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節 十二




    我還是不相信,我問,你把你看到的東西一字不漏的講出來,我要曉得每一個細節。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張哈子就把他從醒來之後,到看見我殺趙佳棠的這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講給我和張牧聽。因為張哈子飆了一口的重慶話,這裡為了敘述方便,所以經過我整理之後,用普通話來講述。



    原來在我兩眼一黑昏過去之後,張哈子過了一會兒才醒了過來。我看見他拳頭動的那一下,並不是他要醒過來的標誌,而是凌絳在用畫在他手中的那個印來為她和張牧指明確定方向和樓層,所以才牽動了他的手動了動。



    張哈子醒過來之後,並沒有立刻有所行動,而是眯著眼睛微微抬起了頭,看了一眼房間裡面的事情,確定不會被發現之後,他才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趙佳棠看見我暈過去之後,就讓我側躺在那半個圓圈中,並且姿勢是一個 s 型曲線,和八卦中間的那條分界線一樣。然後他看見趙佳棠把放在這個半圓圈中的瓷碗放在我的耳旁。然後朝著西方燒了一些紙錢,並把紙錢的灰燼抓一把放在我頭上的那個瓷碗裡。



    弄好了這些之後,她又拿起竹筒,把竹筒裡面的無根水倒進瓷碗裡,用筷子把水和紙錢的灰燼混合在一起攪拌,一邊攪拌還一邊唸叨著什麼咒語。張哈子在這裡解釋說,那些咒語他都沒聽見過,所以應該是她們泥匠一脈和泥的手法(在農村的人都應該看到過泥匠幹活,把水泥和水、石灰等混合在一起,充分攪拌之後,和磚砌在一起,等到水乾之後,就變成了堅固的牆面)。



    趙佳棠和完泥之後,在揹包裡找到一支毛筆,然後用毛筆沾著「泥」,在我的耳朵、眼睛、鼻子、嘴唇上全部畫了一筆。張哈子講,這是用來封住我的七竅。弄完這個之後,她又把我的鞋和襪子都脫掉,在我的手掌心和腳掌心都畫了一個圖案,當時張哈子由於角度的限制,沒有看清楚到底畫的是什麼,後來他要去看的時候,那個圖案已經消失不見了,所以他並不知道畫的是什麼,不過他估計是用來把我的三魂七魄封在體內的一種手段。



    做完了這些之後,趙佳棠自己也脫下肉色絲襪,然後躺在另外一個半圓那裡,也是 s 型,只不過方向和我完全相反,她的頭在我的腳這邊。她先是把她的雙腳搭在我的肩上,並且還把我的雙手弄成抱著她雙腳的姿勢。然後她才躺下,並且把我的雙腳搭在她的肩上,也同樣抱著我的雙腳。



    這樣的姿勢很像是太極圖裡面的陰陽魚,陰中有陽,陽中帶陰,陰陽相合,剛柔並濟。



    然後張哈子聽見了趙佳棠唸了一段很晦澀的咒語,他甚至能聽見趙佳棠言語裡面的痛苦,並且還時不時的發出痛苦的呻吟。可惜的是,這些晦澀的詞語,不管張哈子如何努力的回想,他一個字都記不起來。他猜想,這應該就是趙佳棠要發動某個秘術的咒語了。



    我在這裡打斷他說,可能是瞞天過海。她之前對我說過,說我能夠死在瞞天過海之下,也不算是委屈了我。



    張哈子講,麼子瞞天過海,為麼子我沒聽過?張牧,你曉得老傢伙教過瞞天過海不?



    張牧搖搖頭,講,你不應該喊他老傢伙,他是你爺爺。



    張哈子並不在意,繼續往下講。



    趙佳棠一段話念完了之後,她喊了一聲,啟!



    一聲之後,地面上的八卦好像是亮起了一圈白色的光,把我和她包裹在其中,外面的竹葉卦,竟然開始慢慢的旋轉起來。當時張哈子已經站起來準備要阻止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張哈子講他看見我一腳把趙佳棠給踹開,然後趙佳棠在地面上痛苦的蜷縮著,好像是被反噬了。然後他看見我站起來,走到趙佳棠的身邊坐下,伸出左右手,同時在她肚子和頭上連續點著,那手法張哈子認識,竟然是封金掛印!



    張牧這個時候提出疑問,講,你不是講他滴七竅都被封住了邁?哈有他滴手心腳心都被畫了東西,他怎麼哈能動?



