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節 臨淵而言

    1



    「既然死不了人,那你來試試吧。」



    話音剛落,就聽「撲通」一下落水聲,岸上的人群驟然喧譁起來。我彷彿被突然拉進了一個深淵,四周全是黑暗,讓人無處掙扎。



    昏沉的大腦彷彿被劈過一般生疼,我猛然睜開眼,一片雪白刺入眼眶,生生趕走了方才大腦裡迴響的聲音。



    環顧四周,似乎是間病房,床邊坐著一個吊兒郎當、痞裡痞氣的男生,一手啃蘋果,一手玩手機。看著這個全身上下寫著「富二代」「花花公子」標籤的男生,我認真地想了想,自己二十四歲的人生裡似乎沒有這號人,於是艱難地開口:



    「你……」



    這一開口,嚇得玩手機的男生一哆嗦,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因為聲音極其嘶啞難聽。



    「喲,何大小姐醒了?醫生都說你至少要昏迷一天才能醒,你這恢復能力可真是令人驚歎啊。」



    何大小姐?那是誰?



    我腦子裡蹦出一大堆問號。



    看我一臉迷茫,那個男生擺出一副故作同情的面孔:「何聆,你該不會被張知言推進湖裡後,腦子也進水了吧?唉,你說說你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張知言那個霸道總裁,給自己找虐,人家可是隻會念著他的小白蓮何唸啊……」



    眼前的男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我終於抓住了幾個關鍵詞。



    何聆?張知言?何念?



    這不是我剛追過的一篇狗血霸道總裁文裡面的人物嗎?什麼情況?我穿越了?



    一把搶過床邊男生的手機,我看向屏幕,上面倒映著一張略顯憔悴卻難掩明豔的臉孔,只是一頭彆扭的黑長直使顏值大打折扣。



    這張臉分明不是我看了二十四年的那張!



    果然,我穿越到剛剛發了幾千字吐槽的霸道總裁文裡面了。



    忍不住閉眼哀嘆,不就是一直看不下去這種霸道總裁文的腦殘設定,所以才控制不住地發表了一篇批鬥文章,結果就被直接傳送到了自己吐槽的女主身上,早知道就該謹言慎行!



    我回憶了一下這本叫《霸道總裁你別跑》的小說。



    小說裡,女主何聆和男主張知言從小一起長大,兩家也是世交。張知言大何聆 5 歲,何聆還在上學,張知言卻已是企業的接班人。按照狗血霸總文的套路,女主從小就喜歡男主,男主則是一副「我是霸道總裁你不配」的模樣,腦殘女主便越挫越勇,在作死之路上越走越遠。一系列狗血大戲就此拉開帷幕,前期女追男、虐女主,後期男主幡然悔悟,開始男追女、虐男主。



    真是一部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好戲(寫在幾千字吐槽裡面的一句)。



    這狗血文裡怎麼少得了惡毒女二,也就是女主同父異母的姐姐何念。按照作者的套路,又是女主媽媽生產時聽說了女二媽媽的存在,一氣之下落下病根,纏綿病榻幾年後便去世了。



    女主因此從小就討厭何念母女,將自己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個性發揮了個淋漓盡致,女二也是不甘示弱地裝可憐、挑釁加陷害,男主卻彷彿眼瞎了一般,只知道處處維護小白蓮女二,無論對錯,只會對女主橫加指責。



    於是便有了故事開頭那幕女主被男主推進湖裡的情節。



    想到這裡,我不禁搖頭。本是男主到女主的大學參加學術探討會,品學兼優的女二被安排獻花。在女二刻意的挑釁之下,女主腦子一熱就上了鉤,以為是女二蓄意勾引,於是召集了一群人把女二堵在後花園,威脅女二如果再接近張知言就將她推進湖裡。這時,及時趕到的男主不僅英雄救美,還在女二的挑唆下,反把女主這個「惡人」推進了湖裡。



    雖然何聆是自作自受,但她畢竟是被自己深愛的人推進湖裡,而我能穿進這副身體裡,就證明原本的何聆已經被自己深愛的人親手害死了,再加上本體的記憶逐漸湧入腦海,我心裡不由升起幾分對原主的心疼。



    「何聆,你不會腦子真進水了吧?就算你擺出這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也沒用,張知言可不吃你這一套……」



    差點忽略了眼前的男生。我回憶了一下,這個男生就是何聆碩果僅存的兩個朋友之一,任華遠。畢竟囂張跋扈的大小姐脾氣是真沒幾個人受得了,也只有這個二世祖才和何聆臭味相投。



