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話說宋雁西當時才進入這北平境內, 便察覺到了自己設在五柳齋外面的法陣受到了破壞。

    所以到了車站以後,原本是打算讓宋德仁立即送自己去五柳齋,至於從外祖家帶回來的年貨, 是先顧不上了。

    正巧遇著賀先生在火車站, 便先坐著賀先生的車子來了。

    賀先生忽然出現在火車站,倒不是先知,曉得宋雁西回北平來了。而是因為他得知孫司令也束手無策之後, 便狠下了心, 打算豁出去。

    但是道上混的那些兄弟,其實大都是有家有口的,這讓他們去真刀真槍和那些玄門中人動手,只怕是難。

    於是聽了楊秘書的建議,到這火車站來找那些個亡命之徒。

    恰好就遇著了宋雁西。

    便有了此刻這一幕。

    宋雁西早已經從賀先生口中知道了五柳齋法陣被破的緣故,原本心急如焚, 但此刻法陣雖是破了, 但大家都無恙, 也鬆了一口氣。

    聽到青白道長的哭訴,本來還有些擔心的,不過見到他好手好腳的,可見當時一直躲著沒出來, 便道:“這樣的事情若還有下次, 能跑就跑。”

    這一次是運氣好,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高人,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下一次,宋雁西可不敢保證有這樣的好運氣。

    又見賀先生為自己的事情忙了這麼久,很是過意不去,又擔心他因此得罪了玄門中人, 所以很是歉意,“最近,只怕你家的日子都不大太平了。”

    說著,讓小塔取了包來,從中拿了幾張符給賀先生,“這些拿著,除了這張放在家中以為,其他的家裡人一人一張。”

    賀先生知道宋雁西手裡的符價值金貴,見她一下給了自己幾張,不好意思收,“說來慚愧,我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先生的情義我已看到了。”宋雁西其實也沒想到,賀先生會這樣仗義。“更何況,當下這世道,實在是太亂,你且拿回去,人鬼都擋,這樣我也才安心。”

    賀先生聞言,也就沒推辭了。畢竟宋雁西這句‘人鬼都擋’,對他的誘惑實在是太

    大了。

    於是再三朝宋雁西道謝。

    但事實上宋雁西覺得是自己該謝謝他才對。

    待送了賀先生離開後,這才將目光落到一旁的佟鶴亭身上,“你一直都在,可曉得對方是什麼人?”

    問青白他們,只怕是問不出來的,尤其是老胡一家,都嚇得幾乎原形畢露了。

    所以宋雁西沒指望他們能將當時的情況復原。

    此刻只讓小塔帶他們進去,然後重新在五柳齋設下了比從前還要難以擊破的法陣。

    佟鶴亭跟著宋雁西的腳步進了大門,先是歉意地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才將當時的情形說了大概。

    宋雁西倒是不怨佟鶴亭,幫是情份,不幫是本份。

    何況佟鶴亭根本也沒有那本事去阻止這些人,他自己也算是玄門中人,比不得像是賀先生的身份方便。

    所以自然是沒有去計較,聽到他的抱歉,不以為然,“不必放在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然後細想起佟鶴亭的話。

    凝神還原起當時的畫面來。

    佟鶴亭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只見她忽然閉上眼睛,也不敢打擾,就靜靜地等在一旁。

    好半天,宋雁西才忽然睜開眼睛。

    她其實也沒看清楚那人的樣貌,整個人都掩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中,但是那把劍……

    所以打算從這把劍上尋找對方的來歷。便問佟鶴亭,“你幫我打聽一下,他手裡那把劍是什麼來歷?”

    雨幕太大了,根本看不清楚,不然也用不著這樣費勁了。

    佟鶴亭頷首,一面想著,只怕現在想知道那神秘人身份的人,不在少數。

    這玄門中忽然出現一個年輕奇才宋雁西已經實屬難得了,現在又忽然冒出來一個,總有種讓佟鶴亭覺得,沉寂了多年的玄門,只怕要熱鬧起來了。

    但一想到那垂蘭似乎對宋雁西有些偏執的攻擊性,便叮囑道:“這風波未平,你千萬要小心那垂蘭。”以及她身後的瓊華天宮。

    卻忽然聽宋雁西問道,“你不想去瓊華天宮麼?”在這北方,一腳踏入瓊華天宮,不就是代表著在玄門中有了一定的身份低位麼?

    看看那垂蘭如今的風光就知道,一聲令下,幾乎整個北平所在的玄門中人都願意為她傾巢而出。

    不是因為她這個人,而是因為她那瓊華天宮聖女的身份。

    沒想到佟鶴亭卻忽然垂頭嘆氣道:“別人眼裡瓊華天宮是怎樣的好,可是我曉得,像是我這樣的人,就算是僥倖被他們選中為弟子了,可是到了裡面,只怕不是什麼好事情。”反而是死路一條。

    這是從西林秘書那裡聽來的。

    不是被瓊華天宮選中,就能成為人上人的。

    裡面的修煉模式殘酷無道,適者生存。

    這也就是為什麼不少人進入瓊華天宮後,就杳無音信的緣故了。

    只是大家都深以為是在潛心修煉,斷絕紅塵罷了。

    殊不知,可能從那殘酷的規則中,第一輪就不存在了。

    不過這些佟鶴亭倒是沒去跟宋雁西細說,只是見都這麼晚了,便起身告辭。

    對於今天的事情,心裡終究是覺得欠了宋雁西。

    他走了,青白道長這才來問宋雁西,“怎樣?”問的,正是那個神秘人的身份。

    宋雁西搖頭,“老胡一家怎樣了?”

