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節 十四

    第 131 章 我的名字



    我被他這一瞪,嚇得直接貼在樓梯間的牆上,就這樣看著他們從我眼前經過。而老二的那雙眼,似乎一直在盯著我看,即便是抬著他的擔架已經走遠了,他的眼睛還是斜斜的往上看著我。



    老大他們也發現了我,叫我跟著一起去看看。按照道理來說,學校裡面死了人,學校方面是不可能允許學生跟著去的,免得這件事傳開。但是這次的事情發生的實在是有些詭異,學校已經把我們的寢室給封了,並且要我們一起跟著去急診室,說是有話要問我們。



    我也是在路上的時候才知道,老二死了,據說是跪在陽臺上死的。這是老大告訴我的。他說老二死之前沒有任何徵兆,而且還他們還約好了一起去網吧通宵開黑的。然後途中老二說要回來取個東西,就一直沒有回去。老大他們打電話也沒人接,就回來看一下,然後就看見老二跪在陽臺上,雙手合十立在胸前,頭低垂著,下巴抵著合十的指尖上,看上去,很像是贖罪!



    老大還說,在我們寢室的地板上,還用紅色的毛筆畫了很多的奇怪的圖案,他們看不懂那些圖案到底畫的是什麼,但是知道看上去的第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他們當時沒來得及多看,就立刻打了 120,還給班導打了電話。



    等到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老二其實已經死透了。現在送去醫院,不過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能出現所謂的奇蹟罷了。下了樓之後,老二和一些學校領導直接坐上救護車走了,留下班導和我們三個,往醫院走去。



    往前走了一陣之後,老大突然低著聲音對我說,你知道為什麼要我們跟著一起醫院不?



    我搖搖頭說,不是你說這件事很詭異嗎?所以才叫我們一起去醫院。



    老大說,那你知不知道到底哪裡詭異了?



    我還是搖頭。



    老大看了一下走在前面的班導,見班導沒有注意我們,這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一張圖片給我看。



    我從圖片上面,看見在寢室的地板上,果然畫著許多奇形怪狀的圖案。我一開始以為是陳先生張牧他們畫的那種圖案,但卻不是。這些圖案之間沒有絲毫的關聯,而且形狀似乎也很不規整,就好像是一個小朋友剛剛學會了用毛筆畫畫,把正方形化成了圓圈,把圓圈化成了正方形一樣,歪七八扭的,很是看不懂。



    但是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在圖案的正中間,還有三個字。這三個字的顏色很明顯與周圍那些圖案的顏色不一樣。雖然都是紅色,但是那三個字的顏色更加的刺眼和粘稠。這種顏色在我扶張牧從太平間出來的時候就見過,這是血的顏色!而這三個字,寫的正是我的名字——洛小陽!



    我突然間想到,會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圖案和名字,所以老二才會找到我,要帶我去地下。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否則他為什麼沒有去找老大,也沒有找老四呢?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我進去寢室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地上的圖案和跪在陽臺上的老二呢?按理來說,前後的時間相隔不久,我應該在寢室碰上老大和老四他們。但為什麼我進去的時候沒有看見他們,他們也沒有看見我?



    還沒等我想明白,老大就打斷了我的思考,他說,學校方面在懷疑你,這才是要我們一起跟著去醫院的原因。



    老大的話一下子讓我驚醒過來,我之前只想著我是受害者,還被鬼引路了,但是卻沒有考慮到,我的名字出現在現場,這意味著什麼。而且畫那些圖案的顏料和寫我名字的「顏料」完全不是一個東西,很可能讓人猜想圖案和名字是兩個不同的人畫的。那麼按照這個邏輯,畫圖案的應該是我,而寫我名字的,應該就是老二。這麼一來,我幾乎就已經確定是犯罪嫌疑人了。



    我原本還想著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我很快想到,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由我引起的啊!如果不是我的遺照,我的鞋子,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老二之所以會寫出我的名字,很可能就是他真的看到了「我」!雖然這個「我」不是我,可是別人又怎麼能分辨的出來?