    小說中何聆和任華遠並沒有感情戲。說起何聆的朋友,還有一個就是大學認識的室友,喬陽。雖然作為富二代的何聆前呼後擁一堆小跟班,但是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也就這兩位。



    「死要飯的,小聆剛醒過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戳心窩的話!」



    說曹操,曹操到。喬陽拿著化驗單推門進來。「死要飯的」這個外號還是根據任華遠的名字起的,叫什麼不好偏偏叫「化緣」。



    任華遠不屑地哼了一下,說道:「何大姐要是怕這些戳心窩的話,也不會鬼迷心竅喜歡張知言這麼多年了。」



    「說得對,從前的我就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對張知言窮追不捨。」



    喬陽和任華遠同時露出「見鬼了」的表情,因為之前的何聆不管怎麼被張知言虐,也不許別人說他半句壞話。



    我不由暗笑,這還只是個開始呢,既然現在帶著這副身體的是我,那我可不準備按之前的腦殘情節走。



    2



    看著眼前豪華的別墅和公主房一樣的臥室,我心裡不由地嚎起來:



    談什麼戀愛!談什麼戀愛!金錢才是王道!



    不要怪我如此激動,畢竟沒穿過來之前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天天上班攢錢,工資勉強能在一線城市養活自己。現在突然暴富,我能不在房間的地上打滾就已經很有自制力了。



    小說裡,何父是白手起家,雖然有了一個女二這麼一個荒唐的婚外戀「果實」,但總體還是好得沒話說,不然也不會因為何聆不同意而不認何念這個女兒。只是小說裡的何聆痛恨一切,作天作地,間接害死了何唸的母親,硬生生把父女之情給作沒了,何父也被氣得撒手人寰。而何父死後,何聆家被人算計得一乾二淨,她便找張知言自薦枕蓆,被拒絕羞辱後還對其下藥,最後攜子上位,這才嫁進了張家。



    這也是這本小說的一大槽點,沒見過這麼倒貼的女主。



    既然現在既然是我在這個身體裡,那就不能按小說裡來了。回到家後,我和何父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一直被冷落的何父更是激動地大手一揮,賜下一筆鉅款補償。這對之前的何聆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我來說,何父此時就像黃金一般閃閃發亮。



    或許是我眼中的孺慕之情太過明顯,何父更是激動地讓司機帶著我出去買買買。可能對日理萬機的何父來說,表達父愛的方式只有金錢。



    於是我就坐著專車直奔最貴的髮型設計屋。



    為什麼先去髮型屋呢?因為之前的何聆以為張知言喜歡長髮溫柔的女生,硬把自己明豔的面孔往溫柔賢惠裡打理,這一頭清湯掛麵的黑長直,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到了傳說中最貴的髮型設計屋,我把金卡往桌上豪氣一拍:「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髮型設計師找出來!」



    一個帥氣的小哥哥拿著鋥亮的剪刀,露著雪白的牙齒向我走來:「美女想要什麼髮型呢?」



    我一撩自己的頭髮,對小哥哥淺笑道:「怎麼高貴冷豔就怎麼給我整。」



    小哥哥明顯見過大世面,面不改色地拿起工具就開始了。



    四個小時過後,我看著一頭的長髮羊毛卷,努力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這髮型顯高貴冷豔嗎?」



    小哥哥還是露著一口雪白的牙齒:「美女,你的臉最適合這種髮型了,清新脫俗中又不失活潑,高貴中又帶些平易近人……」



    理髮師小哥哥喋喋不休地讚揚著自己的手藝,我忍不住打斷:「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



    「請問你的藝名是 tony 嗎?」



    「……」



    雖然和想象中的高貴冷豔差了點,但比之前的黑長直還是好看多了。



    做完頭髮,直奔商場。之前的衣服不是做作的淑女公主裝,就是暴發戶一樣的不良少女裝,反正我是一件都不想穿。



    人生第一次可以只看喜歡不問價格的盡情買買買,我不由意忘形起來。然而真理告訴我們,人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得意忘形。



    於是當我和一個人同時拿著一件衣服大眼瞪小眼時……嗯,沒錯,就是陪何念逛商場的張知言。



    我心裡不由狂嘯:



    「要不要這麼狗血,逛個商場都能遇到男主和女二?這是什麼主角光環啊!我沉浸在金錢的海洋沒注意周圍的人,你們兩位就不能躲我遠點嗎?非要女主女二正面 battle 嗎?」



