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65、無心

    即使是榮校尉, 也不能將京城中的每一件事都摸個清楚,尤其是發生在他注意不到的角落裡的陰暗人心。道理雖是這樣,這麼一件嚴重的事情發生自己卻事先沒有一點察覺, 這讓榮校尉非常不痛快。

    公孫佳沒有想那麼多, 她早就習慣了別人不對她說事情, 以及自己有些話需要反覆去強調這個事實。出言安慰榮校尉:“吳宮人不是什麼大事。”

    榮校尉難道抱怨了一句:“那也不行, 廣安王身邊的事情,都很要緊。”身為一個在公孫昂身邊執掌情報的人,榮校尉很明白一件事, 紀氏翻身的賭注押在了章昺的身上。紀氏又與鍾氏不大對付,而鍾氏是公孫家的最佳盟友。所以,章昺的事情很重要。

    公孫佳道:“至少我們知道,廣安王身邊不太平。”

    “不知其因,只看結果是沒有用的,”榮校尉說,“有的時候, 看著結果倒推原因, 往往謬以千里。”

    公孫佳道:“那就不猜了, 會有人告訴我的。”

    榮校尉心道,延福郡主。可是也不能凡事都靠延福郡主吧?突然間,他動了半步,說:“計進才!我去問問計進才那裡有什麼事情沒有。”

    “好。”

    榮校尉步履匆匆地走了, 公孫佳想了一下, 吩咐阿青:“去將我收的那套書拿來。”

    阿青問道:“近來收了很多書, 您說的是哪一套?”

    “頂麻煩的那一套。”

    阿青會意,笑著去將從計進才手裡買來的那一套書取了過來。書被保管得很好,裝在一隻新匣子裡, 裡面灑了防蛀的藥,公孫佳打了個噴嚏:“拿遠點、拿遠點。請單先生來。”

    阿青將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轉身去請了單良過來。

    單良又有點小興奮:“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了?”

    “先生好靈通的消息。”

    “這用什麼消息靈通呢?只要看小榮兩條腿倒得像車輪,就知道有事情發生啦。”單良掃了眼書匣子。

    公孫佳道:“您再仔細檢查一下,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惹禍的東西。如果沒有,我可能要用到它。”

    單良問道:“預備獻給陛下?咱們如今又不缺東西,這書確實是好東西,總歸是有一點風險的,犯不著進上。”

    公孫佳道:“不是我用。只是一個預備。”

    單良因問何事,公孫佳才要說話,門上來報:“延福郡主來了!”

    公孫佳道:“或許她能為你解惑。”

    延福郡主急得一頭汗,她在章昺的事情上一向立場不是很堅定,搖搖擺擺的,下不了狠心。以致於總被夾在中間,跟著著急上火。

    進了房裡,一看公孫佳躺著,阿青在給她喂水,先問一句:“你怎麼了?”

    “一時無聊在院子裡走了一走,沒想到暑氣大。不礙的,已經煎藥去了。出什麼事了?”

    延福郡主大大地出了一口氣,一面擦汗一面說:“我就後悔!我當初就不該插這個手!見了鬼了!他又要找我了!”

    “嗯?”公孫佳發出了一個單音。

    延福郡主道:“還不是我那個好大哥!我跟你說,千萬不能沾他,收拾不完的爛攤子!吳宮人那檔子破事兒,就是吳選,叫人捅破啦!”

    公孫佳道:“那也不算什麼。”

    延福郡主道:“別裝糊塗啦,他是能容得下半點不好的人嗎?那個是我大哥,不是別人。”

    “對他,就更不是大事了。”雖然延福郡主說過,這個哥哥沒有心,章昺從來沒有想到給吳宮人找個親人什麼的,但是人都懟到臉上來了,抬抬手的事兒。還能有什麼?不過也就是鬧個趣聞而已,哪朝哪代都不缺這樣的人,宮裡犯婦一步登天、孃家人雞犬升天。公孫佳還等著吳宮人痛失愛子之後,與呂氏勢不兩立呢。

    “不不不,有什麼。他快氣瘋了!”

    “嫂嫂吃茶,慢慢講。”

    延福郡主道:“你哥哥當時也在場的,虧得他還算個正經人,不然可真是……我大哥可真不是個好人!平日裡裝得正經!結果呢?攜妓妾出遊!我呸!”

    公孫佳耐心等她抱怨完,才聽延福郡主說了當日原委。既然鍾源在場,消息就應該是可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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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延福郡主也知道,章昺這麼反常是

    有原因的。

    “他不就是怕二郎得了阿爹和阿翁的青眼麼?弟弟們一天大似一天了,他還是一個郡王,也沒半點長進。二郎也封了王,也能上朝站班了,他還剩什麼呀?就死抱著他那點子長幼嫡庶唄!”

    延福郡主自己是庶出,自己也不覺得低人一等的,大家都是一個爹生的,你娘再厲害,她也不是太子!但是太子妃母子倆就很講這個禮法層級,他們還是佔理的,搞得延福郡主不大自在。

    公孫佳道:“長幼嫡庶還是管用的。”

    “哎喲,他要是真覺得這就能定終身,也就不會這麼急了。阿爹和阿翁沒說什麼,還是想教導他的,可他呢,總是忌憚著二郎,良娣對我抱怨過好幾次了。”

    “紀氏比王氏還是要強的。”

    說到這個,延福郡主就樂了:“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你看他,現在對外家還那麼親密嗎?親密他把個吳宮人弄到宮外頭安家?有人說他是為美色所惑,我還不知道的麼?他那是有個藉口好宿在宮外,結交朋友。”

    公孫佳道:“那有點晚了。”他都二十好幾了,以前他內靠太子妃,外靠紀氏,皇帝與太子給他提供了禮法的支持。他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一切,現在讓他自己從頭經營,千頭百緒,可難了!這一點公孫佳是深有體會的,名義是,你是少主人,振臂一呼大家響應,看起來也是呼呼拉拉一大幫子人。但是實際上呢,如果沒有能力理會安排,不過是聚集起來一群各懷鬼胎的烏合之眾而已。

    公孫佳熬到現在,也不敢說自己這些人就全是乖順馴服了。她還是公孫家的獨苗呢,章昺……不說他的那些兄弟,他爹的兄弟都有一堆。他自己以前又在這方面不上心,在外面還有一個紀家的勢力,多少讓他產生了一點依賴,這裡面各方利益複雜得很。

    延福郡主道:“還是有些人的,我看他們要被他給坑了。他呀,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