    於是我趕緊把這張照片轉發到我手機上,然後我轉發給張哈子。很快,張哈子就給我回了信息,內容很簡單,只有短短三個字:快回來!



    沒多久我們就走到了急診科,我和班導打了個招呼,說是樓上有朋友在住院,我上去看望他一下。班導想了想,雖然同意了,但是卻跟著我一起上樓了。名義上是說要保證我的安全,其實我知道,這是在監視我。對於班導的做法,我無可厚非。如果我處在她那個位置,我想我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做法。



    我還是沒有選擇坐電梯,對此班導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和我一起上樓。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鞋跟踩在樓梯上的聲音,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初的趙佳棠。我趕緊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給甩掉,並且告訴自己,趙佳棠已經被張牧滅掉了,她已經成為一個歷史了。



    走到三樓以後,班導突然把我叫住,她問我,馮偉業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果然,班導還是懷疑我了。



    我原本有很多證據來證明不是我乾的,但是我到最後還是隻說了最簡單的兩個字,不是!



    問完之後,班導就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了。直到快走廊快走完一半的時候,她才又問出一個讓我很難回答的問題,她問,今天白天你並沒有來上課,對不對?



    她說話的時候停下腳步,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也只好停下腳步來看著她。走廊的燈光雖然很暗,但還是能看得見她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些不對勁,好像是——驚慌。對,就是驚慌!



    班導其實並沒有大我多少,是我們學校畢業的研究生,而且還是我們系畢業的,可以說是我的師姐,畢業後,她就直接成了我們學校的老師,因為我之前的那個班導休產假,所以暫時讓她暫代一下。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會嚇到她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她講,我知道白天我看到的那個人不是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我多希望那個人就是你!



    如果是在平時,我肯定會認為這是在表白。但是我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果然,她說,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那個人了,我之前一直以為是我的幻覺,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並不是幻覺。還記得我之前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麼?在那之前,我就在學校裡看到了另外一個你,我以為是你在故意跟蹤我,所以我才急著要你回來。我也知道今天白天那個人不是你,因為他從上課到下課,就筆直的坐在那裡,一直沒動過。還有他的那雙眼睛,不管我走到哪裡,他都直勾勾的在盯著我看。而且,我走下講臺特地靠近了去看他,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我看到他的頭,竟然是一張遺照!最重要的是,下課後我問過其他人,他們都說沒有看見過你!所以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你!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身體已經止不住的在顫抖了,莫說是她一個女人,就是我也被說的嚇到了。



    難怪我之前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一口咬定那人就是我,她這是為自己尋求心理安慰。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另一個「我」會找上班導,又為什麼會害死老二馮偉業。



    等我和班導走到張哈子病房前的時候,我們兩個幾乎同時止住了呼吸。



    因為我們都清晰的看見,在張哈子的病房門口,整齊的疊放著一套衣服,和一雙鞋。



    第 132 章 人靠衣裝



    我心繫張哈子的安全,撿起衣服就走進病房,看他正在玩手機,我才放下心來。我把衣服扔在床上,就把張哈子介紹給班導。我發現,我在介紹的時候,張哈子一直神情嚴肅的眯著眼睛在盯著班導看。張哈子這副表情我以前見過,他在進村之前也是這副表情。



    我介紹完後,班導衝著張哈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她說樓下得有人看著,就匆匆告辭了,臨走的時候,讓我保持手機暢通,以便隨時聯繫。



    班導走後,張哈子還盯著門口的位置看,我問張哈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張哈子點點頭,皺著眉頭問我,你講她是你們學校滴老師?為麼子我之前沒見過她?



    我講,她是你退學之後才來的。



    張哈子聽完之後,沉思了一陣,然後突然對我講,我有些後悔退學老。



    我心裡一驚,心想班導難道和張哈子來學校的目的有關?於是我急忙問,是不是班導有問題?



    張哈子講,不只是有問題,而是有大問題!難道你沒發現,她身上有一種味道?



    我問,有什麼味道?



    張哈子嘆息一聲,把手機放在床邊,斜靠在床上,望著天花板,這才幽幽的講,女人味!



