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138、心儀

    這像是一個轉折點,各國終於意識到在無人注意處崛起了一個強敵,列國唇亡齒寒,開始紛紛合作,圍攻夔國。

    長陵之戰震驚內外,就此改變了諸國局面,秦氏大公子武神之名也隨之大噪,殺名傳遍天下。武神雖然也是一個代號,但這是二公子第一次不以王兄的身份出現,而是因為自己被人記住。二公子並不排斥這個

    稱謂,即便經過民間藝術發酵,畫像上的人越來越詭異,越來越離譜。

    這三年二公子基本一直停留在戰場上,一來是前線吃緊離不得人,二來,他也不願意回去。在軍中他可以自由地做自己,不像在宮裡,他如履薄冰,不見天日,即便可以出現在人前,也要小心翼翼地扮演另一個人。

    三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單薄的少年變得肩寬腿長,鋒芒畢露,列國局勢變得風雲萬象,一觸即發,而他和兄長的兄弟感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武神的事蹟在民間流傳得很快,後來他的名聲越來越大,許多不是他做的事情也被安到武神頭上。夔國宮廷很快就反應過來,借勢給武神造名,什麼出生祥瑞、少年神童、天命之王,通通糅雜在一起。不過秦氏大公子本就有神童之名,此刻兩個形象拼在一起並不突兀,然而對於兩個當事人來說,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長陵之戰結束後,二公子一直奔波在戰場。他們雖然勝利了,但戰爭並沒有結束。其餘諸國意識到夔國壯大,這幾日正在密謀聯合,想要六國聯軍,圍攻夔國。

    上黨的冬天幹而冷,二公子從城外回來,侍從傳話,說收到了王都的信件。

    父王召喚他回宮,說有要事商量。二公子剛剛檢查過兵馬,此刻夔軍糧草充足,士氣旺盛,而敵國再無應戰之力,他短暫地離開一會上黨,應當不成問題。

    二公子向手下交代了巡邏佈防,就帶著隨從,奔赴王都。

    他想著快去快回,所以沒有聲張,只帶了很少的人馬。除了少數幾個高層,無人知他離開。他踏著清晨的白霜出城,騎著馬,快速朝王宮奔去。

    這日正月初十,他剛過十八歲生辰。

    幾乎是一眨眼,李朝歌就出現在王宮外。她感受到一股無形的風暴,生長在皇家的直覺告訴她,這次夔王召二公子回宮絕不簡單。曾經大公子在外活動,二公子只能藏在深宮,安安靜靜做一個影子,現在二公子在戰場大放光彩,大公子反而要避人耳目。王族的兄弟情根本經不得試探,兩個人共用一個身份,總得有個解決辦法。

    李朝歌暗暗嘆息,當初讓雙胎兄弟假扮一個人簡直是

    最愚蠢的決定。明明兩人都很優秀,隨便拿一個都能勝任王君,若是當初沒有隱瞞身份,兄弟二人一人在王宮主政,一人在外地征戰,無論怎麼樣都好過現在。李朝歌看著他停在王宮門口,身上風霜未解,快步走向宮闕。李朝歌本能地跟上,然而這時候,地面忽然開始搖晃,李朝歌抬頭,原本穩定的夢境隱隱出現崩潰的兆頭。

    天外似乎有人在喊她:“李朝歌,出來。”

    李朝歌感覺到世界在坍塌,但是她不甘心。在二公子還小時,她看過他的正臉,但是從他五六歲可以自由活動開始,她就只能跟在對方身後,像背後靈一樣,日復一日注視著他的背影。李朝歌很想看到他的正臉,然而冥冥中有一種束縛力限制著她的行動。但是沒關係,他有一個雙胞胎兄長,看不到二公子的長相,看大公子一樣可以。

    李朝歌上次見大公子還是對方十二歲的時候,十二歲尚有嬰兒肥,面貌和成年略有出入。但是這次對方已經十八,李朝歌無論如何都可以認出來。

    她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她需要驗證。她也知道這個夢境蹊蹺,可是她只差最後一步,她不甘心在這裡離開。

    李朝歌忍著不去理會天邊的聲音,繼續往前走。她走入高大古老的城闕,夢境對她的排斥越來越強,李朝歌又堅持走了兩步,忽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下墜感。

    李朝歌猛地睜眼,眼中還殘留著失重的驚險,她盯著眼前的景象,一瞬間無法反應。

    她一直想知道他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她在他兩歲的時候看到過他,那時候他玉雪可愛,睫毛纖長,李朝歌一直想,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不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模樣。

    可千萬不要長殘啊。

    但是現在,李朝歌盯著近在咫尺的眼眸,這雙眼睛輪廓優美,睫毛濃密而修長,閉著眼時依然能看出線條美好。他似乎感覺到什麼,慢慢睜開眼睛,眼瞳裡清濯如玉,黑白分明。

    若那雙眼睛長大,大概就是這副模樣。他沒有長殘,依然極美。

    兩人對視,顧明恪更深地按住她的後腦,將仙氣渡給她。

    李朝歌感受到唇齒間湧動的清氣,終於反應過來,伸手去推顧

    明恪的肩膀。顧明恪確保她已經醒來,順勢放開她。

    李朝歌獲得自由,立刻大口大口喘氣。她費力地半支起身體,不可置信地碰了下自己的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顧明恪清冷的氣息,要命的是即便這種時候,他都一副冷淡自持、從容鎮定的模樣。

    李朝歌心態都炸了:“你在做什麼?”

    “渡氣。”顧明恪端正地坐在她床邊,語氣平靜的彷彿在陳述案件,“你被勾入夢中,再不脫離有性命危險。我只能出此下策。”

    李朝歌瞪大眼睛,出奇憤怒:“你不要以為我沒了解過修仙,就可以由你欺騙。什麼渡氣非要用唇對唇的辦法?從脈搏進來不是更快嗎?”

    顧明恪點頭,印證了她的想法:“是更快,但沒用。”

    李朝歌眼睛睜得越發大,她甚至覺得現在她才是做夢,這還是顧明恪嗎?李朝歌就算不在意外物,但被一個男人親吻,醒來後對方還一副公事公辦、不為所動的模樣,她也要氣炸了。

    李朝歌用力從床上坐起來,冷冷盯著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能麻煩你解釋一下剛才的行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