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霸唱 作品

精絕古城 第二十章 沙海魔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莫名其妙,心想我們什麼時候成軍人了?我軍的優良傳統跟我們老百姓有什麼關係?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唱歌?一時誰也沒反應過來。

    我心想壞了,又犯糊塗了,怎麼把在連隊那套拿出來了,於是趕緊改口道:“不是不是,那什麼,咱們聊聊天得了,我給你們大夥彙報彙報我在前線打仗的一件小事。”

    大夥一聽我要講故事,都有了興趣,圍得更緊了一些,邊吃東西邊聽我說:“有一次,我們連接到一個艱鉅的任務,要強行攻佔306高地,高地上有幾個越南人的火力點,他們配置的位置非常好,相互依託又是死角,我軍的炮火不能直接消滅掉他們,只能讓步兵硬攻。我帶的那個連是六連,我們連攻了三次,都沒成功,犧牲了七個,還有十多人受了傷。我們連是全師有名的英雄連,從來沒打過這麼窩囊仗,戰士們非常沮喪,打不起精神來,我正著急呢,忽然團長打來個電話,在電話裡把我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說你們連行不行?不行把位置讓開,把英雄連的稱號讓出來,團裡再派別的連隊上。我一聽這哪行啊,把電話掛了,就想出一個辦法來,我對戰士們說,剛才中央軍委給我打電話了,說鄧大爺知道了咱們六連在前線的事蹟了,老爺子說六連真是好樣的,一定能把陣地拿下來。士兵們一聽,什麼?鄧大爺都知道咱們連了?那咱可不能給他丟這臉,當時就來了勁頭,上去一個衝鋒就把陣地給拿了下來。”

    考古隊的眾人聽到這裡,都覺得有點激動,紛紛開口詢問在前線打仗詳細的情況。

    我對大夥說:“同志們,我說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沒有什麼困難是能阻攔我們的,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只要能戰勝自己的恐懼,只要咱們克服掉自己的弱點,就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在我的一番帶動之下,先前那番壓抑沉悶的氣氛,終於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外邊的大沙暴雖然猛烈,這些人卻不再像剛才那麼緊張了。

    吃完東西之後,輪到薩帝鵬去接替楚健放哨,我和胖子去收拾牆角那具遇難者的人骨,就那樣把它擺在那,屋裡的人也不太舒服,睡覺前,先把這具人骨埋了比較好。

    現在這麼惡劣的天氣,不可能埋到外邊去,只能就地挖開沙子。挖了沒幾下,工兵鏟就碰到了石頭,我覺得有些古怪,這屋子很高,幾百上千年吹進來的黃沙堆積得越來越高,怎麼才挖了幾下就是石頭?

    撥開沙土觀看,那石頭黑乎乎的,往兩側再挖幾下,卻沒有石頭,郝愛國等人見了,也湊過來幫忙,一齊動手,挖了半米多深,細細的黃沙中,竟露出一個黑色石像的人頭。

    這人頭足有常人的兩個腦袋加起來那麼大,眼睛是橄欖形,長長的,在臉部的五官中比例太大了,顯得不太協調。頭頂沒有冠帽,只綰了個平髻,表情非常安詳,沒有明顯的喜怒之色,既像是廟裡供奉的神像,也像是一些大型陵寢山道上的石人,不過從石像在這間大屋中的位置判斷,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點亮了一盞汽燈,陳教授看了看,對郝愛國說:“你看看這個石像,咱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見過?”

    郝愛國戴上近視鏡,仔細端詳:“啊,還真是的,新疆出土過一處千棺墳,那墓中也有和這一模一樣的石人,眼睛非常突出,異於常人,這應該是叫巨瞳石像。”

    在新疆天山、阿勒泰、和田河流域,以及蒙古草原的各地,都發現過這種巨瞳石像,關於石像的由來,已不可考證,曾經有學者指出這應該是蒙古人崇拜的某個神靈。根據史冊記載,忽必烈在西域沙漠中有一處秘密的行宮,稱為“香宮”,最早這種石人的雕像就供奉在香宮裡面。但是後來又過了些年,隨著幾座年代更為久遠的古墓和遺蹟被發現,也從中發現了巨瞳石人像,這就推翻了“香宮”的假設。有人說這是古突厥人遺留下來的,到最後也沒個確切的說法,成了考古史上眾多不解之謎中的一個。

    考古隊中的幾個學生從沒見過巨瞳石像,掏出筆來在本子上又記又畫,商量著要把下面的沙子挖光,看看石人的全身。郝愛國給他們講了一些相關的知識,說今天大夥都累了,先休息吧,明天等沙暴停了,咱們清理一下這大屋中的沙子,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換了個地方,挖開黃沙,把那具遇難者的屍骨埋了,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來歷的東西,連個簡易的墓碑都沒法給他做,唉,好好的在家待著多好,上沙漠裡折騰什麼呢,就在此安息吧。

    我看了看錶,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外邊的黑沙暴依然未停,反而有越來越猛的勢頭,說不定還會刮上整整一夜。

    除了放哨的薩帝鵬之外,其餘的人都用細沙子搓了搓腳躺進睡袋休息了,這是跟安力滿學的,在沙漠裡,水是金子,洗腳只能用細沙子。我找到在房頂破洞下的薩帝鵬,讓他先去睡一會兒,我來替他放哨。