    聽到這個答案後,我沒有說話,而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到床邊,拿起床上的鞋子,二話不說就朝著張哈子砸過去。



    張哈子似乎是早有準備,笑哈哈的就躲了過去。



    我講,你能不能正經點?我寢室有人死了,而且還在地面上發現了我的名字,現在學校都懷疑是人是我殺的!你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張哈子講,錯老,這件事我真滴沒有和你開玩笑。我問你,她結婚了沒有?



    我講,沒有。



    男朋友呢?張哈子又問。



    我說也沒有。



    張哈子講,那麼問題來老,一個女人,沒得男人滋潤,渾身上下卻帶到啷個濃厚滴女人味,你講,這正常不?



    張哈子把話講得很露骨,我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我問,這是為什麼?



    張哈子講,女人屬陰,陰氣越重,女人味越重。嘿嘿,她身上陰氣這麼重,離死也不遠老。



    我急忙問,那該怎麼辦?



    他講,有兩種辦法,一種治標,一種治本。治標滴話,找個男人就行了,不過那個男滴估計要被榨乾,到時候兩個人一起死;治本滴話,把跟到她滴那個陰人幹掉就行老。



    班導之前也講過有人跟蹤她,而且那個人,就是我!



    我把班導之前給我講的話給張哈子講了一遍,張哈子聽完之後眉頭緊皺著,他講,你這種情況我也沒遇到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對老,你這張照片是在寢室拍滴?



    我點點頭,然後把事情的經過大致給張哈子說了一下。



    張哈子講,那你今晚要小心老,他肯定會來找你滴。



    我講,你莫黑我,我膽子小。



    沒想到張哈子卻是嘿嘿一笑,講,你看我像黑你滴不?再講老,你膽子哈小?我就沒看到過比你膽子哈大滴人老。要是一般人,早就被這些事情黑死老,你倒好,越黑越滋潤。今天晚上莫到老子這裡睡,老子招惹不起那個傢伙。



    我問,他有這麼厲害,連你都怕?



    「嗖」的一聲,張哈子把握剛剛扔過去砸他的鞋子又扔回來砸我,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講,放你娘滴屁!老子會怕他?老子現在是韜光養晦,不和他一般見識罷老。不過你要小心點兒,你被他「引路下陰」過,在他掉氣滴時候,他看到滴最後一個人又是你,他這是要跟你不死不休。



    張哈子講的「引路下陰」應該就是我爺爺以前給我講過的鬼引路,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是他講馮偉業掉氣時候看到了我,這句話我就不明白了。我問,我看到馮偉業的時候,是他從寢室抬下來的時候。他死的時候,我都沒在他身邊,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怎麼可能是我?



    張哈子聽完,一臉鄙視的對我講,哪個講他是在寢室裡死滴?他是看到你之後才掉滴氣。



    張哈子的話讓我想到了在樓梯口的時候,馮偉業一隻手從蓋著的白布裡面掉出來,順帶著把蓋在頭上的白布扯掉,偏過頭來瞪大著眼睛看著我的那一幕,難道他是那個時候才掉的氣?



    我講,不可能吧?醫生護士他們明明在寢室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了,難道掉不掉氣,他們都分不出來?



    張哈子講,嘿,要是他們分得出來,哈要我們這些匠人搞麼子?你曉不曉得你寢室地上畫滴那些東西是麼子?



    我講,我啷個曉得?



    張哈子講,這種手法你見過,而且哈親身體驗過。



    我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我十分確定我之前沒有看到過這些怪異的圖案。



    這時候,張哈子講,你爺爺之前就用過,我想,陳恩義那個蠢貨,肯定給你講過,想起來沒得?——對,就是你想滴那個,「煉活屍」!



    我剛張嘴想說,就被張哈子提前講了出來。在我的印象中,能夠騙過醫生護士的,就只有煉活屍這一個方法了。但是,馮偉業什麼時候會煉活屍的?



    張哈子講,你個白痴,他不是你爺爺那種狂人,對自己都啷個狠。他是被人煉老活屍滴。



    被人?被誰?另一個我麼?



    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我講,你之前不是講過邁,匠術要魂魄和身體一起才能用,如果是另外一個我,它沒得身體,啷個可能用得出來這個煉活屍?



