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無法忍受

    幻境中日子過得飛快, 晚穠與晏川二人日漸情深, 晚穠也早早隨晏川返回江都。期間雖有少許波折, 二人總能度過難關。

    可造化弄人, 或許晚穠的人生恰如天上月，到了滿時便由盈轉虧。顏芷歆覺著, 這虧未免太大了些。

    眾所周知，晚穠和晏川期盼已久的婚禮遭蔣一郎破壞，可以說徹徹底底地破壞。顏芷歆不願意過多回想當時的情景，只要想起皆是晚穠那張佈滿淚痕的臉。那張臉本該是笑著的, 明媚張揚的, 淚水也該如玻璃杯旁懸停的水珠一般剔透……她閉上眼, 眼前又是晚穠那張沾了塵土與淚水的臉。晚穠的右手搭在身前, 只是躲閃著蔣一郎, 未曾主動出招。而蔣一郎那張臉, 一半白皙光潔, 一半肉疤隆起，詭異非常。那雙眼裡仇恨的火焰幾乎燃盡所有, 理智、人性、憐愛，那些曾經在他眼中心裡有過的東西, 也全被燃盡。

    晏川出現了，讓晚穠先走……晚穠走了, 場景暗下來, 轉眼又去了別處。

    顏芷歆猛睜開眼, 她記得晚穠的手一直護在身前, 以晚穠的性子，不會一味躲閃忍讓，也絕不可能拋下晏川獨自逃命。除非，有什麼是她一定要保全的，是她和晏川一起守護的，是她絕不能正面和蔣一郎對抗的原因。當年蔣一郎對晚穠並沒有得逞，可是明月閣有後人。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楚惟其實是……

    她知道了。

    顏芷歆從幻境中退出，寂靜中她似察覺到什麼，警覺回身，目光緊盯大開的石門，幽深黑暗之處，腳步聲輕盈又沉重地踏在她心上，每一步都令她的心向上提高一分。

    有人來了。

    “小歆兒倒叫我好找。”黑影覆蓋在柳雲蕊那半張保養得宜的面龐上，而剩下半張白淨的面上一如既往地不帶有情緒。那雙眼依舊是懨懨模樣，柳雲蕊再度開口，不再向前，“小歆兒是想背離師叔麼？為何？師叔只是想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可你不應逼迫我，做一些我不情願、不喜歡甚而是厭惡的事。如果你想拿回所謂‘屬於你的一切’，就該自己正大光明地去拿，讓他們知道，讓那些奪走你一切的人知道！是你，柳雲蕊！回來向

    他們復仇，而不是躲在別人背後，做一隻縮頭烏龜。”顏芷歆揚起臉，迫自己對上對方的眼睛，她悄悄將拿有書冊的手別到身後。儘管恐懼緊緊纏繞，她立穩腳跟沒有後退，也不能後退。

    柳雲蕊難得顯露出不屑的笑容，唇邊細小紋路驟現，“你別傻了。”望著這滿室書卷不知想到什麼，她收起笑，“你不過是把刀，如今看來未免太過愚鈍。兵器不稱手，使的人即使再喜歡，也只得換掉它。我本來覺得你是他的弟子，資質雖差了些，但好好打磨亦能成為好的玉器。可惜，朽木不可雕也。你同你師父一樣……”

    “你不是喜歡他麼？你不是愛著他麼？即使你誤會他背叛了你，你也原諒他。那樣的羞辱你都忍了下來，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