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發騷

    秋意漸濃, 雖未至夜,天色卻早已暗下, 戌時轉眼即至, 街上大多商戶人家早已關張,而城西客棧三樓雅間卻是燈火通明, 人影交映,即使隔著一條街亦能聽見人們高談闊論、嬉笑怒罵之聲。

    空曠的街道只有一個男人在其中緩慢地行走,疼痛從心口蔓延至全身, 撕裂一般的疼痛,火焰燒灼一般的慾望, 只有鮮活的血肉能令他忘卻,只有柔軟的女體能撫平他的傷痛。可他仰頭望見了光亮, 不由抬腳循著歡聲笑語而去, 恰如飛蛾撲火。如此熱鬧的場面,他怎能缺席?

    ……

    一戴幕離掩去顏芷歆的容顏,反添幾分神秘, 她站得筆直,更顯身形修長, 最為出彩之處莫過於背後一瀑淡藍,淺藍的紗從肩上纏繞匯結, 順著美好的背線傾下,垂落於腳邊, 隨她的移動而輕輕飄揚。

    如踏蓮而行, 她的腳步輕盈, 隔著幕離,旁人無法看清她臉上的神情,但亦可通過她的話語感受到絲絲怒氣。“你就不能自己帶著嗎?”

    一旁隨行的楚惟聞言,唇邊險些溜出一抹笑,他壓下唇彎,“世人皆知墨骨乃烏衣教教主之物,但你為女子,楚惟再怎麼變也不會成為女人,他們自然不會懷疑到你身上。”說罷此人還煞有介事地搭上她的後背,隔著幾重衣手下觸到堅硬,他甚是滿意。

    要不是背上纏了一把墨骨刀,得時刻擔心那把刀會不會劃破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她早就抖開楚惟的賊手,一把刀剁了他。但眼下她只能咬牙切齒地說:“把、你、的、雞、爪、拿、開!”

    上了三樓她才發覺原來這宴會並非專為她而設,來的人魚龍混雜,既有身著華服的富貴人士,也有身穿粗布麻衣看似農人的人家,更有不少年輕貌美的女子飲酒對談,或溫婉可人,或英姿颯爽,而其中最為養眼的人,莫過於堂中那個被人簇擁著、執扇笑對眾人的男子。

    她將請柬交到樓梯旁守著的僕人手中,僕人展開掃了一眼,眼皮也未抬,隨手指著不遠處鶯鶯燕燕所處之地,“姑娘的位子在那兒。”

    “嗯。”有幕離旁人看不清她的臉,她便放心地賞了那個僕人一個白眼,扯過楚惟便往一

    處無人的桌上去。

    僕人在她走後垂眸冷笑,這些中原女人還真把自己當作貴賓,不過都是主人叫來以供觀賞的景色罷了。他眼前似有一個黑影掠過,猛然抬頭掃視四周卻沒任何發現,只道燭火太亮引來令人反感的蛾子。

    四四方方的桌上本空無一物,二人剛入座,便有僕人端上酒菜。她每樣嚐了一筷子,最後嫌幕離礙事,徑直解開繫繩,將其掛在頸後順道掩去黑髮下墨骨刀柄的痕跡。

    僕人奉上一道流金酥肉,包裹著生粉的肉塊被油浸炸後更顯酥脆,上頭散落些許切碎的辣椒。顏芷歆提筷猶豫不決。楚惟直接挑了一塊酥肉送入口中,“想吃便吃,怕他們下毒不成?”

    “不是。”顏芷歆搖頭,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葵水來了應戒辛辣。”

    楚惟一口酥肉險些嗆住,現在的姑娘都這樣的麼?他低咳兩聲遮去尷尬,給自己順了順氣,移開臉去問她,“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