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45、打手

    危機感、第六感這種東西, 餘盛是沒有了。

    他還在哼著歌兒寫他的作業。虞清接管了他之後,課業陡然重了許多。每天要背課文,抄寫課本, 練字。都安排得緊緊的。虞清還給公孫佳建議:“君子六藝, 餘盛也需要習些武藝, 比如騎射。在下不擅長騎射, 還要府上操心。”

    餘盛想上體育課, 但是公孫佳認為他還小,學騎馬也不安全, 射箭可以學,但不用這麼早。然後背完半本書再考慮。反正無論是公孫家還是餘家, 教他武藝的人是不會少的。

    公孫佳認為, 餘盛這貨來歷可疑、看起來不大靠譜, 武藝就先不要培養了, 免得他惹禍連累家人。什麼時候將他整治得服服帖帖,再訓他的真本事。

    餘盛很聽金大腿的話,苦著臉寫作業,寫著寫著就哼“小白菜”的調子, 這歌他也唱不全,來來回回就那兩句。

    胡亂劃拉完了作業,餘盛抻了抻懶腰, 不打算馬上就背書。背那些什麼狗逼封建糟粕,簡直要人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他舉高了雙手,張大了嘴巴, 正在作投降狀的時候,元崢來了。

    餘盛趕緊閉上了嘴、放下了手:“唔唔,阿靜姐姐!”

    元崢道:“小郎君, 主人叫你過去。”

    餘盛機靈勁兒來了,一把薅起自己寫的字,小碎步跑到了元崢身邊:“阿靜姐姐,阿姨是要查我的功課嗎?”

    元崢道:“不知道,請。”

    碧桃有點擔心,她看得出來自家小郎君最近有點飄,飄得讓人想打,小聲問元崢:“阿靜,有什麼事嗎?”

    元崢對碧桃還客氣些,說:“主人沒有講。”

    主僕二人都有些忐忑,乖巧地到了公孫佳的房裡。

    公孫佳正在窗下的榻上坐著,手裡拎著一本書,進入二月,天氣轉暖了一些,許多人家都已經不燒炭盤了,公孫佳身邊卻還用熏籠罩著一個,人倚在熏籠上。整個人閒散又舒適。

    “坐。”

    餘盛爬到她身邊坐下了:“嘿嘿,阿姨,你看,我寫的!”

    公孫佳掃了一眼,說:“醜。”

    餘盛蔫兒了:“我、我才學

    寫嘛。”

    公孫佳道:“你與先生淘氣了?”

    “啊?”

    “人人平等?”公孫佳吐出四個字,炸在了餘盛耳邊。

    壞了!當時口嗨沒注意,說禿嚕嘴了!餘盛想補救,趕緊說:“人和人的靈魂是平等的,沒有高低之分。比如毅力,比如情操。其實,旁的方面也一樣嘛,比如時間,誰的一天也不比別人多出一刻來……”

    公孫佳耐心地聽著,心裡分析著“餘盛”的理論,偶爾問一句:“所以呢?”

    兩人說了一長串兒,開始阿姜等人還很驚訝,後來漸漸聽不明白了。就能聽得半懂的這一點,她們也沒覺得餘盛這話有道理。平什麼等呀?她們跟主人平等?那人家投胎好咱們有什麼辦?咱們幹活比外頭粗使的丫頭上心用力才有這待遇,您要我們這幹得多的跟幹得少的拿一樣的月錢?憑什麼呀?阿姜等人當餘盛是個傻貨。

    最難過的是碧桃,幾乎就想問“您都知道誰的一天都是一樣長的,怎麼不用功?弄到學業還不如阿靜?你們在這上頭都快不平等了!”

    元崢比他們多跟了一陣兒,接下來也跟不上趟了。總覺得這小郎君說的昏話挺多的,越講越沒溜兒。就不說別的了,這蠢貨自己使奴喚婢,然後說“平等”?要老子給你平等的跪下嗎?他要不是有這層身份約束著,早把餘盛打一頓了!

    於是丫環們翻白眼看天,元崢垂下眼看地,都在掩飾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算了,他是主人的外甥,是小郎君,是個小傻子。能口頭甜哄人開心,也不怎麼作踐人,足夠了。旁的人,咱們得自己有點主心骨。

    公孫佳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就知道他們沒把餘盛的話放在心裡。說話想讓人當真,就先得有點真本事。餘盛這貨,他有什麼?他說的這些,一點可行性都沒有。公孫佳說,好好做事,達標給你升職,就真能升。餘盛說的這些,簡直就像在說“你造反,造反成了就能當皇帝了”,真能當皇帝的,不用你說他也會這麼幹、他還知道需要怎麼幹才能成功,當不上的,你這麼攛掇他們、

    又不給他們辦法,就是讓他們去送死,還是全家出殯的死法。

    “哎……”公孫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還是當著她的面,沒避開奴婢就說平等。這是當著皇帝的面,慫恿宦官造反呀……

    餘盛說得特別酣暢淋漓,自從穿越以來,他從來沒有與人聊得這麼痛快過。平等、自由、關係、個性,權利義務,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制度等等。金大腿好像都聽懂了!而且問的問題都很深奧,像是他的政治老師在發問一樣。

    果然,小姨媽就是小姨媽,哪怕是個魔改劇,她也依然是智商的天花板,戰鬥力的計量器!餘盛到最後搜腸刮肚也說不出新詞兒來了,他離中考太久了,五六年來完全沒有鞏固知識,全是在忘。

    心裡恨恨地罵,不是說只有高考過後進入大學的老年人才會開始健忘的嗎?他一個正在壯年的十五歲美少年,居然忘了好多東西,真是見鬼了!可惡!耽誤了他跟小姨媽展現自己的才學,進而影響歷史進程!

    公孫佳心道:十五歲,不能再多了。這些玩藝兒像是從哪本書裡讀來的,不,他不大讀得進書,應該是被師長硬灌進腦子裡的,還學忘了好些東西,且學得很淺,背後的微言大義這小傻子都還沒理解,自然也無法說出來給我聽。心智頂多是八郎現在的程度,絕不超過八郎。能學這麼些東西,年紀不應該太小,至少是元崢的年紀。九到十五歲之間。不對,他學得不如元崢用心,應該再多花幾年,十二、三歲到十五歲之間吧。

    能學這許多東西,都是成套的,雖然有昏悖狂亂之語,其中也不乏有亮點的觀點,這套理論應該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並且可以自洽。如果照他說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他的生活的條件應該不錯,生活在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裡。只有天下大同,才能養出這樣的傻子。

    佛說,三千世界,他應該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他的那個世界應該是很平和的吧。

    對經史並不通曉,可見他那個世界與我這個世界並不很一樣。還是書讀得少了!讓他多背經史,

    對他有好處!

    對我又沒有戒心,可見周圍的人都很友善,將他慣成了傻子。沒捱過現實的教訓。

    說的話有些很新鮮,也很有啟發,只可惜這貨上輩子一定也不是個好學生,上課也是打瞌睡,下課也是不認真背書寫作業的,以致現在想讓他多說一點,多點啟發,他都說不出來!廢物!

    好的,這貨不是威脅。

    公孫佳道:“還有呢?”

    沒了,真沒了,肚裡的貨都倒完了,再也沒啥好顯擺的了。再顯擺就是顯擺火藥配方燒玻璃了!那個等他今晚回去回憶回憶,看能不能從記憶的角落裡把初中化學給搞出來!初三好像有燒水泥的反應?化學方程式是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