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44、春宴

    今日是進士宴, 顧明恪也要出席,他露了臉後就想回大理寺查卷宗,但顧裴氏不許, 強行把他留在上陽宮。顧明恪無奈,只能隨裴紀安一起行動,多少應付一下顧裴氏。



    宴會本身就是一個大型社交場合,沒過一會,顧明恪、裴紀安偶遇長孫府的郎君長孫冀和長孫延, 雙方相互問好後, 就結伴同行。



    裴紀安的母親是長孫家的女兒, 即長孫冀、長孫延的姑姑,而裴紀安的姑姑又是顧裴氏, 所以顧明恪和長孫家也算沾親帶故,勉強能以表兄弟相稱。大家族都是如此, 仔細論起來,彼此都是親戚。



    他們站在水邊說話,長孫延忽然朝前方看了一下, 回頭笑著對裴紀安說:“你們看, 誰來了。”



    裴紀安等人一起回頭, 看到湖邊繁花掩映, 綠柳拂空, 兩位少女穿著鮮豔的衣裙,快步穿梭在濃濃春景中,正是裴楚月和廣寧公主。裴楚月是裴紀安的親妹妹,來找裴紀安合情合理,但是旁邊那位少女,就有些門道了。



    眾人瞭然地笑了, 長孫冀看向裴紀安,打趣道:“難怪我今天總覺得紀安神思不屬,原來,是心中另有所繫呢。還沒有祝賀裴表弟訂婚,恭喜表弟喜結良緣,抱得美人歸。”



    顧明恪也回頭看了一眼,很快就毫無興趣地收回視線。顧明恪向來不參與這種話題,而長孫家的兩個郎君卻像找到了樂子,揪著這個話題不斷調侃。裴紀安被表兄打趣,心中竟沒有任何波動。裴紀安笑了笑,說:“讓兩位表兄見笑了。楚月她性子跳脫,想一出是一出,廣寧公主多半是被她拉過來的。”



    長孫延笑而不語,長孫冀已經成婚,他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瞭然地看著裴紀安道:“我懂。你們還沒有成婚,臉皮薄,想見面自然要拉上別人做幌子。等再過幾年成了婚,新鮮勁兒過去,就不會這樣粘了。”



    長孫延撫掌大笑,裴紀安無奈,只能任由眾人調笑。裴楚月拉著李常樂走近,遠遠就聽到他們這裡在說笑,聽起來十分暢快。



    裴楚月是個嬌小姐,平時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才跑了一小段路就氣喘吁吁。她



    臉頰薄紅,胸脯細微起伏著,問:“阿兄,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笑的這麼開心?”



    她不問還好,一問眾人笑得更厲害了。裴紀安面容平靜,一筆帶過:“沒什麼。反倒是你,不去女眷那邊玩,怎麼跑過來了?”



    裴楚月噘了噘嘴,才不信他們剛才什麼都沒說。裴楚月眼睛從在場幾人身上掃過,等看到顧明恪時,裴楚月再也控制不住,唇邊溢出笑意,紅著臉道:“我來給幾位表兄問好。長孫表兄好,顧表兄好。”



    長孫冀和長孫延回應,同時給李常樂行禮。顧明恪對此只是微微頷首:“裴姑娘。廣寧公主。”



    此刻陽光明媚,草長鶯飛,綠波輕輕晃動著,盪漾出粼粼水光,顧明恪站在水邊,當真比這十里春風還要耀眼。



    今日是進士宴,顧明恪穿著一身絳紅紗衣,腰上束著黑色革帶,整個人長身玉立,丰神俊朗,不知道是緋色襯他,還是他襯緋色。



    剛才他們四人站在水邊說話,雖然沒人靠近,但整個園子的女子都在注意他們。這四人中每一個的家世都在兩京數一數二,出身高貴、品行兼優,本人亦年輕俊朗,這樣的四個人站在一起,怎麼能不引人注目。



    尤其顧明恪,簡直是碾壓級的好看。他往這裡一站,便是所有少女夢中情人的樣子。而且世人皆有劣根性,越是得不到,才越放不開。顧明恪這副清清冷冷、與世無爭的樣子,只會讓人越發想得到他。



    裴楚月便覺得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幾乎連臉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其實她眼中光芒明亮,臉上容光煥發,很明顯不是一個表妹見到表兄的反應。



    長孫家兩兄弟心裡咦了一聲,臉上俱不動聲色。就連李常樂都察覺到不對勁,她飛快地掃了眼裴楚月,又看向顧明恪。



    顧明恪這幾年寄居洛陽,李常樂很早就見過這位裴府的表公子。但是這幾次不知道怎麼了,每一次看到顧明恪,李常樂都會被深深震撼。顧明恪的長相氣度委實太驚心動魄了,以致於讓人懷疑,這樣的氣勢,是不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公子應該有的。



    裴楚月沉浸在喜悅中,根本沒



    注意到周圍人的異樣。她雙眼緊緊盯著顧明恪,嬌聲道:“顧表兄,還沒有恭喜你授官。這幾天你一直早出晚歸,我好幾次想向你道賀,都找不到你的人影。難道大理寺很忙嗎?”



    顧明恪點頭,沒什麼深談的意思,說:“不算忙,但有一個案子疑點頗多,我正在詳查。”



    裴楚月其實不懂大理寺是幹什麼的,她也不關心,她提這些不過是故意找話題,想和顧明恪說說話而已。顧明恪不冷不淡回答後,裴楚月卡殼,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不過提到官場,男郎們能說的話題就多了,長孫延道:“大理寺成天和命案打交道,聽說裡面陰氣極重。明恪既然身體不好,去這種地方做什麼?”



    “對啊。”長孫冀也接話道,“不如去文史館修書,清貴體面,還不用往外跑。顧家祖上便修史,顧表弟做這些應當得心易手,為何沒有繼承父志,繼續去修國史?”



    顧明恪說:“南北史和隋史已大致編撰完善,我能做的不多,更深的細節還是交給真正有志於文史的人鑽研吧。我不擅長,便不佔用位置了。”



    裴紀安和長孫冀等人聽到顧明恪說自己不擅長文史,一起沉默。裴紀安頓了一會,圓場道:“既然表兄不喜歡文史館,那就算了,我們裴顧兩家的兒郎,還不至於連自己想做的事都沒法實現。大理寺也很好,平冤斷案,清正嚴明,適合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