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189、變化

    薛珍悄悄地往單宇身邊靠了靠, 樣子有點像做賊。

    單宇心下暗惱:大意了,忘了告訴她這個!

    薛珍自以為動作隱蔽,其實並不熟練, 一看就知道她有什麼小話要問, 而且是問單宇的。跟在公孫佳身邊時間略長些的侍女已經有人憋笑了, 另一些老人則面無表情, 實是見多了這樣的新人。

    單宇丟了一個眼風給薛珍,止住了她的行為, 故意打開雙肩站得筆直。薛珍見狀倒也明白了過來,不再挪動了, 表情還不是那麼的平靜。

    吳選到了車前,畢恭畢敬地長揖為禮:“恭迎君侯。”

    單宇與薛珍上前把車簾打開,公孫佳向下一望, 道:“吳瀹, 很好。”吳選心中一陣激動,他本能的希望得到公孫佳的表揚, 恭謹地答道:“恪守本份而已。”公孫佳點點頭,單宇卻上前,出言詢問:“縣令何在?”

    吳選道:“他押糧到燕王殿下軍前了。”

    公孫佳道:“紮營。”

    吳選小心地問:“您不進城麼?有城牆總歸安全些,館舍已經灑掃乾淨,一切都是新的。”

    “不急。”

    這裡的縣城並不大,公孫佳帶著幾千兵馬,縣裡怕施展不開,依舊是在城外紮營,她也沒有在陌生的地方與自己的人馬分開的習慣。紮營很快,先圈地打下柵欄,再劃分區間, 大帳也立了起來,半天功夫,公孫佳就從車裡移到了大帳裡。

    吳選身後兩個小吏,心中惴惴,小心地問他:“主簿,這位君侯看起來不好相與呀,這可如何應付?萬一應付不來,等到縣尊回來,我們如何交待?”

    吳選此時心裡哪還有什麼“縣尊”?有點敷衍地道:“知道不好相與還不老實一點?縣尊有燕王呢,你且操心你自己。”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公孫佳等閒不會去與一個縣城的小吏計較,他吳選自己搶風頭還來不及,也不會讓這小吏出頭。只是厭煩小吏找他說話,故意嚇唬罷了。

    不多時,單宇從大帳裡出來,道:“君侯請主簿進去說話。”兩個小

    吏挪動了一下腳步,想跟著,沒走兩步就被攔了下來,小吏不敢辯解,老實退了下去——攔的人刀已出鞘。公孫佳出行一向小心,上回遇刺之後就更小心了。

    吳選心下一陣暢意,入了大帳之後重又見禮。

    公孫佳道:“出來歷練是對的,坐吧。臨行前去宮裡向陛下辭行,順便去了趟東宮,你姐姐有信給你。她還託我給你捎些東西。”

    吳選從馬紮上又彈了起來:“謝君侯。還捎什麼東西……”後一句小聲嘀咕著,看起來比在京城的時候從容多了。

    公孫佳有點欣慰,她一直認為吳選會拖吳孺人的後腿,今日一見,他比以前長進多了。他的樣子也與在京城的時候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再是寬袍大袖作風流倜儻狀,而是一身青色的窄袖綿袍,黑色的官靴,一條樸素的腰帶。變化最大的是表情,不再是刻意地將臉沖人擺出最好看的角度,而是正正的面對。以前的吳選,就像朵絹花,技藝高超的師傅能做得跟真花一樣,卻是死丁丁的沒丁點兒意思,如今是鮮活多了,也多了點自信。這是一股“人”的自信,不是花魁式的以“身價”自傲。

    吳選收了信沒有馬上看,東西也沒有馬上抱回去,而是向公孫佳彙報本縣的情況。公孫佳這回判斷各地官員的水平,第一是看“通暢”,通暢就代表著條理清晰,前頭打仗呢,後頭自己人亂成一團麻線,還打個屁?

    聽吳選報了本地的收成、人丁戶口,已向前線輸送若干物資之類,公孫佳一抬手:“別說虛的。”

    吳選會意:“這些是賬面上寫的,憑誰來都要報上去的。君侯是我恩人,自當告知君侯實情。若無戰事之意外,本地縣令是能安安穩穩做到升遷的。然而……”

    然而遇到麻煩了,這也是許多平庸的官吏常有的麻煩,他們也不全是混日子,正常的活還是乾的,也有點上進心。然而官場的積弊之類不會因為改朝換代就掃除,當官的還是那麼一幫子人。有些人甚至從前朝把官做到了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