。

    可因為賈薔一句,“你若不收,林妹妹心中不安”,她便默默的接受了好意。

    這樣的做法,反倒讓賈薔感到歉疚。

    “今兒起的早,就一起出來散散步,看看景兒。你這是要去練功?”

    賈薔溫聲笑道。

    齡官小心翼翼的看了可卿一眼,看著可卿那雙面對常人時平靜無瀾,天香國色的修眸,齡官有些怯怯,以為也只有這樣的人間絕色,才配得上賈薔這樣的無雙貴人。

    她有些落寞的點點頭,就要離去。

    賈薔和可卿對視了眼後,叫住道:“齡官,一起去走走罷。你身子太單薄了些,這樣不行。林姑娘先前幾年也如你這般,身子病弱,心裡愁苦,後來我帶她去看了些人,她便慢慢改了過來,成了現在這樣的心胸開闊,身子骨也漸漸好了起來,不見愁思的姑娘了。”

    聽他這樣說,連可卿都好奇起來,問道:“叔叔,是帶林姑姑看了甚麼人?”

    賈薔笑了笑,道:“去看了芸芸眾生。”

    可卿:“……”

    齡官:“……”

    見二人無語的神情,賈薔哈哈一笑,擺擺手道:“邊走邊說罷。”

    說罷,當先往前走去。

    可卿自然跟上,倒是齡官,遲疑了稍許,到底好奇心炙,也跟上前去。

    三人一路向北,入了園子,一路行至沁芳亭。

    看著園中美景,四周柳樹落葉飄落水中,賈薔眼中是秋之靜美,可卿因賈薔身上的喜悅而受感染,亦覺此園此景怡人。

    獨齡官以為是一種悽美孤離……

    賈薔一邊緩緩活動開筋骨,一邊看著齡官道:“我說帶林妹妹去看芸芸眾生,不是在信口開河。林妹妹是吃過苦的,不是吃喝上的苦,而是心裡的悽苦。齡官你也是,身世之苦。但是,不必多說,想來我的身世,你也知道?”

    齡官看著賈薔,輕輕點頭。

    賈薔笑道:“爹孃生我而未能養我,讓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甚至是羞辱,但我從未放棄過樂觀,因為我始終認為,如我這樣的,人生還有大把的希望。我帶著林妹妹去看了船伕的女兒,和你們一般大,但她的眼睛裡已經看不到憂愁,也看不到甚麼苦澀了,她的眼睛裡,只有麻木,人累到了極致,困苦到了極致,便會如同行屍走肉一樣,繼續承負著繁重的勞作,麻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