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筱之 作品

第207章 第二零七章

    不知道是不是孽緣,章庭是在曲茂到東安的當天徹底甦醒的。

    因為曲不惟,曲茂而今有了心結,去陵川的一路上噩夢連連,沒有一日睡好的。他本來想著章庭與自己同病相憐,或許有法子開解自己,然而等他趕到官邸一看,章庭他老子都快沒了,章庭依舊睡得不省人事,曲茂忽然覺得,章蘭若原來不過如此。

    從小到大,章庭樣樣都比曲茂強點,眼下曲茂好不容易佔了上風,不知怎麼,心境也隨之一寬,浮在心上的霾散去稍許,滿腹睏乏之意趁虛而入,曲茂覺得眼皮漸重,伏在章庭的床頭就打起瞌睡來。

    屋中小廝見曲五爺在床前守著,放心地去藥房煎藥了。

    也是不巧,章庭恰在這時候醒來。

    其實章庭早就有甦醒之相了,近兩日也睜過一回眼,不過他太乏了,很快又睡了過去。眼下章庭卻再合不了眼了——曲茂的呼嚕震天響,吵得他根本睡不著!

    章庭啞著嗓子喊了幾聲“水”,曲茂睡得雲裡霧裡,壓根聽不見。

    章庭只好強忍著怒火等小廝回來。

    得知小章大人醒了,小廝很快請來了大夫、侍從,連齊文柏、宋長吏等人也從州府趕來了,屋中絡繹不絕的腳步聲、說話聲終於把曲茂從睡夢中喚醒,曲茂睜開惺忪的睡眼,抻懶腰時,剛好打偏小廝喂藥的手。

    小廝一個趔趄,一碗藥湯半碗灌進章庭喉嚨裡,半碗潑在章庭臉上,章蘭若大夢初醒不知今夕何夕的神志終於被徹底拽回人間,他怒不可遏地大罵:“曲停嵐,我真是……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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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大人說,小章大人的身子已無大礙,只是大病初癒,尚需靜養幾日,小章大人本來一醒來就要寫奏帖說明當日脂溪山中事由的,齊大人做主,給攔著了。”

    刑部尚書接到急函,與大理寺卿一起面聖時說道。

    趙疏道:“此事不急,你代朕去信一封,叮囑章蘭若養病為重。”

    “另外……”刑部尚書遲疑了片刻,“官家,張二公子五日前離開京城了。”

    玄鷹司並著三司連勝了章鶴書、老太傅等人多日,張遠岫有罪無罪尚在兩可之間,只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從未真正加害過任何人。藥商之死在他的意料之外;幫曹昆德養隼傳信,也非罪大惡極;教唆士子聚集宮門的人是曹昆德,他雖知情不報,所幸朝廷處理得當,並未釀成任何惡果。所以張遠岫被關押了數日後,刑部尚書親自打開牢門,對他說:“走吧。”

    張遠岫抬起眼,安靜地問:“朝廷不治我的罪嗎?”

    刑部尚書沒有回答他。

    張遠岫想了想,什麼都沒再問,無聲地離開了。

    他沒有回城西草廬,而是去了太傅府,那個他和張正清曾經長大的地方。

    太傅府養的都是有情人,饒是眼下老太傅、張正清雙雙落獄,府裡的僕從也一個沒走,張遠岫獨自在他從小學書學畫的書齋坐了三天三夜,然後對白泉道:“我們走吧。”

    馬車是五天前的早上離京的,車前就掛著“張”字牌子,城門的守衛雖然瞧見了,然而他們不知受了誰的託付,居然不曾相阻。

    刑部尚書道:“馬車是往南走的,看樣子張二公子往陵川去了。”

    他說著,驀地跪下,“官家,臣罪該萬死。”

    照理眼下張遠岫的身份是萬萬不能離京的,其中若沒有人斡旋,他怕是連城門都邁不出。而有本事讓他平安離開的,除了皇帝,只有幾位手握重權的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