    雖然心底一片波濤洶湧,但我還是努力維持著表明的不露聲色。何念和張知言則明顯一副驚訝的表情。



    好吧,我原諒你們了,畢竟頂著這一頭羊毛卷,還真是看不出來之前何聆的影子了。



    3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知言,他不耐煩地甩開和我拿著同一件衣服的手,說道:「我以為你落了水能安靜幾天,怎麼還是這麼迫不及待地出來?」



    看著張知言一臉的不耐煩,我明白了,這個霸道總裁肯定以為我是跟蹤他們而來的。



    大哥,你有眼睛不能自己看嗎?我身後的司機大包小包提了十幾個,明顯是我先來的呀。



    面對這個害死原何聆的「兇手」,我心中生不出半分好感。雖然他長著一張小說男主御用臉——雕刻出來的五官,鋒利的薄唇,漆黑深邃的雙眼……想著這些描繪,我突然莫名其妙地想笑,沒想明白為什麼想笑時,我就已經笑出聲了。



    看我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張知言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何聆,你笑什麼?」



    連笑都不行了?霸道總裁都喜歡管得很寬嗎?



    我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沒什麼,就是好不容易養好病出來買個新衣服,卻被人平白一頓指責,心裡覺得真是太無語了。」



    「你家裡的衣服拉出來一個房間都裝不下,在這裡賣什麼慘?小念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被你全部剪爛毀掉,也沒見她像你這樣天天打著沒衣服的招牌大手大腳。」



    張知言毫不客氣地指責道,我本想反駁沒做過這些事,轉念想起何聆在學校的那一群狐朋狗友真有可能打著她的招牌去欺負何念,畢竟之前這種事他們也沒少做過,這個鍋背得倒是不冤。



    說起何念,我這才正式打量起她來。以往的何聆滿心憎惡,只覺得何念面目可憎。但是我現在心平氣和地看著她,發現何念長的是真好看,雪白的皮膚,小鹿般水靈靈的眼睛,雖然和何聆有著相似的眉眼,可是何聆的眉眼上挑略顯張揚,而何念卻是圓溜溜的顯得柔弱可欺。也難怪之前的何聆發了瘋似的去欺負她,這副樣貌可不是惹人心疼嘛。



    見我一直看著何念不說話,張知言一把把她拉到身後:「何聆,你又瞪著小念做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和我說過,是我親眼看到你的那群狐朋狗友把她衣服從宿舍丟了出來。」



    好吧,難怪之前何聆不討人喜歡,有這一幫豬一般的隊友真的很難刷好感。



    說到底何念也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只不過她恰好也喜歡張知言而已。小說裡,早期的何念也只是裝裝小白蓮不痛不癢地陷害一下女主,想讓女主過得沒那麼痛快,後期她母親被何聆間接害死,她才徹底黑化晉級成了終極綠茶婊,手段狠辣,令人瞠目,又是綁架威脅女主,又是設計張知言出軌。



    我不是原何聆,自然對她沒那麼大的怨言,反而覺得此時的她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有些可憐。



    於是我就歪過頭看向張知言身後的何念,說道:「那個誰……之前是我過於蠻橫不講理,我給你說聲抱歉,我會警告我的那群狐………朋……朋友,以後他們不會去找你麻煩了。」



    差點把狐朋狗友說出來,還好機智改口。



    這時的張知言和何念表情明顯一呆,顯得分外同步,估計是沒見過這麼通情達理的何聆。



    張知言的眉頭越皺越深:「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沒辦法,之前的何聆在張知言心裡劣跡斑斑,估計很難改善在他心裡的印象。我無奈地聳聳肩,把手裡的衣服還給導購,轉身準備離開。



    身後的張知言似乎不滿我這般態度,以為我又在籌謀什麼詭計,開口警告道:「何聆,我不管你又打什麼主意,之前都給你說過無數次了,以後但凡小念再受到什麼欺負,你別想逃脫干係。」



    因為對之前的校園暴力心有愧疚,便不準備和他們糾纏,結果張知言這個腦殘男主反而蹬鼻子上臉。



    「張知言,何唸的事,是我之前做得太過,我心裡有愧。可是你現在拿什麼立場來說我?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警告我?」



    不僅沒有對不起你,之前的何聆還處處拿熱臉貼冷屁股,將一顆心捧給張知言,任其蹂躪,要說對不起,也是你對不起她。我心裡默默地吐槽了後半句。



    張知言臉瞬間黑了:「你叫我什麼?」



    嗯?



    這關注點這麼清奇?



