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209、催命

    任魁臉色灰敗, 全沒了之前在燕王軍前時的勁頭。他臉色灰敗,不太像是個經常馳騁沙場的悍將。一身麻衣,還穿著故主燕王的孝——單憑這一點, 公孫佳看他就順眼了許多, 眼神也柔和了一點。

    任魁卻明顯不那麼想,他一聽到公孫佳的名字就心裡發毛。公孫佳這個人,與他打交道的時間並不很長,卻是能夠洞悉他心中所想。一個人, 一旦意識到自己的思想在另一個人面前無所遁形,就會產生畏懼、焦慮等一系列負面的情緒。

    任魁不是很想見公孫佳,可是又不敢不見, 他還是灰著一張臉, 帶著將要受刑的心理準備到了公孫府。先是一個鬼一樣的殘廢老頭奸笑著說:“你就是任魁?不忘故主,倒是個有良心的人。”

    這已是單良對一個陌生人最大的善意了——單良自認自己對公孫昂是有情有義、不離不棄,誰像他這一點, 誰就是一個靈魂閃光的人!

    哪知任魁別有想法呢?任魁還沒見著閻王先被個小鬼給攔了, 等真見了閻王, 他人已經木了。

    公孫佳坐在公孫昂留下的廳事裡接見了他,脫口就是一句要不要去守墓。

    任魁一個哆嗦, 有點急切又有點自暴自棄地說:“下官情願的!”

    “不想再出徵了嗎?”

    “下官願意為燕王殿下守墓。”

    公孫佳道:“成, 那就去吧。本來也該有人守墓的。唔, 你就移過去領這份差使, 俸祿不變,官階不變。”

    任魁驚訝地張開了嘴,公孫佳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意識到自己的樣子稱得上無禮,任魁趕緊閉上了嘴:“是。”想了一下, 又紮紮實實磕了個頭。

    公孫佳道:“罷了,你去吧。”

    特特地將人召了來,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接著就把人打發走。可公孫佳現在的身份地位,她就是能這麼幹,任魁也一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又叩了一個頭:“下官替死去的人謝君侯。”

    單良嘴角一抽,搞不清這貨是不是故意的。一歪一倒地上前,說:“跟我來。”任魁以為他是代主人送客,沒多想,跟著就出

    去了。單良帶他走到一半,往左一拐,說:“君侯吩咐了,荒野守墓不易。你的誠意可嘉,這些都是給你的。”

    公孫府裡準備好一車吃穿用的東西,又有一箱子的錢帛,一共兩車,配好了車伕好給他送出城外。另外還給了任魁一匹馬,這馬不能說是什麼神駒,倒也比普通的軍馬齊整,鞍轡齊全,都歸了任魁。

    任魁這一趟雲裡霧裡,簡直不知道公孫佳這是什麼意思。不過,應該是好運……吧?

    單良將任魁送出門,回來見公孫佳,笑容是任魁認定的奸笑:“這個任魁,有點意思。”

    單宇道:“阿爹這是什麼意思?一個憨人罷了。”

    “你不覺得他有趣麼?”單良說,“君侯道破他心事之後他那個樣子,嘖!嚇著啦!這樣的人居然是燕王最喜歡的悍將?”

    公孫佳道:“換了我,也不會討厭手下有這樣的人。他單純。”

    絕大多數人的腦子在公孫佳面前就像打開了一樣,不用費勁琢磨。任魁的想法太簡單了,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且任魁的處境比他的想法還要明顯,結合他的為人處事,一語道破絲毫沒有難度。

    公孫佳叫他過來,也不是為了看一個呆子,又或者是考驗他是不是有良心的。她擺了擺手,說:“這份公文還要先生來擬。”

    單良問道:“您要發什麼文書?”

    公孫佳道:“發給燕王舊屬的,他的部將們都安置得差不多了,人人有戰功可做參考。舊屬就不一樣了,文官做的事情,難分辨。先生代我寫份公文,召他們來考核。”

    單良道:“考一考?留下有用的?唔,這麼著,他那些沒跑的人還有幾十個,您定個名額,擇優錄用,錄它個二、三十人?”他考慮得很周詳,公孫佳不是章熙,所以人情就要做得巧妙,不能有明顯的“市恩”行為。所以這是“奉旨選拔考核”,不是公孫佳自己要接手燕王的政治遺產。

    五十個人裡選一半兒,那也是給了這些人一條出路,通過了考核,就等於給他們有了個打成表。能保這選中的比較有能力的人承了公孫佳的人情。剩下的人裡,如果有特別

    的人,那是公孫佳額外給他爭取的,這人情就更大了。

    照著這個思路,單良動筆又寫了國家不會使野有遺賢之類的話,相當正氣。

    寫完之後,公孫佳道:“阿宇看一看,再學一學,以後你要多寫了。”單宇認真把這份稿子給背了下來,然後拿出去發抄。

    考核的日期定在了十日之後,既留下了傳達的時間,也給人臨時抱佛腳的機會,又不至於給他們太多的準備,比較能夠看出一個人的過往積累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