    張哈子講,你問我,我啷個曉得!?再講咯,我到現在都哈沒想明白,這個哈挫挫是啷個會封金掛印滴,這不是我們扎匠一脈滴匠術邁?——不對,他用滴不是封金掛印,封金在下,掛印在上,他滴手法,剛好相反,封金在上,掛印在下,是倒過來滴封金掛印!



    第 115 章 死人睜眼



    張牧聽到張哈子這麼一說,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問,你確定你沒看錯,是倒過來滴封金掛印?



    張哈子坐在床上,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後,這才對張牧講,大概也許可能應該是,——不對,肯定是!我們老張家滴手法我怎麼可能會看錯?張牧,你這樣講是侮辱我滴智商,我勸你給我一百萬滴封口費,否則我告到你傾家蕩產!



    張牧講,莫放屁,你難道不曉得封金掛印倒過來用後會有麼子後果?



    張哈子點點頭,神色有些嚴肅。



    能讓張哈子嚴肅起來的事情不多,上次進村之前是第一次看到,在魚塘邊上扎千刀的是第二次,這是第三次。我已經總結出經驗了,每次只要張哈子的神情變得嚴肅,那麼事情就一定很棘手,而且還是九死一生的那種。



    於是我問,倒過來用會有什麼後果?



    張哈子講,你曉得封金掛印是搞麼子用滴不?



    我講,之前聽講是用來封人胎鬼仔的。



    張哈子點頭講,差不多,不過不完全是。封金掛印只是一種封印滴手法,不管是人胎鬼仔哈是其它滴麼子鬼東西,基本上都可以封。在我們匠人圈子,甚至有人把它稱作封字第一號,能封盡天下邪祟。



    我點點頭,這就有點像是凌絳之前用過的坐井觀天一樣,都是封印手法。不過封金掛印貌似更加牛逼一些。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到蔣志遠寢室的衣櫃裡面,還有一個被凌絳用坐井觀天封印著的蔣志遠的遺照。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但是一想到趙佳棠才是幕後主使,而蔣志遠只不過是被她利用的一枚棋子之後,我就沒怎麼在意這件事。(但是事後證明,我的這個想法是多麼的愚蠢之極,以至於釀成了不可彌補的慘痛後果。)



    張哈子繼續講,你跟到我屁股後頭也有段時間了,你應該曉得,這個世界上,麼子東西都是有正有反,有陰有陽滴。同樣滴道理,既然封金掛印能夠封,那麼就自然有手法能夠解封。封金掛印倒過來用,就是解封滴手法。



    我講,既然趙佳棠身上的不是人胎鬼仔,解封就解封了,又有什麼關係?



    張哈子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講,麼子事情都是有兩面性滴,不僅僅只是解封那麼簡單。封金掛印號稱能封盡天下邪祟,不可能沒得半點缺陷,它滴缺陷就是,一旦倒過來用之後,封印解了不算,哈會把不乾淨滴東西吸到身體裡面去,你想想,那麼多髒東西進去,哪有不死滴道理。所以正著用和反著用,完全是兩個相反滴極端。就算是我們張家,也很少用這種手段。



    聽完之後我點點頭,講,所以說,趙佳棠就是我殺死的了?



    張哈子講,確實是。不過現在滴關鍵不是討論這個問題,而是,你為麼子會掛印封金?在我認得到滴人裡面,能夠一個人完成封金掛印滴人,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更莫講是倒過來用滴掛印封金。老實交代,你是啷個曉得滴?



    天地良心,我暈過去之後,我是真的什麼都不曉得了。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張牧搶先開口講,張哈子,現在滴關鍵不是討論他是啷個曉得掛印封金,而是趙佳棠滴屍體。



    我問,她屍體怎麼了?



    張哈子講,啷個多滴髒東西進到她屍體裡面,你講她會啷個樣?



    我想了想,發出兩個我不願意相信的字:起屍?!



    張哈子和張牧幾乎是同時點頭。然後張哈子就問張牧,你把她滴屍體搞到哪裡去老?



    張牧講,太平間!



    在醫院裡死的人,按照程序來說一般都是先停放在太平間,這一點本來是一件很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張哈子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卻差點從床上跳下來,然後指著張牧的鼻子就罵,張牧你個瓜娃子,一大把年紀老,啷個哈會鬧這麼大個烏龍?