    我想了一下,之前的何聆好像一直是追著他叫知言哥哥的。想到這個稱呼,我就想起雞皮疙瘩。這種狗血總裁文的稱呼能不能換一下?



    「怎麼?之前因為你年紀大才叫你一聲哥哥,你真把自己當我哥了?我爸還在呢,輪不到你來管我。」



    我注意到,說到何父,一直不作聲的何念臉色變白了,這才反應過來那也是她父親,還被之前的何聆逼得無法相認。無意中,我又戳到了她的傷疤。



    強忍著不去看她,我接著說道:「張知言,咱倆從小到大的情分已經被這些年的你折騰沒了。你可以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了,你就當之前的何聆是被你……殺死在湖裡了吧。」



    張知言的臉色本來越來越黑,可我最後一句話成功地把他的臉色變白了。



    沒辦法,我心裡對他還是有幾分怨言的,之前那個女主雖然腦殘了些,但也終歸有可憐之處。



    說完我轉身就離開,可是忽然感覺哪裡不太對。



    等等……可千萬別給我上演什麼痴情女主幡然醒悟不再去愛,男主發現自己早已情根深種,開始倒追的戲碼!我可是穿越來當富二代的,不是過來談戀愛的。



    心裡愈發不安,於是偷偷回頭看了一下,張知言一副神色恍惚的模樣,不像是情根深種,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突然間,我的視線又撞上何念一雙漆黑髮亮的眼睛,心裡不由發虛,畢竟之前的她和何聆可是鬥得不死不休。



    4



    可能是剛懟完男主,所以心情分外美好。本來請假了一週,但是現在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大學校園裡,畢竟之前已經工作了兩年,深知大學生活的美好。



    何聆如今剛大三,還可以再享受兩年無憂無慮的大學生活。



    帶著這種興奮的心情,我先去警告了狐朋狗友不許再對何念出手,然後又在校園裡撿了一條流浪的捲毛狗,看到狗狗的捲毛和自己的髮型有異曲同工之妙,就忍不住掏出來全身的零食,哄了半個多小時才把狗狗騙到手。可惜一回宿舍就被怕狗的喬陽趕了出來,無奈只得把小狗交給家裡的用人飼養。



    啊~美好的大學生活,我來了!



    這種興奮只維持了一天,第二天,看到正式的課表後,我就開始頭疼。之前的何聆雖然蠻橫霸道,但是為了追逐張知言的腳步,硬生生地考上了張知言就讀過的這所全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現在等於是自己需要埋頭苦讀,才能趕上之前何聆的腳步了。



    第一節課是高數,剛進教室,我就被震驚了,只見能容納近 200 人的教室坐得滿滿當當。我不由地感慨:「高級學府就是不一般,這麼枯燥的課程出席率還這麼高。」



    要不是之前的朋友佔了位置,這節課我就得站後面聽講了。剛跟喬陽在佔好的位置坐下,授課教授就過來了。一看到授課教授,我就明白這節課為什麼出席率這麼高了,學生還一個個無比興奮,打扮得花枝招展,簡直不是來上課,是來相親了。



    講臺上立著一人,一絲不苟的白襯衫解開了前兩個釦子,露出一點若隱若現的鎖骨,襯衫袖子挽到手肘下方,露出一部分線條流暢的手腕,修長的手指捏起一隻粉筆,另一隻手拿著教案,再加上一副金絲眼眶遮住了略顯狹長的眼睛,妥妥的斯文敗類、衣冠禽獸啊……



    呸呸呸……一時激動,成語都開始亂用了,雖然這位教授並沒有比張知言的相貌更帥氣逼人,但是由於對張知言印象不好,所以現在我覺得這個教授越看越順眼。



    回憶了一下,小說裡的確有這麼個角色,就是大名鼎鼎的悲情男二,沈思淵。一開始沒想起來是因為當時沒細看,只知道有這麼一個教授存在的男二,沒留意他是教什麼的。



    要說這男二吧,一個品學兼優的高材生,出身書香門第,家世清白,因為表現優秀,被院長欽點畢業直接留在學校任教。有了院長的保航護駕,沈思淵的事業順風順水,一路升到了教授,不出意外,院長的位置也是他的,然後意外便來了。



    小說裡女主落水以後倒是長了個心眼,不再橫衝直撞地欺負人了,看到男主對功課次次第一的何念另眼相看,便以為只要超過何念,男主就會看自己一眼。但是女主唯獨高數這一門年年掛科,於是就開始纏著沈思淵補習功課。



