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生 作品

第 9 章

    漕船啟航不多時,殷承玉便有些暈船。

    他在舷窗邊的貴妃榻上倚著,整個人四肢發軟提不起力氣來,連早膳都未用,就怏怏倚在窗邊吹風。漕船隨著水波晃動,他的五臟六腑就彷彿也跟著一起晃,面色慘白一片。

    鄭多寶見狀著急得不行,親自去了廚房裡盯著人弄些清淡開胃的飯菜。

    薛恕守在他身側,見他如此也露了憂色。略一遲疑便道:“殿下要是難受得厲害,我替你按一按穴位?能緩解些許暈眩。”

    殷承玉抬眸睨他一眼,大約是難受得厲害了,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脆弱,他沒有猶豫太久,便點了頭:“你來試試。”

    薛恕得了應允,便脫了靴子上榻,跪坐在他身後,讓他將頭枕在自己膝上,手法嫻熟地替他輕揉太陽穴,緩解不適。

    “殿下這樣不吃不喝可撐不住,船要在水上走一天一.夜,明日傍晚才到。生薑益胃止嘔,等會兒我叫人煮一碗薑湯來,殿下用膳之前喝半碗,能好受些。”

    殷承玉半闔著眼眸,怏怏道:“孤不想喝。”

    大約是薛恕的手法還不錯,他恢復了些精神,便斷斷續續地同薛恕說話:“隆豐十四年的時候,山東遭了水災,孤奉命去賑災。也是走的水路。那是孤第一次坐船出行,比現在鬧得厲害多了。當時船上有個廚娘,聽聞之後就給孤送了一小壇自己制的……”話到半途,他卻怎麼也想不起那東西叫什麼名字了,只得略過繼續道:“那東西好像是生薑所制,爽口開胃。孤在船上那幾日,全靠著它才能吃下飯。”

    “是醬紫薑。”薛恕接話道。

    “對,就是醬紫薑!”殷承玉說完又有些疑惑,抬眼看他:“你怎麼知道?”

    薛恕垂下眼眸,語氣聽不出什麼起伏:“隆豐十四年的時候,我正在濟寧州。濟寧州家家戶戶都會做這醬紫薑,那廚娘應是濟寧州人士。”

    殷承玉這才恍然,難怪那時他要賞賜那廚娘,對方卻不肯收,只說不值什麼銀錢。

    “你也是濟寧州人士?”殷承玉話已問出口,方才驚覺,自己似乎對薛恕的過往一無所知。

    他祖籍何處,家中有何人,皆不瞭解。

    從他認識薛恕時,他便已是人人敬畏的九千歲,至於過往來歷,俱被掩埋在這層身份之下,無人敢過問。

    “不是,我祖籍陝西,靠近嘉峪關一帶,後來才遷往濟寧。”

    殷承玉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他起了興致,便愈發好奇起來:“那又為何遷往濟寧,你家中可還有其他親人?如何會想到淨身入宮?”

    一連串的問題,叫薛恕默了默,才斟酌著道:“嘉峪關一帶常年受瓦剌劫掠侵擾,我與母親長姐不堪其擾,便決意前往山東尋親……後來便在濟寧長居,做些小生意。”

    “再後來適逢濟寧水患,母親病逝,長姐也嫁了人。我孤身一人無處可去,便去了望京。”說起往事和逝去親人時,他都三言兩語帶過,語氣也十分輕描淡寫。

    原本興味盎然的殷承玉沉默下來,凝了他片刻,道:“過去的便過去了,也沒什麼可講的。你再與孤說些旁的趣事吧。”

    薛恕從善如流,不再說那些散發著陳腐氣息的舊事,挑著市井之中遇到的趣事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