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151、故人

    李朝歌嘆氣:“侍女在打包行李,我都說了一切從簡,她們卻覺得這個是必需的,那個也是必需的。我不想聽她們咋呼,就出來尋你了。”

    說著,李朝歌環顧四周,道:“你倒是會躲,我找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這裡。”

    顧明恪沒有應話,勸道:“她們也是為你好。之前你雖然時常出城,但畢竟在洛陽周邊,這次卻要隨軍出征,一走不知道幾個月。她們不放心也是常理。”

    “我明白。”李朝歌點頭,“但她們準備的東西我不會帶,現在聽她們提醒我哪一樣放在哪裡,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乾脆不聽,明天扔下的時候也不會太愧疚。”

    顧明恪輕輕笑了,這是李朝歌能幹出來的事情,他都能想象到明日大軍出發後,侍女們發現打包好的行李一樣沒少,該多麼震驚。顧明恪說:“多少還是準備些,這次,恐怕不太平。”

    “我知道。”李朝歌靠著桌案,長長呼了口氣,“本來我是不用出徵的,可是前線突然冒出來刀槍不入的武士,而且他們生怕朝廷看不出來這些人和普通人不一樣似的,還給武士戴了面具。揚州之人就是在提醒朝廷,這不是尋常的叛軍,變著法逼我去揚州。我總覺得,他所圖不小。”

    顧明恪聽後不言語,他靜了一會,忽的問:“你怎麼知道不是李許?”

    “他?”李朝歌輕嗤,“他有這個腦子嗎。要不是有人給他撐腰,他恐怕連反對女皇都不敢。”

    女皇可以說是高宗所有子女的噩夢,一提到女皇,別說李懷,就是李貞李許也戰戰兢兢。想起李貞,李朝歌道:“李許已經到了揚州,李貞多半也在。吳王妃和李貞的駙馬,是不是都凶多吉少了?”

    顧明恪心裡很肯定,以他對那個人的瞭解,吳王妃和權達必然已經遭遇不測。可是,表面上顧明恪卻清清冷冷,說:“不曾接到壽州、袁州報案,我也不知。”

    李朝歌斜倚在桌面上,漆黑的眼珠盈盈地看著他:“你不知道?”

    顧明恪不答反問:“我從哪裡得知?”

    他不願意認,李朝歌也不勉強。她嘆了一聲,虛虛望向躍動的燭火,說:“到底是誰,馬上就知道了。”

    江南叛亂,朝廷三十萬大軍整裝待發。出征當天,女皇攜文武百官、內外命婦親臨城門,為大軍踐行。

    主帥在前方宣誓,聲若洪鐘,豪氣沖天。李朝歌做為副將,這種場合不該出頭,便安靜地待在一旁。六部宰相、武元孝、武元慶、李常樂、二張兄弟都在,甚至連久違的李懷也露面了。李朝歌明白,女皇這是故意帶李懷出來正名。李懷才是高宗冊封的太子,李許一個庶子,有什麼資格起兵?

    張彥之站在人群之後,似乎有什麼話想說。然而主帥在和女皇說話,張彥之不敢出頭。好容易等君臣寒暄完,主帥回去整兵,馬上就要出發。李朝歌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她轉身走向自己戰馬。張彥之顧不得周圍有人,慌忙叫住李朝歌。

    “盛元公主!”

    李朝歌回身,意外地看向張彥之。周圍亂糟糟的,看似沒有人注意這裡,但四周畢竟有許多雙眼睛,張彥之叫住她實在大膽至極。張燕昌眯著眼睛朝他們這邊看來,連李常樂和武氏兄弟那邊似乎也動了動,張彥之明知道自己在作死,卻還是硬著頭皮上前,舉起酒杯,朝李朝歌敬了一杯。

    “臣靜候盛元公主凱旋。”

    前面人已經在等著了,李朝歌點點頭,就要歸隊。張彥之藉著敬酒的動作,上前一步,忽然壓低聲音說:“不要相信人。”

    李朝歌眉尖一動,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張彥之頂著四周的壓力,雙眼緊緊盯著李朝歌,眼底彷彿有幽火跳動:“不要相信任何人。”

    張彥之的表情不對勁,似乎知道什麼,但越來越多人朝這裡看來,李朝歌就當張彥之什麼也沒說,轉身跨上自己的馬,駕的一聲策馬出發。

    隊伍浩浩蕩蕩遠去,如一道鋼鐵長城,在後方揚起一條沙牆。那陣黑雲越飄越遠,漸漸和地平線連成一線,再也看不到了。

    城門前眾人都靜靜目送大軍遠去,直到女皇行動,其餘人才如夢初醒般,護

    送女皇回宮。張燕昌走到張彥之身邊,眼神乜斜,問:“剛才你和她說了什麼?”

    張彥之搖頭:“沒什麼。送別的話而已。”

    隊伍中,顧明恪同樣在問:“剛才他和你說了什麼?”

    李朝歌緩慢搖頭:“一些有些奇怪的話。沒什麼要緊的,你放心。”

    顧明恪靜靜掃了李朝歌一眼,沒有再問。他昨日特意派人打聽過裴家的動向,意外的是,雲州並未傳來裴家大郎君病逝的消息。

    季安已經恢復記憶,沒必要再留在人間扮演角色了,可是裴紀安依然活著,那就說明,季安沒有迴天庭。

    顧明恪看著滿目鐵甲,心中輕輕一哂。最近他不知道走了什麼運氣,似乎很容易遇到故人。

    之前是季安,現在,還有那個人。這樣算算,他們真的太久未見了。

    大軍一路急行,很快到達江南道。叛軍藉助地利,佔據都梁山固守,朝廷軍圍在山腳下,發起第一次進攻。

    雜牌兵和朝廷正規軍差距巨大,但是就在朝廷佔據上風的時候,山上忽然衝下來一隊高大威武的面具武士。他們身體沉重,踏在地上都震的石塊跳動,手中鐵槍一掃就能掀翻許多士兵。更可怕的是這群面具武士不怕苦不怕累,不知疲憊一樣往前衝,即便被刀砍傷也毫不退縮。

    普通士兵哪能和這樣的戰爭機器比,很快就敗下陣來。

    晚上,眾將領拿著前線的戰報,激烈爭辯。有人說:“都梁山險要,易守難攻,山路上還有面具武士把守。普通兵卒打不過面具武士,騎兵在山地上也無法施展,不如我們放棄都梁山,兵分兩路,直搗揚州。一旦捉拿了吳王,外面的叛軍必不戰而降。”

    “不可。”李朝歌想都不想,立刻反對,“李許只有十幾萬人,而我們有三十萬,人數本來是我們的優勢,一旦分散兵力,豈不是自毀長城?揚州有城牆護衛,外面還有護城河,一時半會絕對攻不下來。叛軍極可能繞到我們背後,到那時我們進退兩難,腹背受敵,就危險了。”

    “但都梁山無法攻克,若是再耽誤下去,等叛軍援兵抵達,我們一樣會被包圍。”

    李朝

    歌眯了眯眼,輕聲道:“誰說都梁山無法攻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