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120、花仙

    “指揮使,不是我不努力,是真的不行。”

    “指揮使,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受不了這種折磨。換個任務吧。”

    莫琳琅也小幅度搖頭:“指揮使,冬日開花違背時

    令,別說我,就是花妖也沒有辦法。”

    李朝歌頭疼地按住眉心,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這幾天不光白千鶴幾人飽受折磨,李朝歌也不好受。她在公主府發動所有侍女,還去御花園要了好幾個擅長侍弄花草的宮人,但沒人能讓花朵在冬天開放。

    而且,天后要的不是某一種特定的花,而是百花。

    李朝歌在公主府和鎮妖司試驗了好幾天,全部失敗了,更糟糕的是,這樣一耽誤,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距離天后要求的元日,僅剩短短三十天。

    李朝歌遭遇了她仕途上最大的危機。她在鎮妖司愁了一天,回公主府後,靠在桌前繼續愁。暮色四合,顧明恪從大理寺回來,看到公主府到處都在挖土。

    顧明恪看著被挖的坑坑窪窪的路面,問:“這是在做什麼?”

    顧明恪已經留意好幾天了,最開始在花園裡挖,現在可好,直接挖到他的院子裡了。

    焦尾同樣一頭霧水,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公主想要種花。”

    “種花?”顧明恪抬頭,望向碎雪亂飛的蒼穹,低聲道,“冬天種花,真是異想天開。罷了,我去問問她吧。”

    顧明恪按照侍女的指引,走入書房。書房中燒著炭火,最裡面的窗戶支開了一半,西風捲著碎雪闖入屋宇,將窗戶上的流蘇撞得四散飛舞。

    李朝歌坐在桌前,單手撐著下巴,苦大仇深地盯著面前的書卷。

    顧明恪走過去,隨便拿起一卷看了看,問:“四民月令,你看這些做什麼?”

    李朝歌長呼一口氣,朝後靠在座背上,頭疼地捏眉心:“有什麼辦法,能在冬天讓百花開放?”

    這種奇思妙想,一聽就是天后的手筆。顧明恪將書放下,淡然地將桌面整理好:“百花各有時令,沒辦法。這段時間你就在愁這個?”

    李朝歌嘆氣。她也覺得沒有辦法,但是天后不聽啊。

    顧明恪看到李朝歌的樣子,勸道:“人力有所及,有所不及。農時花期非你所能更改,算了吧。”

    李朝歌用力坐起來,眼睛依然灼灼發亮:“我不信。我一定能找出讓它們開花的辦法。”

    顧明恪平靜地點點頭,他已經勸過了,她非不聽,那就自己去折騰吧。顧明恪站起身,說:“那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我的院子裡本來平平整整,被你挖了後有礙觀瞻,別挖了。”

    李朝歌胡亂點頭:“知道啦。”

    不就是挖了他幾塊地麼,都告狀到這裡來了,小氣。

    李朝歌翻閱農事書籍,在各個角落尋找催促開花的辦法。但是農民靠天吃飯,除了某些政客,誰會異想天開,違背農時種作物呢?李朝歌翻遍農記,找不到任何線索,最後忍不住靠在桌案上睡著了。

    顧明恪在自己書房裡批卷宗,綠綺進來催促休息,顧明恪應了一聲,打算先熄燈,將他們騙過去後再安安靜靜看。他吹燈後,覺得坐的有些久,便站在窗前透氣。

    他立於風中,靜靜注視著碎瓊亂玉在夜幕裡飛舞,他看了一會,突然發現李朝歌的院子裡還有燈。

    都這個時辰了,她還沒睡?

    綠綺和焦尾已經退下,顧明恪沒有驚動旁人,悄無聲息來到主院。顧明恪衣襬從門檻上拂過,侍女依然靠在門框上打瞌睡,並沒有發現有人來了。

    顧明恪如入無人之境,他走到書房,發現窗戶還開著,而李朝歌趴在桌案上睡著了。顧明恪皺眉:“胡鬧。”

    她還是凡人,開著窗戶睡覺,也不怕著涼。顧明恪走上前,輕輕喚李朝歌:“李朝歌,醒醒,去床上睡。”

    李朝歌胳膊壓在書卷上,眉間依然皺著,即便在睡夢中都在苦惱朝事。顧明恪無奈嘆氣,他將李朝歌抱起來,送她去寢殿裡睡覺。

    顧明恪動作雖大,但是聲音極輕,大殿裡的侍女一無所覺。李朝歌正在夢中追逐花精,忽然覺得失重,她猛地睜開眼,正要動手,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清冷聲線:“是我。”

    李朝歌鬆了口氣,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卸下攻擊的動作。李朝歌朝後仰倒,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顧明恪抱著。

    李朝歌下意識要跳下來:“你幹什麼?”

    “別鬧,已經到了。”顧明恪將李朝歌放到床榻上,說,“看累了就好好睡覺,趴在桌案上,背後還開著窗,也不怕明日肩膀痛。”

    顧明恪將她放在床上,束在她後腰、腿彎的手從容抽離,自然的彷彿本該如此。他如此平淡,李朝歌都不好意思提及了。這時候她動了動肩膀,發現後肩當真有些痠痛。

    顧明恪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顧明恪坐到塌邊,伸手按上李朝歌肩頸,緩慢揉捏:“還在想天后的事?”

    顧明恪手指修長,力道適中,穴位又捏的特別準。李朝歌被按得舒服,都不捨得拒絕了。李朝歌放棄了,她靠在圍屏,任由顧明恪的手停留在自己肩上,疲憊地閉上眼睛:“天后有令,讓百花在元日開放,這個任務無論如何都要完成。”

    顧明恪默然,按理天后是李朝歌的母親,若是實在做不出來,和母親說一聲就罷了。但是李朝歌卻打碎銀牙活血吞,寧願自己發愁,也絕不和父母提一句。

    在李常樂、裴紀安諸流看來,李朝歌這種行為無疑很傻,但顧明恪卻能明白她的心情。

    被寵愛的才敢肆無忌憚,對於不被偏愛的孩子來說,母親越給予厚望,她越不敢叫人失望。

    顧明恪沒有再勸。李朝歌躺了一會,覺得腦子休息過來了,就起身,要回去繼續翻書。顧明恪心中微嘆,他手上用力,把李朝歌又按回床上。

    “你幹什麼?”李朝歌驚訝地看著他,“我要回去查書。查不出辦法的話,我連自己都保不住,談何休息?”

    顧明恪頓了一會,慢慢說道:“未嘗全無辦法。”

    ·

    第二天,李朝歌看著面前的祭文,問:“這就可以了?”

    “嗯。”顧明恪淡淡應了聲,“雖然百花各有花期,但若遇到異事急事,臨時更改花期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