    張牧當時就不樂意了,直接走到張哈子的床尾,然後不聲不響的蹲下,拉出病房的搖桿,開始沒命的搖起來。住過院的人都知道,病床的床尾有一個可以控制床頭那邊升起和降下的搖桿,此時的張牧,就在玩這個搖桿,時而逆時針,時而順時針,不亦樂乎。



    張哈子的傷口是在肚子上,如果保持一個姿勢不動,或許還不會怎麼痛,但是要是來來回回的折騰,其結果可想而知。張哈子就躺在病床的床頭,被張牧這麼來來回回的搖晃幾下,痛的齜牙咧嘴,張口就罵,張牧,你大爺,趕緊給我停下!



    張牧手上的動作不停,嘴上卻是淡淡的說,我大爺就是你爸,你連你爸都敢罵,看來是要好好教訓教訓老。你爸不在,長兄為父……



    張牧的話還沒有說完,張哈子大喊一聲,大哥,我錯老!



    張牧問,你錯在哪裡?



    張哈子講,我錯在應該早點想到這是倒過來滴封金掛印,不然也就不會誤導你,讓你把屍體放進太平間。事後我哈惡人先告狀,這都是我錯滴地方。



    我從來沒想到過張哈子居然也有承認錯誤的一天,看來這個世界上果然是張哈子講的,麼子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一物降一物這個真理,再一次被證明。



    張牧這才停下手,對我講,我給你寫一張符,你去太平間一趟,把符貼在她頭上。



    我聽到這話被嚇得一哆嗦,我問,為什麼是我去?



    張牧講,我要守到這個廢物。你放心,現在是白天,沒得事。



    我看了一眼張哈子,看見他點頭後,我才答應下來。我突然發現,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我漸漸地養成了一種習慣,那就是在做事情的之前,都要先問問張哈子或者陳先生。我不知道自己對他們的那種信任是來自哪裡,可是在我內心深處,我應該是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是不會害我,而且是可以解決任何事情的人。



    之後,張牧寫了一張黃符給我,上面畫的東西我以前沒見過。隨後張牧給我講了趙佳棠停放的屍體櫃號,並教我怎麼把看守的保衛糊弄過去後,這才讓我出門。等我剛走出病房門的時候,張牧交代我,人活一口氣,你打開屍體櫃滴時候,千萬莫出氣。



    我點點頭,表示記住了,然後兜裡揣著黃符,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病房,經過三樓走廊的時候,我特地的留意了一下,發現所有的病房都還是空著的。空蕩蕩的三樓,給我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我還記得,就是在昨晚,在這條長長的走廊上,爬滿了死嬰。我一想到當時的那幅畫面,我就忍不住全身汗毛豎起,腳下更是不自覺的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每所醫院的太平間位置都不一樣,有的是單獨的一棟小房子,有的則是在門診大樓的下面,而這家醫院的太平間是在住院大樓的地下負三樓的位置。我按照張牧教給我的方法,假裝自己是趙佳棠的親戚,然後順利的就拿到了進去太平間的探訪證。



    進入太平間的方法是從住院大樓的電梯裡下去,樓梯是封死的,只有這一部電梯可以上下。據說這樣做的方法是嚴格控制了屍體的管理。我心裡納悶兒,一堆屍體,這還有什麼好管理的?難不成它們還能自己從屍體櫃裡面跑出來不成?



    一想到我馬上就要進入太平間,我趕緊把這個想法甩開。什麼事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阿彌陀佛,童言無忌。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地下三層的位置。電梯門打開,一股陰森的寒氣迎面而來。這是太平間裡的空調冷氣,為了防止屍體過快的腐爛而設置的。陪我下來的保衛給我指了一個方向之後,然後對我說,你自己去吧,太冷了,我在樓上等你,我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出了電梯之後,我走了幾步,就轉過身來,打算想向保衛確定一下趙佳棠的屍體櫃到底是哪個時,可就在我轉身過來的時候,我看見電梯門剛好關上,而在關上的瞬間,我看見那個保衛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詭笑。



    我強行把心中恐慌的念頭壓下,並安慰自己沒事,肯定是自己眼花了。然後轉身去找趙佳棠的屍體櫃。



    屍體櫃上面都寫著姓名,並不難找,沒多久我就找到了趙佳棠的屍體櫃。打開櫃門之前,我按照張牧說的,屏住呼吸,然後打開,並快速的拉開裡面屍體袋的拉鍊,我看見趙佳棠安安靜靜的躺在裡面,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就在我拿出黃符準備貼上去的時候,我看見,她的眼睛,突然睜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微笑著看著我。



