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筱之 作品

第72章 第七二章“乘舟辭江去,容與翩然。”……

    德榮剛走過來,聽到這一句,驀地退後三步,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自己這個人兒。

    青唯倒是不曾多想,她知道自己呆在宮裡於禮不合,但比起小命,別的都不重要,指不定明早謝容與就把何鴻雲參了,她有取證之功,還能將功補過呢,青唯點頭:“也行。”

    昭允殿寢殿的陳設與他們在江家的寢屋差不多,只是格外軒敞清冷些,青唯沐完浴回來,謝容與已坐在矮几前,執筆寫奏帖了。

    他披著外衣,宮燈映照著他的側顏,如月一般,外好看,可是他的臉色卻不大好,隱約可見病色,青唯知道他的宿疾在心裡,沒多問。她走過去,在他身邊的蒲團屈膝坐下,問道:“這就是明早要呈給官家的奏帖”

    謝容與“嗯”一聲。

    青唯問:“這奏帖呈上去,朝廷便可以定何鴻雲的罪了麼”

    謝容與的筆鋒頓了頓,“難說,縱使人證物證俱全,一層一層徹查下來,當中還遇到許多阻礙,何家的勢力不是說說而已,何況無論是洗襟臺還是瘟疫案,距今已過去了數年,當中有許多地方可以辯白。”

    青唯道:“可是何鴻雲的罪行不是明擺著麼朝廷為何還要給他機會”

    “倒不是給他機會。”謝容與別過臉來,溫聲與她解釋,“認真徹查,正反兼聽,也是為了執法清明。昭化年間先帝勤勉圖治,朝廷的底子好,三個法司中多是純臣,還是值得信賴的。再者,像何家這樣的世家,如果要定罪,不能只看一樁案子,昔年官家繼位,他們有輔政之功,這兩年也有政績,雖然功過不相兩抵,辦他們的案子,朝廷會尤其慎重。”

    青唯明白了。

    此前曹昆德也說過,何家勢大,不將事情鬧得沸反盈天,哪那麼好動

    青唯道:“何鴻雲這個狗賊做事一點底線都沒有,身上一定揹著其他罪名,要不我們再找幾個證人,一起參”

    謝容與沒吭聲,看著她。

    說起來可笑,他們相識這麼久了,這還是他二人第一回彼此都以真容相見,宮燈融融將他們包圍,菱格窗外落雪紛紛。

    紅泥暖爐,靜夜霜雪。

    只差一壺新醅酒了。

    青唯被他看得莫名,:“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到別的證人了,是誰要是時間來不及,我先去捆了他。”

    謝容與不禁了:“是,左右旁人是債多不壓身,你是罪多不壓身。”

    重犯之女、城南劫獄、夜闖刑牢,也不在乎多綁個人回來了。

    都道是,她在身旁,大約只能添一泓刀光。

    他的在燈色下漾開,青唯看著,覺得有點晃眼,她揉了揉眼,謝容與於是低聲問:“困了”他停了筆,站起身,“困了先去睡。”

    青唯的確有犯困,但她的心還在何鴻雲這個狗賊身上

    ,見謝容與也上了榻,落下簾,靠坐在她身邊引枕上,不由問:“你呢那奏疏你不寫了嗎”

    “看你睡著了我再寫。”

    她第一回來宮裡,他擔心她住不慣。

    青唯頓了頓,剛想說不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叩門聲:“殿下,殿下您已歇了嗎”

    是德榮的聲音。

    他不敢進屋,卻不得不打擾,“殿下,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