    張哈子講,這就是為麼子你滴衣服和孩子不見老滴原因。



    我問,啷個講?



    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這個你都想不通?我現在算是曉得老,為麼子你爺爺沒教你半點匠術,我估計他是怕如果教你,會被你慪死。你先後去過我店子看到過我扎滴紙人,又看到過我請先人轉身,所以講,要給魂魄找個身體,真滴不是麼子難事。篾條扎紙可以,你滴衣服孩子更加可以。而且,你滴衣服和孩子還沾著你滴人氣,用起來肯定更加合適。加上「人靠衣裝」,講滴就是「人」要靠衣服來「裝」著,所以,相比之下,衣服比紙人更適合做身體。只不過和紙人比起來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沒得腦殼!但是不管是哪種,終究哈是因為沒有身體裡滴人氣,所以用出來滴匠術,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聽完之後,我似乎明白了,為什麼它會穿著我的衣服去教室聽課,一是為了跟蹤班導,另外一個則是為了沾沾人氣,好用來施展匠術。



    我又問,既然這樣,那他為麼子又要把衣服送回來?他一直穿著不是更好?



    張哈子聽到這話,直接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個哈挫挫,哈記得到進村之前遇到那個吃人腦殼人滴時候,我給你講過滴,每個魂魄和身體都是配套滴,如果不配套,身體會腐爛,魂魄也會受損。



    我問,那為麼子你們扎匠滴紙人不會對魂魄有損害?



    他講,這就是我們扎匠特有滴手法老。而且,用篾條扎紙來當身體,只要不遇水火,「活」個幾十年肯定是沒得問題滴。



    我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用扎紙來做身體了,除了它們取材簡單,製作方便,居然還是考慮到了一個保質期的問題。而且,除了扎匠的紙人,其他任何東西來作為身體,都應該是會受到損害的。就算是我的衣服也不行。



    我又問,它為麼子要把馮偉業煉成活屍?



    張哈子講,蠢!你沒看到地上寫著你名字,掉氣前又看了你最後一眼?這是要把你印到他腦殼裡面去,不弄死你不會罷休滴意思!



    第 133 章 五心朝天



    我也是後來經張哈子解釋,我才知道,身後留名,和死前一眼,不管是哪一件,對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更何況我一次性還佔了兩樣,按照張哈子的話來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不死,哈有哪個死?我替你死邁?滾滾滾,趕緊滾,莫把那個活屍招過來老。



    我就這樣被張哈子趕了出來,出門之前,張哈子沒對我說什麼有關化解活屍的辦法,他其實一開始是想說的,但是後來還是放棄了,理由是,我太蠢,學不會。所以他最後只對我說了一句話,晚上莫單獨一個人,你就是拉屎,也要找個人和你一起去。



    我當時嘴賤的問了一句,那我蹲坑的時候,怎麼辦,要讓另一個人也進來不?



    我再次看到了張哈子眼神中那種毫不掩飾的鄙視感,然後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很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之後我看他翻了個身,使勁兒的在床上蠕動了一番,然後拿著屁股對著我,期間,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確定調整好姿勢之後,對我放了一個響屁。



    對於這種幼稚又愚蠢的行為,我實在是看不下去,轉身就走了,順便還把門給他關上——薰死他丫的!



    剛走到急診室的大廳,就看見一箇中年男人在訓斥班導,大致意思就是為什麼讓我單獨行動,沒有找專人看著。在中年男人背後,還站著兩位穿著制服的警察,看來是學校已經報警了。



    那個中年男人應該是學校方面的某個領導,班導在那個男人面前低著頭,沒有說話。我急忙走過去,對班導說,我上廁所回來了。



    我看見那個中年人的臉色頓時尷尬了,但並沒有要給班導道歉的打算。隨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問我,你就是洛小陽?(我點點頭)學校出於對你們安全的考慮,警察有一些話要問你,你配合一下。



