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55、變心

    李朝歌瞧見白千鶴的樣子, 回頭看看另外兩人,頗驚訝地抬了下眉:“不然,你們以為是什麼?”



    白千鶴沉默了很久, 才艱難地說道:“我以為, 是真的。”



    是的, 周劭和莫琳琅抱有同樣的想法。李朝歌高人的架勢拿捏的十足, 進門時不屑一顧, 見了高官家人不假辭色, 等到病榻前時, 問話、灑水、救人一氣呵成,又是畫圈又是畫符的, 誰能知道她裡面是清水, 她壓根在隨口騙人?



    白千鶴只覺得兩眼一黑, 見鬼的御土,他之前竟然還真的信了。怪不得李朝歌畫封印符那麼快, 怪不得李朝歌做儀式極其瀟灑,怪不得李朝歌敢讓從沒接觸過道術的莫琳琅去灑淨水。白千鶴先前以為是李朝歌藝高人膽大, 對自己的符水極其自信,即便是三歲小兒也可以驅使,所以才大膽放權。萬萬沒想到, 並不是她藝高人膽大,而是她壓根沒有藝。



    白千鶴在身上摸了摸, 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不可置信地喃喃:“枉我信任你, 以為這種水真的可以鬼怪不侵,還偷偷藏了一瓶。”



    白千鶴拿出瓶子後,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莫琳琅慌忙低頭看自己的瓷瓶, 她記得很清楚,今日一整天她都抱著白瓷瓶,並沒有假手他人,白千鶴怎麼從裡面拿到的水?周劭默默離白千鶴遠了一些,李朝歌抱著臂,冷笑道:“不錯,不愧是千手神偷。要不是你主動拿出來,我還沒有發現。”



    “手藝活,熟能生巧,過獎過獎。”白千鶴一邊謙虛著,一邊拔開瓶塞,將水倒到地上。白千鶴處理完廢水後,很是費解,問:“既然你只是想裝個門面,那為什麼要搞這麼多花樣?又是柳條又是瓷瓶的,我真以為裡面是神水。”



    “畫像裡觀世音都是這樣的。”李朝歌無辜中還帶著些理直氣壯,“觀世音圖裡就搞得這麼麻煩,我能有什麼辦法?為了找類似的瓶子,我今日在宮殿裡翻了很久,好容易才找到一個白色的細口瓶。”



    白千鶴一時說不出話來。莫琳琅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白瓶,問:“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去裴府。”李朝歌說



    ,“做戲做全套,去裴家,把剩下的表演完成。”



    李朝歌今日先去了長孫府、曹府,一整套“驅鬼”流程進行下來很耗費時間,等到裴府時,時間已是傍晚了。裴家的門房看到李朝歌,長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副“終於來了”的表情。



    這段時間長孫家、曹家接連出事,裴家一直安靜如初,府上並沒有什麼怪事發生。裴家因此一直提著心,東陽長公主府也很太平,他們不知道裴府到底是躲過一劫,還是厄運還未到來。



    這就像懸在頭上的一柄劍,裴家心驚膽戰許久,如今,終於到了落下的時候。門房給李朝歌請安後,一邊派人去通知相公和娘子,一邊小心地引著李朝歌往裡面走。



    如今日暮西垂,朝廷散衙,裴相裴思廉已經回家。他知道今日李朝歌會去長孫家、曹家驅鬼,裴相心裡惦念著這件事,一聽到李朝歌來了,馬上就走出來。



    裴相親自來迎接李朝歌,拱手道:“盛元公主。”



    裴相主動對李朝歌一個晚輩問好,舉止翩翩,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讀書人的儒雅,是所有人想象中賢相的模樣。白千鶴、周劭都是武人,此刻都不由對裴思廉生出好感,唯獨李朝歌,沒什麼表情,淡淡回禮:“裴相。”



    裴思廉是裴紀安的父親,亦是李朝歌上輩子的公公。裴思廉現在看起來平易近人,沒什麼宰相架子,可是李朝歌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想到前世,她最後一次來裴府時,裴思廉罵她的話。



    那個時候盧氏已經病逝,李朝歌來裴家弔唁,裴家所有人都對她怒目而視,裴家幾個小輩不允許她進靈堂,裴思廉慢慢從裡面走出來,說:“裴家沒什麼能耐,唯獨以讀書習禮、修身齊家立足於天下。裴紀安不孝,與安定公主結為婚姻,但他是他,裴家是裴家。裴家門戶低,攀不起鎮妖司指揮使這根高枝,望以後,指揮使和駙馬不要再上裴家的門了,我們裴家,擔當不起。”



    之後,裴思廉拒絕了女皇遞來的示好,堅決辭官回鄉,闔家遷回祖籍守孝,再不和東都來往。裴家為了和李朝歌劃清界限,甚至不惜和裴紀安斷絕關係。裴思廉放話,若



    裴紀安不和離,便不要進裴家的門,裴家沒有他這樣的不肖子孫。裴紀安也想回鄉守孝,李朝歌自然是不許的,他們兩人大吵一架,之後裴紀安搬出公主府,另置府邸,夫妻兩人徹底在天下人面前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