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70、知悉

    延福郡主樂意回孃家, 只是不願意見太子妃這個名正言順的“娘”。太子妃不叫她的時候,她有事沒事自己都會找個藉口回東宮,與孃家人聯絡一下感情, 再打探一點消息之類。“聯絡感情”這個選項裡, 甚至可以包括章昺和呂氏, 但從來不包括太子妃。

    她與太子妃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哪怕嫁了鍾源, 延福郡主還是姓章,身上“皇族”這個身份是強於“鍾家媳婦”的, 她實在是沒有必要為鍾家與紀家槓上。但是不知怎麼的,她從來都與太子妃親近不起來。

    今天,接到太子妃要她回宮的消息,延福郡主的臉色就不大好。先將鍾源打發去上朝,自己再跟婆婆兼姑媽常安公主抱怨:“她好煩,一準沒好事兒。”

    常安公主道:“你那臉, 收一收。”

    延福郡主道:“阿孃,在自個兒家裡您就讓我先煩一煩了, 等回了宮裡,我不收也得收了。”

    常安公主道:“心浮氣躁, 易失智。靜則生慧,動則成昏。她是你的母親,如何與她生分了?因為良娣?”【1】

    延福郡主一口否認:“不是。我打小就與她不親近, 並不是因為良娣撫養我。撫養都與掛名差不多了,良娣自己還有孩子呢, 哪裡親近得過來?是我總覺得那位‘母親’冷冰冰的,對我們兄弟姐妹都這樣,哪怕是大哥, 她也不冒熱氣兒,頂多是溫的。你看她也是個人,可是焐都焐不熱,真是邪了門兒了。要說虐待,她也沒有虐待過我們,可就是親近不起來。”

    常安公主道:“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

    “哎!”延福郡主笑了,抱著常安公主的脖子撒嬌,想哄常安公主開心,“等我回來,要是沒有什麼麻煩的事兒,咱們去藥王那裡好不好?娘總是不肯出門,我們心裡也過意不去呢。”

    “我習慣啦,你們年輕人,趁著年輕四處玩玩並不礙事。可是有誰說了你們什麼?不必理會,我為你們擔著,就說是我的意思。”

    延福郡主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藥王生日不也快到了麼?她又在修新園子。您和她都是平日不肯動的人,到時候咱們一總樂一樂。”

    常安公主嘆道:“她又長了一歲啦。”

    延福郡主聽到婆婆話裡的惆悵之意,有點奇怪地說:“她長大了是好事呀,您為什麼嘆氣呢?她只有長大了,變厲害了,才能好好地活下去。總是小小的、病歪歪的,是會被欺負的。”

    常安公主輕笑一聲:“說的是。好啦,你該去宮裡了,別在我這裡磨蹭啦。”

    延福郡主的臉皺成了一團:“她只有遇到什麼事才會找我,且一定不是好事,我真不想去。”

    “再不願意,你也躲不開的。好事壞事,你也長大了,心裡總有個數兒。要是吃不準,什麼事都別接,她要說‘孝’道,你就說,你現在是我的兒媳婦了!讓她來找我!”

    見婆婆真有出頭的意思,延福郡主反而慫了。鍾家與幾乎所有的勳貴暴發戶一樣,長輩極護短,對晚輩十分溺愛。太子妃找她有什麼事還不知道,她就是跟婆婆撒個嬌,萬一因為這個鬧過火了,平白讓婆婆和太子妃起了衝突,豈不闖禍?

    延福郡主忙說:“不至於,不至於,我先回去看看,一般的事兒,我也能頂得住。”不再多抱怨,妝扮一下就去了東宮。

    一路上還在想:這會有什麼事找我呢?難道是要我家那位幫大哥?還是要他幫助監視大哥?又或者二郎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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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東宮的時候,延福郡主還沒能猜透太子妃的算盤。

    太子妃還是原來那個樣子,除了比往日稍顯得上了一點年紀,鬢邊添了一點不顯眼的白髮,並沒有什麼改變。她總是這個樣子,遇事不急不慌,喜事也不特別的喜,聽到噩耗也不會悲痛欲絕。

    延福郡主給她見了禮,往她下手一坐,客客氣氣地又詢問了一下:“大嫂現在怎麼樣了?”

    太子妃道:“還在抄經。”

    延福郡主又問:“阿福還好嗎?”

    太子妃輕笑了一聲:“讓他們帶著先認點字,現在正在寫字呢。”見不到親孃,阿福哭鬧了幾天之後就漸漸的好了。在太子妃手底下,阿福也規規矩矩的認字,學得也不算慢。太子妃養著孫子,就像養著未來五十年的上上籤。

    延福郡主道:“大哥小時候也這麼好學。”

    太子妃的笑容淡了一

    點點,有點懷念地嘆息:“是啊。”

    延福郡主懵了,她的印象裡,太子妃最重視的也就是章昺了。她把章昺一家三口都問完了,太子妃也沒接著話頭說章昺,這是出乎延福郡主意料之外的。她心裡有點慌,生怕太子妃想出點別的事兒來,那就真的有可能是她毫無準備,被打個措手不及了。

    太子妃回過神來,說:“不要總說他們啦,你呢?怎麼樣啦?”

    “啊?我?就、就那樣啊,阿孃這是……”

    太子妃道:“你大哥前陣子日子過得亂七八糟,如今總算給他理順了。我就想呀,你也是出嫁的女兒,千萬不要像你大嫂那樣。”

    就這?不像吧?延福郡主心裡嘀咕著,我跟我們家那位挺好的呀,您又不是看不見。口上說:“大嫂也只是一時脾氣上來了,誰還沒個脾氣呢?”

    太子妃嚴肅地說:“那不一樣,你們都是冢婦,高過所有妯娌,也要擔著祭祀的重任,怎麼能使小性子呢?你在婆家,也不能有一點不順心就犯了犟脾氣。”

    “呃,是。”延福郡主越發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了。

    太子妃又問道:“家裡,兄弟媳婦們都還好嗎?”

    “我們日常也不住在一起,不像住在一起的人家要日日打交道,磕磕絆絆的也就少了。阿孃不必擔心我。”

    太子妃揉揉額角,問道:“你家兄弟多少來著?我幾乎要記不清了。”

    延福郡主道:“我們家大郎只有自己一個,堂兄弟連他一起有二十七個。”

    “哦,多少娶妻了?”

    延福郡主十分警惕,心道,怎麼,您要做媒還是想把我哪個妹妹也嫁過來?想了一想,又覺得不像,鍾、紀兩家的關係一向不好,誰也不會不長眼找太子妃來給鍾家做媒。至於東宮郡主,就更扯了,這事兒得是太子或者皇帝跟鍾祥談,沒太子妃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