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63、璞玉

    紀瑩與紀英壓根就不知道她們姑媽的計劃。

    兩個小姑娘雖然自幼受到了很好的教育, 卻只是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而已。她們有祖父、父親、幾位伯父,樂平侯紀炳輝都還在一個可以在上朝上吵架的健康狀態之下,更不要提她們的父親紀宸正在當打之年, 並且準備建立新的功業。親兄弟有好幾個, 堂兄弟更是數不勝數, 數目多到她們在平輩裡的排行都排到了二十開外。

    紀家的大事, 根本輪不到她們參與,也完全不需要她們參與。她們只要好好讀書,學習持家, 培養好做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所需要的技能就可以了。不像公孫佳,全家就剩她一個姓公孫的,別人家要父祖兄長乾的事,公孫家就全靠公孫佳一個人扛著,再沒一個可以分擔的,不行也得行,不上也得上。

    至於大事, 沒有人會特意告訴她們, 家族對外的事務, 也不會特別對她們進行說明。她們對於大事的認知,恰與她們對公孫佳“讀書”、“交際”的評價一模一樣,是沒見過世面的。

    若做類比的話,公孫佳比她們還要強一點, 公孫佳好歹開始學了, 這兩姐妹對於“大事”, 連個“學”的意識都沒有。

    太子妃將自己的想法透露給了紀炳輝,紀炳輝很猶豫。一則婚事未必能成,二則即使成了, 他也怕再結新仇、弄巧成拙。鍾、紀兩家當年結仇,就跟婚姻有關。

    太子妃說,她觀察過了公孫佳,樣樣都合適。紀炳輝的意見是:“當年二孃也是樣樣合適,我看當年二孃比公孫家的這個還要強些,最後還不是造化弄人?”

    但是太子妃拿出了紀炳輝無法拒絕的誘惑——紀宸會需要的。

    紀炳輝沒有聲張這個計劃,只是給妻子派了個任務:觀察一下公孫佳是否合適。紀夫人年紀又大,輩份還高,讓她登門拜訪,這面子她是絕對拉不下來的。想讓公孫佳到紀家?更是想都不要想。找個中間人,如被直接拒絕了,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因兩姐妹提前向祖母稟告了要去為容瑜慶生的事,紀夫人便把兩個與

    公孫佳年紀相仿的孫女叫過來,將任務轉給了她們,讓她們好好觀察一番,並且強調是東宮要知道的事兒。

    紀瑩與紀英領了任務也沒有多想,更加想不到這會與“聯姻”有關。公孫佳擺明了是一個要坐產招夫的人,姐妹倆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太子妃還有這個主意。兩人領命,事先還商議了一下,無非是“無論她如何,我們都要講道理”。她們的姑母紀四娘可是真的栽了個跟頭的,她們得小心。

    到了容家一看,公孫佳根本就不蠻橫,你要說她嬌氣,那是肯定有的。除此之外,再沒什麼缺點了。姐妹倆在容家打完全場,還作了點詩,最後與大家一起告辭出來。自始自終,都沒法將她與傳聞中的驕橫驕縱聯繫起來。

    上了車,紀瑩還記得任務,對妹妹說:“永安縣主人不錯。坊間傳言也不可盡信。”

    紀英點點頭:“確實。”

    紀夫人沒有給她們講具體要看什麼,她們就以自己的人生經驗來看。公孫佳長相氣質佳,待人溫柔和氣。常識裡,公孫佳這樣有身份地位,但是又遭遇家變的人,性格難免古怪又或者會自怨自艾畏畏縮縮。這一條在公孫佳身上絲毫沒有體現,她除了因為身體不好提前離席,再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姐妹倆認為的“沒見過世面”、“沒有讀過多少書”,也不算是太大的缺點。貴族女子裡,也有不少書讀得不怎麼樣的。公孫佳在宴上有不懂的東西,她們給講解,公孫佳就專注地聽著,很謙虛、很有耐心,這樣的人,品性是不會差的。公孫佳不怎麼愛笑,但是舉止自然,說話的用詞也很柔和,沒有夾槍帶棒的。

    紀瑩道:“那就可以放心了。”

    紀英自幼與她一同長大,心意相通,也點一點頭,道:“是講道理的人,總不至於相幫著鍾家給咱們家找麻煩。是很好。”

    兩人回到家裡,如此這般對紀夫人一講,紀夫人仔細地問了公孫佳的衣著、舉動等等,又問了說了些什麼話。

    紀瑩道:“她話不多,很隨和。”

    “都說了些什麼?”

    兩姐妹回憶了一

    下,除了打招呼,就是討論一下歌舞、飲食等。公孫佳這方面懂得不多,但是眼光很好,就說了一句:“我分不大清楚,只知道好與不好。教教我?”然後就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你,接下來她們就開始給公孫佳講了。

    話,都讓她們給說了。

    紀夫人皺眉道:“分不清楚,還只知道好與不好?”

    紀英道:“她能指出來哪樣好、哪樣不好,至於好在何處就不知道其中的典故了。所以阿姐才給她略略講了一點。”

    紀夫人將公孫佳的表現都問了一遍,再問不出什麼來了,才放兩姐妹離開,自己又與丈夫商議了一下。紀炳輝道:“這麼說來,倒是塊璞玉了?”

    紀夫人道:“別整天璞玉璞玉的,又要雕琢!當心像上回一樣,又給雕斷了!”

    紀炳輝道:“這回不雕了,養著就好。”

    “我這心呀,撲撲的亂跳。這些日子壞事一件接著一件的,東宮裡到現在還沒安寧,丫頭還在孃家,也不見廣安王將她將回宮去。廣安王自己呢,還在與那個婢子廝混在宮外。陛下也不說話,太子也不說話,我的心懸在半空,整宿整宿睡不著覺!這萬一這個事兒再有紕漏,可怎麼收場?”

    紀炳輝閉著眼睛說:“只要人到了咱們家,就不會有紕漏了。”上一次,有鍾祥不停地追著鬧,這一次即使出事,還有誰再有鍾祥這樣的勢力與他為難呢?只要紀宸這一次能借力使力,紀家在本朝就穩了。

    紀夫人道:“我還是不放心,實在不行,我與娘娘商議,讓我能再見她一面。”往常在宮裡也打過照面,都是一晃而過。公孫佳總是被護持在人群裡,她的親人從不放她與任何生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