    我嚇得「啊」的一聲,嘴裡一口氣噴出,灑在她臉上……



    第 116 章 太平間



    相信大家在電視裡都見過屍體櫃是什麼樣子的,像是一個巨大的抽屜一樣,屍體就放在抽屜裡面,拉出來,就能看見屍體的上半身。不過和電視裡不一樣的是,太平間裡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明亮,燈光是昏黃的,有的地方甚至都沒有燈光。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害怕的那種。



    當我看見趙佳棠的屍體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把屍體櫃給推回去,然後把所給鎖上。屍體櫃的鎖是鑲在門上面的,鑰匙就插在鑰匙孔裡,豎著是上鎖,橫著是開鎖。



    這些工序全部做完了之後,我才意識到,媽的,我手裡的黃符忘記貼上去了。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立刻打道回府,把這裡的情況給張哈子他們說清楚;二是打開屍體櫃,把黃符貼上去。第一條路最好走,但是這樣一來,會不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更何況,我剛剛叫的那一聲,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出了氣的。



    雖然我不知道出了氣會怎樣,但是張牧既然強調過,那麼肯定會有他的考慮。遲則生變,所以我決定選擇第二條路。



    我先是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再用顫抖著的右手去打開櫃門的鎖。本來之前輕輕鬆鬆就能擰開的鑰匙,這一下竟然擰不動了!



    那種感覺也不像是擰不動,因為每次都能擰開一點點,但是擰到某個位置的時候,就怎麼也擰不過去了。而且每一次擰不動的位置都不太一樣,就好像是有個什麼東西在裡面抵著一樣。因為裡面沒有光線看不見,所以裡面的東西每次都是等到我發力了,它才發力抵著不讓我擰開。可是裡面就只有一個趙佳棠的屍體,能有什麼抵在那裡呢?



    我不敢多想,把鑰匙來回拔了幾次之後,才重新插進去擰。



    「啪」的一聲,這一下竟然馬上就給打開了。可是我反而有些不敢繼續下去了。我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黃符,心想著只要打開櫃子,把黃符貼上,一切就都沒事了。



    於是我再次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左手把著屍體櫃的把手,右手拿著黃符,準備把屍體櫃一拉出來,右手就立刻把黃符貼上去。



    「譁」!



    我明明使了和剛剛一樣的力道,可是為什麼屍體櫃卻被我猛地拉出來,差點還撞到我自己。就在我一邊疑惑,一邊探頭過去準備貼上黃符的時候,我先是恍然大悟,然後一臉懵逼——屍體不見了!



    我恍然大悟的是,為什麼屍體櫃會被我一下子就拉出來;懵逼的是,屍體去哪裡了?



    我看了一眼屍體櫃門上的名字,寫的是趙佳棠啊,那屍體去哪裡了呢?剛剛不還在這裡嗎?



    我把頭探進去往裡看了看,心想會不會是因為剛剛使勁兒拉屍體櫃的緣故,由於慣性的原因使得屍體往裡面滑了一段距離。



    可是當我把頭往裡面探進去看的時候,卻發現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我打算拿手機出來往裡面照著看一看,這才想起來,手機昨天晚上已經摔壞了,我醒來之後還沒來得及去找,就匆匆來了這裡,現在好了,屍體到底在不在裡面,我完全不知道了。



    我畢竟是學過高中物理的,心想,既然慣性使得屍體滑進了裡面(我當時是這樣認為的),那麼只要我使勁兒把屍體櫃往裡面推進去,那麼慣性就會使得屍體往外滑一段距離。到時候再慢慢的拉開屍體櫃,就應該能夠找到趙佳棠的屍體了。



    於是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實施了我的計劃。「砰」的一聲悶響,我把屍體櫃狠狠的推了進去。櫃門和門框發出的悶響,來空蕩蕩的太平間裡迴響,嚇得我差點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我回頭四處看了看,除了遠處有一片漆黑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亮著昏黃的燈光,還好,一切如常,並沒有其他人在這裡。



    我小心翼翼的慢慢拉開屍體櫃的門,這一次我減小了自己的力氣,可是等到屍體櫃被拉出來的時候,還是什麼都沒有!



    那麼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那就是伸手進去摸摸看有沒有屍體袋,如果有的話,就把她拉出來!



