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09、時運

    章碩的那些心思, 可能沒人比公孫佳更明白了。她也是從一個“孤苦無依”的境況裡走出來,並且幾十年來心態改善得有限。不把勢力抓在自己的手裡,怎麼可能放心?“我可以不懷疑你、不猜忌你, 有事同你商量, 可你不讓我掌權、不讓我斷事, 什麼事都是你來決定, 我就只能合理推測你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就這麼簡單。

    讓他“垂拱”、讓他“守禮”、讓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聽話,都會加重他的疑慮。光憑嘴上說說,只能解一時困惑, 時間久了, 實際問題還沒解決, 懷疑就又會加重。因為這是客觀存在的, 裝瞎不能代表解決問題。

    公孫佳才把單宇調走, 擺明了對宮中禁衛適當放手, 清理宮廷把上皇夫婦的勢力卷吧卷吧塞別宮裡,空白你自己去填。蘇銘、陸震她都沒提名要收拾,反而指出蘇銘是個能幹的人, 讓此人分了一部分戶部的事務。軍中是她的地盤, 她也注意不要擴張得太過份, 國家軍事還是在樞密院在兵部,而不是她的相府。連梁平, 她都給章碩留著了。

    不管怎麼樣吧, 她讓自己成為最不壓迫章碩的那個人。當然,她也有另有種陰暗心理,因為自身的特殊條件,無論是誰,相要排擠她都有一些現成的藉口。所以她又保留了一些必要的手段, 可以在關鍵時刻做出反擊。比如,兵權可不擴張,但絕不會放手。比如雍邑。

    與章碩談完之後,公孫佳回到政事堂就說了內附的事情。這個事兒沒必要瞞著同僚們,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總是閒著不幹事的。趙司翰忙著把在章嶟治下荒廢的時間奪回來,正夜以繼日地忙碌。內附這等事,涉及軍事、涉及民生,唯獨對官員選派之類初期涉及不多。因為內附的初期,還是要用原部族的貴族頭領來管理。吏部記他們個姓名來歷。

    江平章已處在半退休的狀態,霍雲蔚現在的重點是經營南方,連官員配額之類的事情都暫時無暇顧及。他們都樂得讓公孫佳接手這件事。

    趙司翰對公孫佳做了個手勢,邀她私下聊了一件事兒:“阿

    謙已到了雍邑,我想把文華也調過去,一來她們母女團聚,二來避一避風頭,你意下如何?”

    公孫佳道:“她是學士,身負教導新任官員之責,她走了,誰來頂替呢?”

    趙司翰緩緩地給出了一個人選:“容泓。”這個人可太合適了,你不能說他學問不夠,因為他本來就是教國子監的,不能說他經驗不足,他已經做了許多年的官,更不能說他人品不好,他這麼些年在雍邑也沒被發現有什麼大問題,雍邑,是公孫佳管的。更妙的是,他還是容家的人。

    公孫佳道:“唔,文華母子三人分處三地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了,到了雍邑,蘇遜探親也更方便些。那就讓她與容泓換一換吧,他倆品級也相仿,放心,我不會讓她吃虧的。”

    誰都知道,師生之間的關係也就僅次於親緣。趙錦在京城教著一堆新官員,新人必然是受她的影響。容泓在雍邑掌著那裡的國子監,學生當然要尊師重教。趙司翰這是對趙錦有不滿,想將她調開了,公孫佳也就裝成不知道,你調趙錦,我也不能讓她閒置了。

    公孫佳還挺喜歡這麼個調法的,從學生時代教起,豈不更容易影響?趙司翰拿人情堵她,她也不含糊,並不一味忍讓。兩人一番太極打下來,趙司翰的目的達成了一半,他也不想趙錦再管什麼雍邑的國子監,頂好這個姐姐就此領個光彩的閒職退下去。他更屬意侄子趙朗去做這個職位。趙朗正在壯年,先去清貴的職位攢一攢人望,回來往京裡一調,就可以放到部裡往上升了。趙司翰給親兒子趙儉安排好了仕途,是更不會忘記趙朗的。

    公孫佳“吃虧”二字都說出來,再談下去就要割肉來補了。趙司翰一掂量,這樣勉強也行,另給趙朗找一個養望的去處。再給雍邑安釘子,刺激了公孫佳反而不美。他說:“有你在,她怎麼會吃虧呢?”

    公孫佳笑道:“我向您討的人,怎麼也要管到底呀。”

    趙司翰給噎到了,也捋須一笑。

    公孫佳道:“那就寫牒子吧,趁人齊,都畫了押。早點通知下去,兩個人才好早做準備,方便交割。”

    趙司

    翰道:“好。”

    他二人商量好了,這樣一次調動別人便也沒有什麼異議。公文很快發了下去,每個人都簽了字。容逸簽名的時候遲疑了一下,仍然是提筆寫了,他對這項任命早先一無所知。容泓調到京城,是容家佔了便宜了。不過看到趙錦的名字的時候,他就隱約明白了一點,不再猶豫,將名字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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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他就是故意的,”趙錦在公孫府裡斷言,“是嫌我不聽話了呢!他如今是全家的話事人,好大的威風!丞相知道我,我不是不管孃家的人,可他也太過份了!”

    趙錦現在也不怕這破弟弟了,豁出去了。誰都有要維護的,趙司翰要的是保持整個趙家的名望、財勢,她趙錦還要維護一下自己的小家呢!離個婚,怎麼了?

    彭犀在一旁勸道:“文華息怒。他的想法原也不算大錯,不過是低估了你們。先前的司徒,現在的趙相,他們父子都不是拘泥刻板的人。”

    趙錦冷笑一聲:“你是不知道他們!”她知道啊!“他比叔父差遠了!趙家也不如前了!這些人吶,開明慈和是有的,它向外舒展的時候,可以兼容幷包。心底發虛了、覺得勁兒不夠受到威脅了,就像一隻河蚌,殼咬得比王八的嘴都緊!他這是拿我立威呢!嘿!他是沒想到丞相會護著我。哎喲,太夫人與他離婚,是離得對了。否則……”

    她說著擺了擺手。

    彭犀道:“我看他風頭正勁。”

    脫了孃家,趙錦說話的口氣都變了,她說:“套我話呢?還是作弄我?風頭正勁的是容逸,哦,也許還有霍雲蔚。都說霍雲蔚脾氣不好,也許他這份脾氣因禍得福也說不定呢!他直啊,實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