    我坐在牆角,把運動氣步槍抱在懷裡,以防突然有野獸突然躥進來傷人,一邊抽菸一邊聽著外邊的風聲,一想到陳教授他們還要接著往沙漠深處走就讓人頭疼,誰知道那黑沙漠的深處潛藏著多少危險的陷阱。今天遇到大沙暴,而隊員們沒出現傷亡,這絕對可以算是奇蹟了。

    我想得出了神,一支接一支地吸菸,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風聲還是那麼大,像是無數魔鬼在哭號,不時有沙子落進屋頂的窟窿,這風再不停,怕是前邊的破城牆就要被沙子吞沒了。

    這時我發現shirley楊醒了,她見我坐在牆角放哨,就走過來,看她那意思是想跟我說話。平時,我很少跟她交談,主要是因為她跟胖子倆人不太對付,互相看著都不太順眼,所以除了必要的交流,我們不怎麼跟她說話,說戧了她扣我們點錢,那也夠我們受的。

    出於禮貌,我跟她打個招呼,shirley楊走過來問我:“胡先生,你也去睡會兒吧,我替你兩個小時。”

    我說不用了,等會兒我叫胖子替我的崗,我讓她再去接著休息,她卻坐在了我的對面,跟我有一搭無一搭地聊了起來。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她,為什麼非要找那座古城,也許那座城市早就已經消失了,這麼多年從來沒人見過,她父親和那幾位探險家,未必是死在那座古城裡了,在沙漠中什麼危險都可能遇到,想找到那些迷路的遇難者遺體可真是太難了,而且這片黑沙漠裡還存在著很多解不開的疑團。我曾經看過一些小報,上面說有三個探險家也是來這裡探險,然後失蹤了,隔了很久以後,人們在沙漠的邊緣找到了他們的屍體,這三個人都是脫水死亡的,奇怪的是他們的水壺裡還裝著多半壺的飲用水。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我們人類對沙漠的瞭解太少了,沙漠中的動植物種類很多,有些屬於未經發現的物種。咱們盡力找也就是了,就算找不到,也不用太過自責。

    shirley楊點點頭:“胡先生,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始終堅信我父親他們找到了精絕古城,因為自從他在沙漠裡失蹤之後,我不止一次地夢到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洞口懸著一具大棺材,棺上刻滿了鬼洞文,還纏了很多大鐵鏈,棺材上面還趴著一個巨大的東西,但是我看不清它是什麼,每次都是極力想看清楚,那棺材上的究竟是什麼,可是一到那時候,我的夢就醒了。這半年多以來,我幾乎每一晚都夢到同樣的情景,我相信這是我父親給我託的夢,那棺木一定是精絕女王的。”

    我心想怎麼美國人也這麼迷信,還信託夢的事,但是看她神色鄭重,也不敢說出反駁她的話來,只是安慰了她幾句,岔開話題,問她那精絕國究竟是怎麼回事。

    shirley楊說:“我父親和陳教授是多年的好友,他們年輕時是同學,都很痴迷西域古文化。四八年,我父親和家裡人去了美國,文革之後,他才再次回到中國。他在美國的時候,曾經買下了一批文物,都是十九世紀早期,歐洲探險家們在新疆沙漠裡發掘出來的珍貴文物。那些歐洲探險家曾在尼雅綠洲附近發現了一處古城遺蹟,據考證遺蹟和文物都是漢代的,由一些線索推測,那裡很可能就是西域三十六國中最強盛的精絕國的遺蹟。而我父親和陳教授經過多年的研究,推斷尼雅遺蹟只不過是精絕國的一個附屬城市,真正的精絕主城應該在尼雅的北面,茲獨暗河的下游。我父親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親自找到精絕古城的遺蹟,才冒險組織探險隊進入沙漠的。關於這個曾經無比輝煌的古城,現存的記載並不多。精絕國是當時西域各小國聯盟的首領。那些小國家,現在看只不過是一些貿易線路上,自然形成的大小不一的若干城市,一個小城也以一國自居,而這些小國中最強大的,就是精絕。精絕人以鬼洞族為主,還混雜了少數其他民族,精絕國最後一任女王死亡之後,這個城市就在沙海中消失了。是毀於自然災難,還是毀於戰爭,都無從得知,就像是這個國家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但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有一位英國探險家,他帶領探險隊進入塔克拉瑪干探險,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著走了出來。他的神智已經徹底喪失了,但是相機裡的幾張照片和日記本,卻證實了精絕古城的存在。後來也有人曾經想按這條線索去尋找,可是隨後就爆發了二戰,直到最近這三四年,各個探險隊才有機會進入沙漠尋找寶藏和遺蹟。”

    shirley楊取出一個小包給我看,我接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張發黃的黑白老照片,和一本寫滿英文的古舊日記簿。照片的畫面非常模糊,隱隱約約還可以辨別出拍攝的是一座在沙漠中的城市,中間立著一座塔,細節幾乎都看不清楚。

    我問shirley楊這難道就是……shirley楊說道:“是的,這是我父親從英國買回來的,這就是那位曾經親自到過精絕古城的探險家華特先生的日記和照片。這也給了我們一些線索,不過日記中只寫到他們在茲獨暗河的下游見到一座龐大的古城,準備早上進去探險,之後就沒有了,不知道他們在古城遺蹟中遇到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最後僅剩一個神智失常的人倖存了下來。”

    我跟她聊著聊著,無意中發現,在被屋中汽燈照亮的牆角處,那尊被挖出來一個大腦袋的巨瞳石人像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我一天兩夜沒閤眼了,莫非看花了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