    補習了一個學期之後,在女主光環的影響下,何聆果然考了第一,然而男主並未多看她一眼,反而意外獲得了沈思淵的青睞。於是便開啟了男主虐女主、女主虐男二的狗血之路。最後害得男二丟了工作,還因為救被綁架的女主,失去了一條腿,可是女主依舊心心念念那個在綁匪面前棄自己於不顧的男主。最後的最後,男二一個人瘸著腿孤獨終老了。



    我還記得自己幾千字吐槽裡面有一半都是說這個男二,女主自己戀愛腦就算了,還害得身邊之人不得善終。



    看著眼前這個活生生的沈教授,我現在十分慶幸自己穿來得早,還好沒有到女主開始接近他的劇情,保住了沈思淵的一條腿和前程。



    正當自己暗想要離男二遠一點時,講臺上的沈思淵突然一眼望過來,目光隔了中間十幾排的學生,硬生生落到了我的位置。我還沒來得及驚訝,沈思淵突然展顏一笑,收回了目光。



    突如其來的一笑,彷彿狠狠在我心裡砸了個洞,心底裡如同暴風過境,在不停歇吹著那個洞口。



    緩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我努力地想了想,女主開始接近沈思淵是在落水以後,現在這副身體換成了自己,按理說應該和這個教授之前沒有任何交集啊,可是剛才沈思淵的笑容分明是認識自己的,難道自己忽略掉了什麼情節?



    想破頭也想不起來還有什麼情節,我索性就不去想了。不過,本來打著拯救男二前途和腿的主意準備對他敬而遠之,但是這個笑容徹底打碎了我的所有想法。



    心底裡那個洞彷彿在呼嘯著什麼,細聽全是他的名字,所以本來在小說裡就是屬於老孃的男人,現在對他出手也只是順應天意而已。



    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單身了二十四年的我,終於發現有比金錢更重要的事情了。



    5



    剛下課就有一堆女生朝沈思淵圍了過去,一個個努力展現著自己求知好學的一面,但是瞎子也能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於是,打著求學之名去接近沈思淵的想法也胎死腹中。



    看著我對著沈思淵離開的方向捶胸頓足,一旁的喬陽不由地開口:「小聆,你這抓耳撓腮的又想幹什麼?」



    「陽陽,我突然發現咱們沈教授怎麼越看越順眼呢?」我托腮花痴道。



    喬陽忍不住抖了一抖,拍掉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說小聆啊,你這是又抽風了?你是不是真的像乞丐(任華遠)說的那樣腦子進水了,再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沈思淵這種書呆子的類型了?」



    「人嘛,總是在遭遇一些打擊後才會幡然悔悟,發現自己所託非人。」我故作深沉地說道。



    喬陽則是不屑地回道:「你可拉倒吧,張知言從小打擊你到大,也沒見你幡然悔悟過呀。」



    果然之前的何聆倒貼張知言的形象根深蒂固,畢竟可是有過許多次記吃不記打的經歷了,不被信任也是正常。不過這種事倒也不急於一時,畢竟日久見人心嘛。



    「陽陽,我決定痛改前非,現在沈教授就是我的最新目標……不對,唯一目標。你給我出個主意,我要怎麼接近這個目標呢?」



    看到我對天發誓,喬陽雖然不信,卻也沒再提張知言了:「就用你以往的手段唄,死纏爛打。俗話說得好,什麼烈女怕纏郎,不對不對,應該是烈郎怕……不對,是烈男……」



    看著一直在和成語糾結的喬陽,我不禁扶額。



    算了,還是靠自己吧。



    還沒想好怎麼和沈思淵來一個難忘的初遇時,就到了週末,何父老早就唸叨著讓我趕緊回家,週五下了課還安排了司機過來接送。



    然而一推開門,我就明白何父為什麼這麼急切地讓自己回家了,因為客廳中此時正坐著笑得春光燦爛的何父,和一本正經人模狗樣的張知言。



    見我回來,何父熱情地把我拉到客廳坐下:「聆聆呀,前幾日你不是說想去 b 市看風景嗎,正好我聽說知言這孩子明天要去 b 市談一樁生意,你說趕巧不趕巧?」



    看著何父拼命地擠眉弄眼,一副「快誇我」的表情,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默唸:



    「這是何聆的父親,這是何聆的父親,這是……」



    沒等我安撫下自己想飆髒話的心情,就聽何父說:「所以我今天特地把知言叫過來了,這週末你就和他一起過去吧,正好我這邊有業務走不開,就讓知言代勞了。你跟著知言順便學習一下業務能力,反正爸爸這公司是早晚要交到你手裡的。」



