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輕塵 作品

116、言歸於好

    兩日裡烏衣教據點風平浪靜。

    楚惟開始懷疑是不是機關太靈巧精密, 還是底下的人太盡職盡責, 導致顏芷歆那小傻蛋闖不進來。沒道理,以前雖說給她放水, 但以她現在的功夫要想進來也是易如反掌。

    烏衣教上下皆知,有個人不愛走正門喜歡翻牆, 因為懶得繞遠路。她翻得太明目張膽、太有恃無恐,念其背後撐腰的人, 烏衣教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最近無人幹這翻牆的勾當。

    “這兩日可有人擅闖院落?”孤影前來稟報近來江湖動向,楚惟狀似無意地提及。

    “回稟教主, 抓了幾個刺客,橫豎都是那幾家沒什麼異常。”

    “除了刺客呢?”

    “水府的暗探來過,只是在邊上看了幾眼,不曾進過院子。”

    楚惟不耐煩,“孤影我抽你一鞭你說一句是吧?”

    “沒了。”孤影自作主張掂量著回話,“回稟教主, 顏姑娘沒來過,連門口都沒路過一回。”說完孤影連忙低下頭偷偷打量他的臉, 腳下隨時準備跑路,疑心他翹在桌上的腳會徑直朝他踹過來。

    “誰叫你提她了?多嘴!退下。”楚惟臉上一閃而過被拆穿的窘迫,但更多仍是叫人猜不透的肅然模樣。他越想越氣, 起身提著蘸滿墨汁的筆看桌上那一方薄紙竟覺無處落筆。她不來,她不來好, 來了也是鬧脾氣攪混水。來了說不定把殺手引到府上, 雲陌堡要拉攏他, 讓那邊知道自己與她有牽扯不好。

    該死她竟然一次也沒來過!

    雲陌堡狼子野心,找他合作打的什麼算盤豈能不知。他又何曾懼怕過誰人,不過是自己找的藉口。見了總覺心煩意亂,還以為許長袖有什麼靈丹妙藥,結果提的什麼狗屁解毒法子。

    他莫不是真要死了?也成,總歸沒死過,值得試試。他連死都不懼,現在怎麼就為了一隻呆頭鵝坐立難安?心裡怎麼就堵得慌,那人怎麼跟棉花似的軟軟的卻在心裡能佔據一大蓬。

    從前他相信唯有心狠才能活下去,誰夠狠,才得自在快活。這個世界只有無盡的慾望與野蠻的掠奪。人世如此,人心亦不例外。

    這是烏衣教的法則,是整個江湖的法則,

    卻不適用於顏芷歆。

    若是以前楚惟一定會殺了她,不從一開始便不會將毒引到自己身上。他要活,還要比世上任何人都快活。他要連同阿曜的份一起,阿曜如此熱愛人世,他答應過要替他看遍人世風景。無人告訴他,活在人世如此艱辛,黑暗中摸索無有光亮。

    小幽是唯一的光。

    為了光他願意做任何事,除了死。

    可是隻有一人在黑暗中與他同行,願意與他分擔手上的鮮血。遇到她以前,他不知“可憐”二字何意。

    遇見她以後,他不覺得自己可憐。

    他不想失去,如果可以,希望她能長命百歲。

    “屬下告退。”

    孤影這廂剛合上門,木質門框隨之而來一聲巨響,他微搖頭復又點頭,砸東西總比殺人好。

    這麼一想教主脾氣真好。

    “你砸東西幹嘛?”顏芷歆待孤影走後方現身,若不是楚惟心緒不寧沒能,沒道理在二人鬧彆扭的時候將自己的情緒展現給她。

    楚惟心裡堵著的那團東西輕而易舉教眼前的人給化解了,他火氣沒了大半,大喇喇地落回位子,雙腳一前一後搭在桌沿掩飾道:“聽個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