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小塔蠢蠢欲動,“姐姐,上麼?”

    “來都來了。”有何可懼的?宋雁西率先踏上小竹筏,小塔隨即跟了上去,拔起旁邊的竹竿,便朝著湖中央的琴臺劃了過去。

    不想她這手中的竹竿一劃動,動盪的水波頓時驚嚇

    到水面這些沒有葉子的睡蓮,只見一隻只從水裡飛出來,這才看到它們這發著瑩亮的睡蓮花朵下面,是一個個猶如青蛙一樣的身體,而且清一色的肉色,看得怪滲人的。

    乍一看就好像是看到了無數小人一樣,密密麻麻地朝著四周的樹林裡飛過去。

    暗沉的天空也被它們上的熒光照得明亮,隨後朝著其他的湖水落了下去。

    “這是什麼鬼?”小塔覺得自己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但是這樣的動物還是頭一次所見,忍不住朝宋雁西問。

    “都是被人禁錮了的厲鬼。”宋雁西也十分震驚,她活了這麼久,頭一次一次性看到這麼多厲鬼的存在,成千上萬啊!只是不知道哪方高人這樣厲害,居然被他們禁錮在這小小的睡蓮之中,還不能離開這片湖泊。

    這一會兒都抓起來,該是多大的功德啊!簡直就是白白撿來的。

    琴臺上的琴聲這時候忽然變得急促起來,就好像是催促著她們倆快些一樣。

    而兩人的竹筏所到之處,驚起那厲鬼一片,耳邊這會兒除了這急促的琴聲,還有這厲鬼們拍打著那猶如睡蓮一般的翅膀的響聲。

    約莫十來分鐘後,宋雁西和小塔才到湖中央的琴臺,連忙推開門順著樓梯跑到樓上,只見那女人還在垂頭彈琴,隨著這急促的旋律,她的手指不斷在琴絃間翻飛。也不知她到底在這裡彈了多久的琴,一雙手早被琴絃颳得沒了血肉,只剩下白森森的手骨和指甲了。

    “你是王初然麼?”小塔上前問道,其實有些多此一舉了。

    畢竟這彈琴的姑娘身上穿著紅嫁衣,而且相貌和王初香也是一模一樣。但是,為什麼自己看她會覺得有種眼熟的感覺。

    但是肯定不是因為她跟王初香長得像。

    王初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那好像不受她控制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也沒顧得上自己早就已經變成了白骨的雙手,恍然如夢地抬頭朝宋雁西和小塔看去,然後乞求道:“帶我走!”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裡。她想回家!

    這裡的空間是真實存在的,但是王初然已經死了也是真的。宋雁西和小塔在來的路上,就看到了王初然掛在樹上的屍體。

    送嫁的其他人的屍體也掛在她四周,好像是按照什麼來排列的,宋雁西當時讓小塔上去把勒在脖子上的繩子都全部解開,如今他們這一隊伍人的屍體,都擺在樹林裡呢。

    “你為什麼在這裡?”宋雁西問著她。其他人的魂魄又去了哪裡?

    “我我,我不知道,我一醒來,就在這裡彈琴了。”她不想彈琴了,可是卻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手,然後一直彈,彈到雙手上滿是傷口,到後來血肉一點點地被琴絃刮完,變成了現在這樣一雙白骨手。

    宋雁西看了看她的手,隨後一把抓起這琴砸在地上,頓時古琴便碎成兩塊,琴絃也鬆弛地掛在上面。

    忽然湖水裡便出現了異樣,就好像是沸騰起來,到處冒著巨大的氣泡,那些頭頂著睡蓮的厲鬼忽然發生了變化,掙扎著從湖水裡想要鑽出來。

    “怎麼回事?”小塔只覺不妙,連忙要起身去阻攔那些黑影從湖裡爬出來。

    “這琴應該可以壓制他們,我剛將琴砸掉,他們從厲鬼變成邪煞了!”宋雁西回了一句,讓小塔退後一些,自己和女媧樹配合著,直接往上面設下天網,將那些還沒來得及爬出來的黑影們全都禁錮其中。

    然後陣陣慘烈聲從湖水中傳出來,恍惚間王初然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的爸媽和哥哥們的聲音,急得朝宋雁西大喊,“不要!”

    果然,她再看朝湖裡,那些黑影裡似乎有的變成了自己身邊親近之人。

    但是她的阻攔根本就沒有效果,小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出嫁那天晚上,你們王家除了你妹妹,全都七竅流血而亡。”

    所以她看到的這些所謂親人,早已經是邪煞了。她自己好歹還算是個鬼。

    而他們鬼都不是。

    王初然聽到這話,自然是不願意相信,搖著頭咬唇,“不可能的,我已經按照規矩嫁過來,為什麼還會?”