    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錄口供了。



    「審訊室」被設置在醫生辦公室,進去之後門就被反鎖了,不讓其他人進來,算是對我的一種隱私保護。接下來的東西很枯燥,就是一問一答,這裡就不詳細說了。反正我沒說實話,我只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剛上樓就碰見他們下來了。警察也沒辦法,不能就這樣把我扣局子裡去。



    審訊完了之後,我被通知不能回原來的寢室住了,說是為了保護現場。我被安排到了教學樓的一間教師休息室,老大他們繼續住院來的宿舍樓,只不過不是住八樓,而是住在四樓,419 寢室。



    我反正無所謂,住哪裡都一樣。只不過這樣一來,我晚上就是單獨一個人了。我向那個中年人提出申請,能不能給我找個人多的地方,晚上我不能一個人住。



    那人聽完我的話後警惕的問我,為什麼不能一個人住?



    我說,反正就是不能一個人住。



    沒想到那人直接指著我的鼻子講,實話告訴你,就是懷疑你,才讓你今天晚上一個人住。你講你不能一個人住,難不成又想殺人?



    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想我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會適得其反。



    臨走的時候,我突然接到張哈子的電話,他讓我上去一趟,我和班導打了個招呼,就上去了。進門之後,我嚇了一跳,我看見另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穿著我衣服鞋子的紙人,身高大小几乎一模一樣。



    張哈子指著紙人講,你把這個紙人帶回去放到你床上,路上莫讓人看到。之後你到床鋪下面躲到起,手心腳心都莫捱到地面,這個辦得到不?



    我想了想,講,不就是四腳朝天麼?辦得到。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不是四腳朝天,是「五心朝天」。四腳朝天那是王八!



    五心朝天我知道,以前看中國典籍的時候瞭解過,所謂五心就是兩手兩腳心,還有頭頂心,加起來一共就是五心。書上記載,五心朝天是道教打坐時候用的姿勢,據說可以助人入定和思維通暢。



    之後,張哈子又吩咐我,睡之前,在門後面用紅線穿一枚銅錢,吊在門框上,長度大概能碰到頭就可以老。然後在床頭的位置擺一個瓷碗,碗裡面裝一些水,水不要放滿,三分之一就差不多老。剩下滴事情,就看你人品老。不過我估計就你這人品,我明天就要替你收屍。但是你可以放心,要是你死老,我親自給你扎幾個紙人,看在老熟人滴面兒上,給你打個對摺,怎麼樣,厚道不?



    我懶得和他貧嘴,用床單把紙人一裹,就下樓去了。



    到了樓下之後,班導和老大他們都問我抱得什麼東西,我講是保命的東西,現在不能看。班導沒有再堅持,就領著我們走了。我是班導親自送過去,那間休息室就是她的。送完我之後她還要回急診室繼續等搶救結束的消息。我並沒有告訴她,其實馮偉業已經死了,不可能搶救過來了,我想,她能多擁有希望一秒,也就多賺了一秒。



    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沒講話,氣氛很是沉寂。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兇手不是我,但是卻又沒辦法證明。



    快走到教學樓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我,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



    我沒想到她居然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這讓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只好不確定的講,沒有——吧?



    她又問,你肯定見過,對不對?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種問題你叫我怎麼回答?我到底是說見過還是沒見過?於是這之後又是一陣沉默,直到班導把我送到地方之後,她才對我講,晚上有事打電話。



    講完之後,她轉身就走了。



    進門之後,我打量了一下休息室,其實和寢室的佈局差不多,廁所在陽臺位置,就連屋子的大小都差不多,只不過這裡只有兩張床(和寢室一樣,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空間比寢室顯得要大。右邊的那張床上面被子床褥什麼的都有,應該是班導的床。左邊的那張床是空著的,只有一張床板,空蕩蕩的。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張床。於是開始按照張哈子的吩咐把紙人放在床上,並且開始著手佈置銅錢和瓷碗的事情。



