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46、扶乩

    日暮漸晚, 春宴散去,寶馬香車陸陸續續駛出上陽宮。裴楚月動身回裴府,自從聽到表兄和盛元公主的事情後, 下半場裴楚月一直魂不守舍。好容易熬到散宴,裴楚月悶悶不樂地登上回府的馬車,一路上她很沉默,兄長裴紀安也默然無語。



    回府後,裴楚月無精打采地往房間走。路上, 她往西苑看了一眼,問:“表兄回來了嗎?”



    侍女跟在裴楚月身後,恭敬回道:“沒有。表公子一出宮就去了大理寺, 到現在都沒回來。”



    裴楚月悠悠嘆了一聲, 不知道大理寺到底有什麼魔力,連著好幾天,顧明恪天一亮就出府,快宵禁時才回來,每天早出晚歸, 不見人影, 就差住在大理寺了。



    裴楚月就算有表妹這層身份,也畢竟是個姑娘家,顧明恪天黑後才回府, 裴楚月總不能大晚上跑去找顧明恪。她到底抹不開臉, 這樣一來, 她連著許久都見不到顧明恪。



    裴楚月自己也覺得奇怪, 以前她雖然對錶兄有好感,但絕沒有到現在這般入魔的程度。最開始她只是覺得寄住在家裡的表兄文弱清秀,安靜無爭, 很惹人憐愛,但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她對顧明恪越來越著迷,一天見不著對方就坐立不安,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僅是看著他的臉就高興,如果能和他說一句話,那簡直走路都是飄的。



    裴楚月隱隱覺得這樣很危險,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他寫字時微微下垂的眼睫,看書時握在卷軸上修長的手,甚至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的樣子,都如蠱毒般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按理裴楚月也是大家小姐,從小見過不少貴族兒郎,給她獻殷勤的更不知凡幾。若是有人對她愛答不理,一次兩次後,裴楚月這裡就冷下來了。她是裴家的掌上珠,又不是沒見過男人,怎麼會自降身價,倒追男人?



    可顧明恪偏偏成了例外。他越冷淡,越疏遠,裴楚月越不能自拔。他穿著白衣、清清冷冷的模樣,彷彿天生就該站在雲端,看著芸芸眾生為了他瘋狂,他自己卻身如菩提,明鏡無波。



    裴楚月嘆氣,她戀戀不捨朝



    西苑看了兩眼,無奈走向自己的屋子。



    裴楚月回屋後,一坐下腦子裡就在回放今天的事,越想越低落。表兄和盛元公主站在繁花叢中說話的樣子,簡直搭配極了。盛元公主剛剛回宮,有貌有勢,聖人和天后因為愧疚又對她極為縱容,盛元公主要是想強搶顧明恪,裴楚月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裴楚月心情愈發不好,她揮揮手,將侍女們都打發出去:“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侍女行禮,悄聲退下。裴楚月坐在榻上低落了一會,不期然想起白日長孫三娘說的話。



    她說,洛陽最近在流行一種扶乩術,這種扶乩極其準確,無論占卜過去還是未來,都能得到準確答案。裴楚月本來是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所謂占卜算命,不過是江湖術士猜出了來客身份,故意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騙錢而已。可是今日裴楚月心情低落,對未來完全失去了掌控感,竟突然寄託起鬼神力量來。



    或許,這種辦法真的能預測姻緣?反正試一試又不妨礙,裴楚月按著長孫三娘說的辦法,找出紙筆,然後拿出一枚清水碟子,在裡面倒入硃砂。準備好這一切後,裴楚月想到長孫三娘特意提醒過,這種扶乩術必須在硃砂裡摻血,不然不會顯靈。裴楚月忍著疼,用繡花針將自己的食指尖挑破,擠了幾滴血,混入硃砂中。



    硃砂本就是血紅的,溶了血後,顏色轉深,有種深致的妖異感。裴楚月將摻了血的硃砂兌勻,用筆沾紅,按照方位逐漸寫下天干地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