    小塔一聽這話就覺得王家還真有她和宋雁西不知道的秘密,當下連忙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卻發現宋雁西已經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個小網,裡面黑乎乎的好像裝著一團黑泥一般。這便是湖裡撈出來的邪煞。

    那麼多,現在就只剩下這麼一點點了,而且黑乎乎還黏稠,怪噁心的。

    要說這些東西,遠超過了邪祟的危害性,不過現在的宋雁西早就不是剛回到民國時候的那個宋雁西,因此抓起這些邪煞,也是手到擒來不費力氣的。

    “我聽人說,王家已是上百年的書香富賈之家,你祖父還是前朝的進士。”但是她看到了王家人所變成的這些邪煞,分明王家這氣運官運已經早就到了頭,卻還多維持了這上百年,分明就是與第三方做了交易。

    而他們家最後明顯是毀約了,才會落到現在這個下場。

    王初然聽到宋雁西問這些,心中就覺得不妙,下意識地垂下頭,生怕被宋雁西發現什麼。

    可是已經晚了,宋雁西將網裡那些黑泥一般的邪煞扔到她腳邊:“他

    們在這湖水中,就好似在那沼澤中不斷地掙扎求生一樣。”看了看王初然的白骨手,“就好像你彈琴停不下來一樣,所以你應該知道他們到底受著怎樣的折磨吧?”

    “我……”王初然不知道怎麼說,而且她也是出嫁前的那天晚上才知道這一切的。一面看朝腳下那網裡的黑泥,那裡有著她至親的魂魄,“我若是說了,你們有辦法讓他們解脫嗎?”

    “可以。”本來是厲鬼,超度轉世是不大可能的,現在又轉變成了邪祟,那就更不可能有拯救的餘地了。但她可以結束他們這殘魂,讓他們飛灰湮滅,一了百了,免受這折磨。

    順便賺這滔天的功德。

    其他厲鬼什麼來路宋雁西不知道,但是王家這些,只怪他們出生這王家,既然享受了那份榮華富貴,那現在也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當然,最該怪的是他們王家與第三方簽下協議的祖先們。

    王初然聽到宋雁西的話,也沒去多探究她要怎麼讓自己的這些親人們解脫,而是將自己所知曉的一切說出來。

    和宋雁西所預料的那樣,王家的氣運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盡了,而王家的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榮華富貴和功名利祿所帶來的一切,怎麼可能願意此後都要過貧苦日子呢?

    所以在一個方士的牽引下,找到了一位大仙,據稱可以改變王家的氣運,可保管接下來百年官運通享,但是卻需要付出些代價。

    當掉些珍貴的東西。

    人除了命之外,還有什麼更珍貴的?而做官只能是男人能做,王家竟然已經得到了官運,當然就不用考慮嫁女兒聯姻攀附權貴一事,這樣女兒就沒有什麼可用之處,所以王家就理所應當地把女兒們的性命都當掉了。

    其實這對於他們王家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損失,畢竟女兒可有可無。

    但是哪裡曉得,王初然姐妹倆出生了,王家還以為是當期到了,所以對於這百年未有女兒的王家,姐妹倆受盡了寵愛。

    但是說到這裡,就被宋雁西給打斷了,“不對啊,現在城裡來個女人,說是你們王家遠嫁出去的姑娘。”所以她們姐妹倆,不是王家這百年來出生的女兒。

    王初然解釋著,那女兒只是祖父的養女,因此並不能算是王家的女兒。

    王家一直都以為,是當期到了,卻沒想到,就在中元節的前幾天,王老爺做了夢,說他毀約,而那位大仙最討厭大家出爾反爾之人,他們全家都要死。

    匆忙之下,王老爺到處找人幫忙,得了這個辦法,讓王家嫁在七月半把女兒嫁給死了多年的勝王。

    勝王年紀輕輕就被太子牽連,與謀逆扯上了關係,甚至都沒能回京,就讓皇帝傳來聖旨,把他草草下葬在他的封底上,墓中連個陪葬的女人都沒有。

    所以王家請來的高人以為,將王家的女兒嫁給他做王妃,一定會得到對方的幫助。

    但是千算萬算,這位勝王不喜歡女人,他喜歡跟他陪葬的那個侍從。

    兩人好好地在這墓裡過得好好的,王家自以為是地橫插一腳,送了個女人過來。

    這下可好,她嫁過來不但沒有改善王家的處境,她反而被勝王趕到了此處,然後不斷地彈琴。

    至於她的親人為何都在這裡 ,她並不知道怎麼回事。

    宋雁西聽罷,覺得好狗血。但是基本可以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王家遭到了報應,但唯獨活著一個王初香,可見是因為那雙眼睛活了下來。

    而王初香眼裡的那雙眼睛,和王家當女兒這事兒是兩件事情。

    但是這個勝王被隔絕在這裡,也不可能讓王家的人都慘死,而且他們的魂魄還變成厲鬼被禁錮在那湖裡。

    宋雁西不通。

    王初然說完,心痛地看朝那包爛泥,“求神仙救救我家人吧。”說著,朝宋雁西磕起頭來。

    宋雁西示意小塔把黑泥收起來,總不可能當著這王初然的面讓她這些家人們魂飛魄散吧。至於她,自己沒有辦法將她帶出去,但是幫她把琴砸了,往後她就在這裡做一個孤魂野鬼。

    雖然不能投胎轉世,但好歹自由不是。

    所以也很明確地跟王初然說道:“你應該知道,你自己也已經死了吧,所以你是屬於這裡的魂魄,我沒有辦法帶你到外面的世界。”

    然而王初然並不知道她已經死了的事實,所以聽到宋雁西這話,滿臉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這不可能啊!”她看著自己化成白骨的雙手,她的喜怒哀樂還在,她彈琴的時候,也感覺到了手上的疼痛,怎麼可能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