    我先是伸著頭往裡面看了看,確定了一下里面的方位後,然後才伸手進去。可是在裡面摸了半天,什麼都沒摸到,只摸到冷冰冰的屍體櫃壁。



    我已經確定了這屍體櫃裡面沒有趙佳棠的屍體。我把櫃門重新關好之後,決定上去問問保衛,是不是把屍體櫃門上的姓名給弄錯了。我想,我之前看見的趙佳棠肯定是幻覺,要不然,一具屍體怎麼還可能睜開眼睛呢,而且還能露出那樣詭異的微笑?



    突然,我想到了什麼,我再次轉身,把屍體櫃給拉開。我看著這個只能拉出一個腦袋距離的屍體櫃,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很快,我就想明白了,要是屍體櫃只能拉出這麼一小截距離,那麼屍體是怎麼放進去的?這麼點空間,就算是把屍體剁碎了,都不一定能夠放進去!所以屍體櫃絕對不可能只能拉出來這麼一點。



    我試著用雙手拉扯屍體櫃,推進去又拉出來,推進去再拉出來,反反覆覆。這個動作就好像是平時抽屜打不開了之後,就會用的這種手段。而每當抽屜被暴力抽出來之後,都會發現,是什麼東西卡在裡面了。——難道說,趙佳棠的屍體被卡在櫃子裡了?



    想到這裡,我明白,這已經不是我能解決的範圍了。當我把屍體櫃重新推進去鎖上之後,我決定不管了,上去再說。



    可是我剛邁出一步,我就聽到身後的屍體櫃有一陣細微的聲響。這聲音很熟悉,因為我剛剛自己就弄出過這樣的聲音——這是鑰匙開鎖的時候,鑰匙和鎖摩擦發出的聲音!



    有人在開鎖!



    可問題是,這裡除了我自己,再沒有其他任何人!



    是誰在開鎖!?



    難道是躺在屍體櫃裡面的屍體自己在悄悄的開鎖!?會是誰?趙佳棠?它要幹嘛?難道要爬出來嗎?



    我顫抖著雙腿轉過身去,卻發現趙佳棠的屍體櫃是鎖著的,並沒有被打開的痕跡啊。難道是我神經太緊張了產生了幻覺?



    我搖搖頭,轉身就準備走了,這裡太過詭異,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可是我剛轉身,眼前的一幕就差點讓我透不過氣來。



    我看見我眼前是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這張臉和我只有咫尺,我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鼻尖都能夠碰到她的鼻尖。她鼻子上的陣陣寒氣刺在我的臉上,痛的難受。我的眼睛和她的眼睛四目相對,可是我卻沒能從她的眼睛裡看見我的身影,因為,她的眼睛灰濛濛的,沒有半絲生氣!我被嚇得倒退一步,正好撞在身後的屍體櫃上,我看見,她的身上,還裹著白色半透明的屍體袋!



    她什麼時候出來的?按照道理她不是應該被卡在屍體櫃裡面嗎?這尼瑪上哪兒說理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條件反射,我伸手就把手中的黃符貼在她的臉上,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電梯那邊跑。



    我按下電梯的按鈕之後,馬上轉身貼牆站好,還好,趙佳棠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看來張牧給我的黃符有了效果。然而,就在這時,我聽見一陣接一陣的細微聲音,我清楚的看見,屍體櫃上的鑰匙,全部慢慢的從豎著的,變成橫向的。



    豎著是上鎖,橫著是開鎖……



    第 117 章 小心身後



    屍體櫃門上的鑰匙還在慢慢的轉動,就好像是有無數雙手在慢慢的轉動鑰匙一樣,而且還是那樣的整齊一致。



    「啪」的一下,我似乎清晰的聽見了所有屍體櫃門上鎖被打開的瞬間發出的聲音。這個聲音本來很微弱,但是因為有那麼多的櫃門同時打開,所以聲音顯得是那樣的響亮刺耳。



    這是要鬧哪樣,難道它們全部都要爬出來?



    我用餘光看了一眼電梯,按照道理來說,這麼長的時間,電梯應該已經到了,可是為什麼還沒有聽見電梯到了之後響起的那一聲「叮」的聲音?我看見前面的屍體櫃暫時還沒有動靜,我就稍稍回頭看了一眼電梯,這一下,差點讓我尖叫起來,因為電梯到目前為止,還是顯示在一樓!



    電梯為什麼沒下來?太平間這樣的地方又不是經常有人來,為什麼我按了這麼久,電梯動都沒動一下?我想到之前那個保衛上去的時候,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露出來的那個詭異表情,難道就是他在搞鬼?是他在樓上把電梯門給開著,不讓電梯下來?