    東西很簡單,沒什麼難度,很快就弄完了。接下來就是擺這個五心朝天了。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這個姿勢,但是沒練過,也不知道對不對。好在班導的房間裡還有一面落地鏡子,就在進門的右手邊,也就是班導的床前。我坐在鏡子前練習了幾次,確定手腳都沒有著地後,這才滿意的躲進床下的書桌裡去。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房間裡的燈我沒敢關,可是十一點之後,燈居然自動熄了。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教學樓是晚上十一點斷電的。我心裡暗罵學校摳門的同時,也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提一盞馬燈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整棟樓都開始安靜下來,我的腿也開始發麻了,這個姿勢並不是那麼好坐的。而且,我已經感覺到我的膀胱在隱隱發痛了,是尿憋的。我想,上個廁所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於是我用手掰開兩隻腳,打開手機的閃光燈,顧不上腿麻,扶著書桌趕緊去了一趟廁所。



    回來的時候,剛進屋子,我就被鏡子裡的我嚇了一跳,難怪老一輩都說,床位不能對著鏡子——你想,你要是一起來,就看見你對面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傢伙,你說你還不害怕。



    就在這時,我聽見房門響了一聲,是有人推門的聲音。我趕緊跑到床下五心朝天,並把手機閃關燈關掉。



    第 134 章 鬼敲門



    我聽見門外那個明鎖被「啪」的一聲被打開了,然後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但是那個聲音轉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我知道,應該是被反鎖給鎖上了。



    「篤篤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嚇得躲在書桌底下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篤篤篤」,叩門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就好像是每一聲都是在我耳邊叩的一樣,每叩一下,我都感覺我的心臟好像要劇烈的顫動一下,我覺得只要他再叩下去,我的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叩的越來越快,越快越急躁,好像是在擔心著什麼事情發生,力道也越來越到,房門一開始的「篤篤篤」聲音,已經慢慢的變成了「啪啪啪」聲音,他不再是用叩了,而是用手掌在拍門。越拍聲音越大,我看見整個房門都開始抖動起來。心裡默默的乞求著這房門的質量一定要過關,一定要過關!



    一陣敲門聲之後,我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老三,我知道你在裡面,快給我開門,我是老大,老二要追過來了。」



    這是老大的聲音,我剛要站起身來,就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所謂的夜半鬼敲門!他會模仿你熟悉人的聲音,然後騙你開門,開門之後,就會……



    不行,外面的那個一定不是老大!



    「老三,你害死了老二,難道又想害死我嗎?他現在就在樓梯口,你快點開門,讓我進來躲一躲啊!」



    我本來想要反駁他說,老二不是我害死的。但是我知道,遭遇鬼敲門的時候,是一定不能回答他的任何話!否則門神會以為那是你認識的人,就會放他進來。(在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會貼門神,也就是古時候的秦瓊和尉遲恭。有門神鎮宅,即便是遭遇鬼敲門,只要不應它,不主動開門,哪怕是門板被敲的震天響,它都是進不來的。)



    「老三,他已經在我身後了,啊!老三,老三救命!」



    我用牙齒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皮子,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應了他的話。他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感覺我的心臟都快要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了。我很想大喊一聲不要敲了,但是我不敢,我只能一直忍受著,我的頭越來越痛,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就這樣,敲門的聲音大概持續了有半個小時,具體時間我記不清楚了,因為我覺得我的頭都快要被敲炸了一樣,頭痛的要命。就在我快要暈死過去的時候,敲門的聲音竟然停止了!



    之後我聽見一個腳步聲漸漸的走遠了,那腳步聲,一腳深一腳淺,是個瘸了腿的人。最後那個聲音慢慢的、慢慢的,就那樣消失不見了。



    這就走了?說好的不死不休呢?



    我疑惑的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確實很安靜,以至於安靜的都有些異常。我在原地又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確定外面沒有聲音了,我才試著慢慢的站起來,然後悄悄的走到房門後面,透過貓眼往外面看出去,想要確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我趴在門後,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藉著路燈幽幽暗暗的燈光,只看到了空蕩蕩的走廊,其它什麼也沒有。就在我確定沒人了的時候,一個腦袋突然從門下面躥上來,並且眼睛死死的貼在門板上,通過貓眼看進來。我聽見他講:「老三,我看見你啦,哈哈,我看見你啦!別怕,我這就帶你去找他們。你等我,我馬上進來,哈哈,我馬上進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