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手1號 作品

第六百五十二章:烏鴉嘴

    將手裡的一枚石籽放在水裡洗了洗,然後再對著太陽光照了照,晶瑩透剔,極是好看。這樣的小石籽,張任已經收集了幾十顆了。

    難怪這條河叫瑪瑙河呢?

    這一粒粒的石籽可不就是漂亮的瑪瑙嗎?

    「這石頭拿回去請匠人打磨好了,做成手串還是很漂亮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張任回頭,便看到了營將周全。「不過請匠人打磨的費用可不低,弄出來成本不比一套金飾便宜了。」

    營將周全起初是萬分看不起張任的。

    那個時候剛剛入營的張任,還沒有脫去紈絝公子的氣息,而且身上殘留著的書生酸氣,也讓周全極不順眼,要不是看在張任這賣相還挺不錯,穿上盔甲往那裡一站倒也是氣宇軒昂,指不定他還怎地收拾他呢!

    與張任一起入營的另一名官宦子弟馬偉,在戰事一開始就陣亡了。那傢伙一直都沒有融入軍隊之中去,本身又拿著架子一身的傲氣,哪怕是被排擠得天天去掃茅廁也不肯低頭。

    這樣的傲氣在平時倒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沒有朋友罷了,但在戰爭期間,可就要命了。

    大戰猝然爆發,不出所料,馬偉果然便是那第一批陣亡者。

    即便是張任這樣的,那也是老什長故意給了他一條生路。

    當時,老什長不管指派誰騎上馬逃走,都是可以的。

    在戰爭面前,個人的力量,當真是很渺小的。

    哪怕這場戰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但張任每每閉眼,都還能想起月夜之下,那些衣服襤褸的流匪們像野獸一樣四面八方地圍上來,哪怕前面的人被刀砍得支離破碎仍然擠著往前的狀況。

    當然,最讓他記憶深刻的,還是那無數匹戰馬奔騰而來的氣勢。

    那一刻,張任覺得沒有什麼能夠抵擋住這樣的攻勢。

    但在隨後的一場大戰之中,宋軍步卒又讓他體會到了什麼叫堅如磐石。

    三個戰營,三千出頭的將士,組成了三個方陣,以一個倒品字形陣容面對著無數的騎兵的衝擊。

    而在他們的軍陣之前,只有一些單薄的拒馬和鹿角。

    先是遮天蔽日的弓羽,再是啉啉鳴叫的連弩,然後便是步卒硬扛騎兵的衝擊。

    大盾當前,長槍如林,戰馬嘶鳴著轟然撞擊上來,作為大刀手的張任,能看到扛盾的士兵有的飛了起來,有的當場便如同爛泥一樣委頓在地上,七竅流血。

    但那些衝擊的戰馬,卻也被迫停了下來,然後無數的長槍戳了過去,瞬間之間便是人馬俱斃。

    對方速度一慢,便是他們這些大刀手出擊的時候了。

    人手一柄斬馬刀,踏著破碎的大盾殘骸衝了出去。

    沒有什麼花樣,只有機械的舉刀,噼,舉刀,再噼!

    前面的死了,後面的跟上來,仍然是舉刀,噼。

    在他們的後方,長槍手緊緊跟上,從他們的身側,不停地戳出長矛,更後方,弓弩手們拼命地拉動弓弦,將羽箭傾洩到遠方。

    人命在這個時候,不值一文。

    即便是像張任這樣一個原本很惜命的傢伙,到了這個時候,腦子裡也沒有任何其它的概念,只知道噼,噼,再噼。

    只要沒死,便要揮刀。

    不得不說,張任的體格讓他在這樣的肉搏戰中佔有極大的優勢,別人一刀最多把人噼死,他一刀下去,常常將人分成兩片。

    但正是這樣的表現,讓他從伍長,什長,隊正一步一步地走了上來。

    等這一場大戰打完,如果不死的話,張任覺得自己可以混一個都監之類的,能夠帶個百人的隊伍了。

    白羽軍麾下

    每個營足足有一千出頭的人馬,這是常規戰營編制的一倍。

    這也是西南軍隊北上之後蕭誠默認他們擴編的結果。

    周全現在就很欣賞張任。

    從瞧不起,到欣賞,也就是打了幾場仗而已。

    當初看到張任歸來,而老什長等一夥人全都戰死的時候,周全嘴上沒有說什麼,但心裡卻是痛惜之極的。

    與老什長他們一樣,周全也是從廣西出來的。

    但幾場仗下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老什長會讓張任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