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 作品

75、第七十五章

    東宮。

    “這件案子你辦得很好, ”太子一手搭在尉遲瑾肩上,讚賞地拍了拍:“此事之後,我欲向父皇請封你官職, 戶部和刑部你想去哪個?”

    尉遲瑾心不在焉地搖搖頭:“再說吧。”

    太子挑眉:“你這是這麼了?為何像丟了魂似的?”

    尉遲瑾下江南查案的同時一邊忙著追妻, 這時瞞不過太子。

    太子跟尉遲瑾從小一塊兒長大,見尉遲瑾天之驕子矜貴高傲慣了,此時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為情所困的樣子實在是稀罕得很。

    “她還是不肯跟你回來?”太子忍著笑:“嘖嘖, 世人只說江南女子溫柔嬌意,卻不想她竟這般剛毅決然。”

    尉遲瑾不想聽他笑話, 擺擺手:“我先回去了。”

    他之前先是忙於定城審案, 又匆匆趕去荷州城剿匪,再連夜趕回上京,已經十幾天沒睡過一趟好覺了。這會兒只覺得疲憊得很, 哪有心思聽他說這些。

    “哎, 不急。”太子攔住他:“我還有事與你說。”

    “何事?”

    太子道:“想必你也得了消息,母后欲中秋為你賜婚。”

    “我沒興趣。”尉遲瑾道。

    “大丈夫何患無妻,”太子勸道:“既然她不肯跟你回來,何須苦等守候?”

    “表兄,”尉遲瑾行了一禮:“此事還請表兄多多為我周旋一二, 我無意娶那紀家小姐。”

    太子見他態度堅決,搖頭嘆氣:“既然無心娶親,那入仕做官種要選一個吧?”

    聞言,尉遲瑾正色:“表兄希望我選什麼?”

    “依你的能力, 無論戶部還是刑部皆可勝任,此事看你。”

    “那就刑部,只不過...”

    “不過什麼?”

    “我不想這般快就上任。”

    太子詫異:“你還想去找她?”

    “並非,”尉遲瑾搖頭:“我只是想出京散散心, 等此事交接清楚,我便走。”

    太子好笑:“你是真散心,還是打算躲婚事?”

    兩者都有,一來尉遲瑾沒心思娶親,二來他現在但凡閒下來就想起蘇錦煙,心裡實在難受,想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見他沒說話,太子無奈

    :“既如此,孤應你就是,紀家婚事那邊我儘量為你周旋。只不過,刑部職缺可不能空太久。”

    “好。”

    .

    尉遲瑾回到府中,徑直往錦逸院的方向走,然而到院門口後又忽地停下來。

    “世子爺,怎麼了?”耿青問。

    尉遲瑾愣了下,之前想也沒想,下意識地往這裡走,可此時到了門口才想起來這裡是錦逸院,突然沒了勇氣走進去。

    這裡是曾經兩人住的地方,有過許多甜蜜美好的回憶。而這些回憶,曾經多美好,如今就有多殘忍。

    裡頭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她呼吸過的空氣都令他覺得像刀子似的往他心上割,一寸一寸,不見血地疼。

    他閉了閉眼,腳下轉了個方向:“去書房吧。”

    .

    尉遲瑾這一睡,就睡了個昏天暗地,直到次日下午午時才醒來。國公夫人憂心急切地等在門口,見他收拾好了,才端著吃食進去。

    “瑾兒啊,”她心疼道:“你這趟去江南怎的瘦成了這樣?”

    她左看看又看看,又摸摸尉遲瑾的臉頰:“不僅瘦了,還憔悴了許多。”

    國公夫人薛氏轉頭斥責耿青:“你們是怎麼服侍的?他在外可是吃不好睡不好?”

    耿青摸摸鼻子,趕緊告罪:“屬下該死。”

    “該死該死,你們就只會說這些話,”國公夫人扯著尉遲瑾的衣裳,習慣性地要去檢查他身上是否有傷。

    以往每回尉遲瑾辦案回來,身上種是多些傷口,這回也依舊是不放心。

    但尉遲瑾沒讓她看:“母親,兒子沒事。”

    “沒事怎的不讓我看看?”她態度堅決:“快轉過去,我要看了才安心。”

    扯開他上衣,前頭還好,就手臂上一道淺淺的細痕,已經結痂了,可轉到背手,整個人都嚇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尉遲瑾的後背烏黑的一片,明顯是旖青十分嚴重,像被什麼重物狠狠撞到了。

    薛氏用手輕輕按兩下,心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疼不疼?”

    “嘶——”地一聲,尉遲瑾齜牙咧嘴。一開始不覺得疼,可這旖青不像傷口,極其難愈,且時隔多日有越來越疼的架勢。

    “這是怎麼弄的?”

    薛氏問:“你被人打了?”

    尉遲瑾扯了個笑,趕緊安慰她:“去荷州剿匪的時候,不小心被石塊砸了。”

    “那得多重的石塊?砸成這樣?骨頭沒事吧?”

    “沒事,”尉遲瑾道:“已經請大夫看過了。”

    見他說的雲淡風輕,可薛氏還是坐在一旁抹起了眼淚,邊說道:“我苦命的兒,整日裡奔波辛苦,為他天家命都快搭上了。我不管,你以後可不許再走了,也不許去做那些危險的事。”

    “瑾兒,”她說:“我聽皇后娘娘說了,過了中秋,你就可以留在京城做官。而且皇后娘娘也為你尋了一門親事,就是那山東紀家......”

    “母親,”尉遲瑾邊吃東西,邊說道:“那親事我不同意。”

    “為何?”薛氏不解:“那紀家小姐我見過了,容貌才情極好,且聰明討喜,實在不輸任何貴女。”

    “總之,我不願娶,母親幫我回絕了這事。”

    “胡鬧!”

    這時國公爺進了書房,他聲如洪鐘,站在門口擋住了一大片光。薛氏剛想開口,也立即停了下來。

    國公也揮手讓眾人下去,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來。

    “你此去江南雖是辦案,可你做了些什麼我也一清二楚。”國公爺說道:“錦煙固然好,可她若是一心離去,你又何必執迷不悟?”

    “我與皇后已經商量好了你的親事,這紀家小姐眾人稱讚,配你不虧。”

    “況且,”他呷了口茶,繼續勸道:“紀家是山東望族,世代書香門第,紀大學士更是聞名天下的大儒,門生無數。你若娶了紀家女子,於你、於太子、於我們尉遲家都有好處。”

    尉遲家放下筷子,誠懇地說道:“為了太子為了尉遲家,我曾經按你們的意思聯姻,可這一次,兒子不想再這麼做。”

    “兒子想為自己活一次。”

    聞言,璟國公一愣,他這個兒子平日裡向來寡言,還從未聽他用這般語氣和態度跟他說過話。

    仔細想來,倒是父子倆第一次交心。

    過了會兒,璟國公嘆了口氣:“為父年輕之時也如你這般意氣,可後來才知曉,家事國事當前,個人之事不足掛齒。”

    “我們璟國公如今看似風光無

    限,實則危機四伏。”他說:“你皇后姑母不得聖上寵愛,在宮中如履薄冰,太子殿下也才是這兩年才初涉政,政權未穩。貴妃娘娘寵冠後宮,其子雖小,卻聰慧多智且頗得聖上喜歡。另有三皇子虎視眈眈,外家勢力雄厚,隨時也能扳倒太子。”

    “而我們尉遲家與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走錯半步皆會萬劫不復。”璟國公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一個女人不應該成為我兒的軟肋,也不該成為我尉遲家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