    可是,如果是他的話,那麼他的目的是什麼呢?我剎那間心思百轉。他不讓電梯下來,目的就是為了把我困在這裡。把我困在這裡,是為了面對這一群屍體,還有那個自己從屍體櫃裡爬出來的趙佳棠!可是面對著它們又有什麼目的呢?



    我還不死心的一直按著電梯的按鈕,希望數字從「1」變成「-3」,可是不管我怎麼期待,數字都是「1」。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屍體櫃那邊傳來輪子滑動的聲音。這聲音是屍體櫃和陳列架相互摩擦發出來的聲音,只要是屍體櫃被拉出來和推進去,都會產生這樣的聲音。可是現在的屍體櫃全部都是關著的,那麼也就是說,這些屍體櫃,現在要——出來了!?



    我睜大著眼睛看著眼前並列排放著的陳列櫃,我看見有的屍體櫃上面的鑰匙在輕微的抖動,那是屍體櫃滑動時候產生的抖動。更叫我難以呼吸的是,我看見那個已經被貼了黃符的趙佳棠的屍體,居然也開始慢慢的轉過身來。她的轉動配合著屍體櫃的運動,就好像是她身上綁著無數條線一樣,這線的另一頭就綁在那些屍體櫃的櫃門上,她轉身,就會把那些屍體櫃給拉扯出來!



    等到趙佳棠徹底的轉過身來,我看見陳列架上,參差不齊的滑出來。我看得很清楚,那些滑出來的屍體櫃和沒滑出來的屍體櫃,竟然組成了一個字:死!



    這是,趙佳棠突然朝我抬起雙手,把屍體袋都給撐破了,才一個呼吸,她就出現在我的面前,雙手看上去要掐我的脖子。我閉上眼睛使勁兒揮著拳頭就往前面一頓猛砸。



    「叮」,我竟然聽見了電梯到達的聲音,我趕緊睜開眼,眼前的一切竟然全部都變了。沒有趙佳棠的屍體,沒有滑出來的屍體櫃組成的「死」字,一切都平平靜靜的什麼都沒有。



    保衛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像是看白痴一樣的看著我,問,嘿~你哈有在太平間打拳滴愛好?



    我張了張嘴,準備解釋,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免得被他當成神經病。



    可是,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似乎看見從沒亮燈的那裡,冒出一張人臉,這張人臉我再也熟悉不過,就是趙佳棠。



    電梯到了一樓之後,我把探訪證扯下扔在保衛的桌上就往急診科跑。不管怎麼說,剛剛的那一幕我是絕對不相信是我的幻覺,肯定是哪裡不對。我一口氣直接衝到三樓,跑進張哈子的病房,卻發現張哈子躺在床上看美女直播秀,而張牧則是坐在一旁喝茶,怎麼看都是一副很悠閒的樣子。



    看見我回來之後,他們兩個甚至連掩飾工作都懶得做,只是看了我一眼(後來我才曉得,他們並不是看我,而是看了我身後一眼),然後就繼續他們自己手上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我體內的憤怒,然後把事情的經過給他們全部說了一遍。



    聽我說完之後,張牧放下手中的茶杯,問我,你確定你第一次打開屍體櫃的時候就看見趙佳棠了?



    我點頭,我不僅看見了,我還看見她睜眼了!



    然後張牧不再理我,而是打了一個電話,好像是給監控室的某個熟人,讓他把剛剛的視頻錄像發過來。



    在等待的過程中,張哈子對我招了招手,講,老師,莫要啷個緊張,過來看哈美女,放鬆放鬆。



    我懶得理會他,而是在地上開始找我的手機。昨天的手機被趙佳棠嚇得掉在了地上,一直沒得及找,也不曉得會不會被搞衛生的阿姨掃走。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看來是被掃走了。



    張哈子問我,你是不是找這個?



    說話的時候,他搖晃了一下手上的手機。我一看,還真是我的手機。



    我沒好氣的走過去,一把將手機搶過來。然後我看了一眼手機,頓時肺都氣炸了,我問張哈子,你沒連接 wifi?



    張哈子一本正經的講,這裡是醫院,哪裡來的 wifi?



    我壓制住我的憤怒,講,沒有 wifi,你也敢看視頻直播?



    張哈子很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講,為什麼不敢看,反正又不是我的手機。



    聽了這話,我真想拿起張牧腳下的那把篾刀,上去就把張哈子給亂刀砍死算了!



    就在這個時候,張牧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收到了監控室那人給他傳來的視頻。並且在視頻的下面還留了一條言:你的這個朋友膽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