    “宋小姐您回來了,大家都安心了,應該是沒事了。”不過如今這五柳齋裡住著一窩狐狸,今天那些人是被擋回去了,但是事情不可能就這樣結束的。

    所以十分擔心,“今天領頭來的那個女娃子,是瓊華天宮的聖女,與她一起出山的,聽說還有一位長老。”下次若是那長老來,不曉得能不能抵得住。

    因此便有些想要勸宋雁西,“老胡那邊剛才跟我提了,打算回東北老家避一避風頭。”

    小塔不曉得什麼時候進來的,聽到這話,不由得疑惑道:“可是他們不就是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才逃難來北平的麼?何況那瓊華天宮就在東北呢。”

    這不就是自投羅網。

    青白道長自然知道,“可是不走,到時候再逼起來,又讓宋小姐為難。”反正青白覺得,那個垂蘭女娃子不可能就這樣放棄了的。

    即便是她不會再進來五柳齋,但一定會讓宋小姐把老胡一家交出去。

    宋小姐要

    是不交,只怕她就更有藉口為難宋小姐了。

    小塔聽到這話,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姐姐,那怎麼辦?”

    宋雁西壓根沒思考他們倆所擔心的這個問題,她現在還在想,那人到底是誰?聽到小塔擔心地問自己怎麼辦?才回了一句:“理他們做什麼?”

    青白道長聽得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由得開始反思起來,是不是自己沒有給宋小姐科普好這瓊華天宮在玄門中佔據的重要性。

    讓宋小姐不知道得罪瓊華天宮是什麼下場?所以她才這樣毫不在意的?

    於是乾咳一聲,“宋小姐,那瓊華天宮……”

    不過話還沒說完,宋雁西就起身將他的話打斷道:“我是不願意沾因果的,可是如果他們一定要動手,我也不介意屠個滿門求個清淨。”

    這樣的話,自己以後回到自己那個世界裡,是不是那裡就已經沒了瓊華天宮?

    她有些好奇呢!

    而她這要滅人滿門的話說得輕描淡寫的,好似問今晚要吃什麼一樣,反而讓青白道長被震住。

    又不死心道:“宋小姐,除了玄門中人,還有那紀家。”

    宋雁西知道,孫司令上司,不過那個職位形同虛設罷了,又沒有任何權力。他今日能讓兒子來將孫司令勸走,不過是因為孫司令記著舊日恩情。

    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

    倒是對於青白道長這樣反覆質疑自己的態度,有些不高興起來,“我如今總算知道,當初你那徒弟為什麼總是對我發出疑問了。”

    可見都是跟他這不靠譜的師父學的。

    聽到宋雁西提起自己的徒弟,青白道長才想起來,“渝瀾怎麼沒有跟你們一起回北平來?別是想要叛逃師門了吧?”這個不孝孽徒。

    哪裡曾想,卻聽宋雁西淡淡地說道:“他隕落了。”

    隕落這個詞,一般都是玄門中用在那些因救萬民於水火中而戰死的前輩們,所以當青白道長聽到宋雁西說蕭渝瀾已經隕落的時候,沒反應過來這孩子已經沒了。

    只繼續道:“哼,但下次見到他,看我不打他一頓。”

    說完,只見小塔奇怪地看著

    他,不覺有些疑惑,“你看我作甚?”

    “蕭哥哥死了。”小塔想起來,又開始難過,聲音哽咽。

    說完,便拔腿出去,追上宋雁西的身影。

    青白道長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如何也不相信,連忙也追了出去,“小丫頭,你把話說清楚!”

    然後這一個晚上,整個五柳齋都能聽到青白道長鬼哭狼嚎一般的哭喊聲。

    又在院子裡給蕭渝瀾燒紙燒香,燒得滿院子煙燻繚繞的。

    嗆得人壓根就不敢開窗戶。

    後來還是老胡去勸他,好說歹說,生拉硬拽才把人勸回去,灌了一斤老燒酒,醉過去了才安靜下來。

    這下半夜,眾人才得以好好休息。

    翌日宋雁西一早就去崇文門的家裡,昨晚五柳齋被玄門中人圍攻的事兒對她來說,好像壓根就沒發生一樣。

    宋太太如今改了性子,說話不似從前那樣尖酸刻薄了,每日又有宋玉芝在身邊作伴,身體逐漸好了些,只是對於宋德仁這個養子,仍舊是寵溺無度得很。

    和宋雁西問了上海陸家那邊的事情後,感慨了好一會兒,只說等開春身體好些了,就乘著火車去看看老父親。

    宋雁西是十分贊成的,“早該這樣的,不單要去上海,若是情況允許的話,我是很建議您出去多走走,北平雖好,但外面也不差。”

    正說著,宋德仁進來,聽到了宋雁西的話,連忙湊過來道:“出去玩好啊,這北平反正我是玩遍了的,什麼時候媽去上海,我跟著媽去,我還沒見過大海呢。”

    雖不是親兒子,但宋太太見著了他,也是開心得很好,當即答應,然後便繞到他的婚姻大事上去。

    就同宋雁西和宋玉芝提。

    宋雁西聽了是哪家的姑娘,就曉得這樁婚事成不了的,便沒上心,只是見母親高興,也沒好直說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