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輕塵 作品

心中慾念(捉蟲)

    “摩麗絲, 就快上臺了你往哪兒去?”坎貝紗邊跑邊戴上耳邊的金珠, 叫住遊魂似的四處亂走的同伴。“你怎麼回事?聽不見我說話嗎?”

    坎貝紗一把扯住同伴,兩人胳膊上的臂釧相擊, 噹啷作響,她這才察覺出同伴的異樣, 她擰起眉頭,“摩麗絲?”

    一身金紗的少女迷濛著雙眼, 恍若神遊天外,她望了望坎貝紗,雙眼驟然睜大, 一手指了指咽喉,頗有些惱怒地張嘴欲言, 坎貝紗卻聽不見她一點聲音。

    “下午還好,怎麼突然就……”坎貝紗眉頭緊蹙,話還未說完,忽而抓起摩麗絲的胳膊, 朝著人聲喧鬧處疾步而去,不忘回頭交代一聲, “不管怎樣,先上去再說, 客人們都在等著呢。雖說簡公子叫我們壓場, 但也別學那些中原人慢慢悠悠的呀。”

    坎貝紗和摩麗絲二人屬同族, 是以她一直用族內的語言同摩麗絲對話, 摩麗絲也未有其他特別的反應, 她便無甚懷疑。只是一路上自己五指緊緊抓住的纖細胳膊,卻令她頗為在意。摩麗絲何時瘦下來的?疑惑在她心頭一閃而過,她的視線落在摩麗絲豐滿的胸脯,打消了自己莫名的念頭。

    二人伴著一路叮噹響聲趕至炎涼亭,前一個舞樂班子方才舞罷,堪堪趕上的二人連忙小跑幾步,混進同伴之中,還未拭去額邊薄汗,就這麼上了臺。

    炎涼亭已不是白日裡她們排練時的景象,簷角處掛滿燈盞,各色的薄紙包裹住跳動的燭焰,襯得幽暗的夜晚分外旖旎。炎涼亭與一般亭臺不同,並非四面皆平,西邊微微高起,那是月兒升起之處。簡平野坐在西位最高處,俯視座下心思各異的中原人,那一瞬,他覺著武林至尊之位似乎唾手可得。只是,要先除去那些礙眼的東西,譬如易準……還有那個該死的,與他爭搶魔教至尊之名、滿嘴謊言的楚惟。

    中原人愛欺人,以楚惟為首的中原人皆是如此,他們最是喜歡欺哄他人,有時甚而也欺瞞自己,簡平野覺得可笑至極。中原人軟弱,無論是唱的曲子、跳的舞皆是軟綿無力之流,他厭惡中原那些旖旎柔情,厭惡他們咿咿呀呀的無病呻吟,但他同樣厭煩大漠

    裡的無邊黃沙,厭煩為了一點少得可憐的水源互相爭奪殺戮的生活。他想改變一切。

    他本無徵略的念頭,就在一次遊歷江南時,他眼見中原豪富之家將涼冷的茶水毫不憐惜地潑灑於地,他的心中頭一回生出憤懣不平的情緒。這些臃腫頹喪、耽於享樂的中原人,只是因著出身,就可肆意揮霍他們以生命自由為代價換取的一切,有何資格呢?他們不配擁有如此寶貴的水源,他們應當像大漠裡的鬣狗,在那些真正強大的猛獸嘴邊,希求一口肉末殘渣。他們不懂得珍惜,便由他簡平野來教他們這做人的道理。

    他丟開手中如薄紙一般被他揉捏成團的金盃,身側立時有新購的中原僕人換上新杯。他側目微笑,有別於中原臉孔的面容令奴僕心醉,她不禁羞紅了臉,收好金盃,默默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