    何父一副慈父的表情,而一旁早就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的張知言並未開口,畢竟之前的何聆總是在沒課的時候跟他屁股後,按張知言的性格,他肯定不願帶著何聆這個跟屁蟲,想必這其中何父也沒少出力。看來這段時間我對何父太好了,才讓他想法子地對我好,主意都打到了張知言身上。



    我努力忽略張知言眼中的嘲諷,擠出一副微笑,對何父說:「爸,你看你這記性,b 市不是當初你想去的嗎,我可沒說過想去看風景。再說了,我這剛回學校,發現功課落後了許多,學習談業務也不急於這一時,我還想著週末好、好、學、習呢。」



    我特地把「好好學習」幾個字咬得很重,但是何父視而不見地以為我是在欲拒還迎,當機立斷地對張知言說:「你看著聆聆這孩子,高興得話都不會說了。」



    我:????



    不等我開口,何父又非常有效率地對家裡的用人說:「李嫂,把聆聆的行李拿過來吧,天色不早了,趕緊讓他們倆收拾收拾出發。」



    你也知道天色不早啊?上趕著把女兒向外推,有沒有關心過我這個剛回家的女兒吃過飯沒?要是之前的何聆,肯定感謝死何父的舉動了,但我不是那個痴戀張知言的何聆啊!這疼女兒也不是這麼個疼法吧?



    然而不等我開口拒絕,我和張知言已經連人帶行李的被推到了大門外邊。行李哪會收拾得這麼快?一看就是早有預謀地打包好了。



    果然是親爹,坑起女兒絕不手軟。



    剛在喬陽面前對天發誓對張知言絕無他想,結果就來了這一出,到了別人眼中,肯定又是何聆心甘情願地倒貼,鬼才相信現在的我對張知言沒有一絲眷戀。



    「哼。」一旁的張知言也心有靈犀地開口,「上次在商場見你信誓旦旦的模樣,以為是你真的長大了,懂事了,原來是學會了欲擒故縱啊。」



    現在的我,面對這腳下一個行李箱,加上一個行李包,還有一個大活人,不想說一句話,已經心如死灰。



    果然這種總裁文的主角光環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我如今生活在一個書裡的世界,全世界都是男女主兩個人的助攻,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地給主角製造機會、升溫感情。



    6



    張知言轉身離開,絲毫沒有幫我拿行李的打算,我略一停頓,便自力更生地拉著行李,提著包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張知言看我沒有跟上去,開口道:「何聆,你又想怎麼樣?」



    我頭也不回地說道:「喬陽這周還在學校,我這就回去陪她,就不麻煩張大少爺了。」



    還未走出幾步,手腕就被狠狠地抓住,一個用力我就被迫轉身看他。果然霸道總裁一生氣不是抓手就是掐下巴。



    「少給我玩什麼花樣,回頭你又想給我安一個什麼罪名找你父親告狀?然後再通過你父親施壓逼迫我帶你出去?」張知言皺著眉頭說道,看來以前是深受何聆其害呀。



    「這次你放心,是我主動不想去的,我不會和我爸說一個字。以後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免得咱倆相看兩相厭。」



    富二代的日子過得太舒心,差點忘了這是一部霸道總裁的虐文,才被何父打了個措手不及,以後定會好好說明,免得旁人瞎撮合。



    聽完我說的話,張知言一雙漆黑如墨的鷹眼直盯著我,盯得我心裡發毛,畢竟我不是正品何聆。然而下一刻,我就被連人帶行李塞進了他的車裡。



    「你覺得現在的你有可信度嗎?這次去 b 市,你給我好好待在酒店裡不許亂跑。否則我直接讓秘書送你回來。」



    大哥,不想我去就直接讓我走唄,還說什麼讓秘書再送我回來,多此一舉,聽著就覺得麻煩。之前的何聆的可信度真的有這麼低嗎?好吧,你自己上趕著找虐,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打定主意之後,我就在車上躺屍,拒絕和張知言產生任何交談,也不理會他的任何嘲諷。



    然而到 b 市的第二天,張知言就把我丟到了酒店裡面,他自己則去他在 b 市的豪華別墅住了。還真是霸道總裁,走到哪裡都有自己的房子,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看見他鬧心。



    本想著來都來了,自己在 b 市隨便轉轉,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我心裡的白月光——沈思淵嘛。



    這一刻我就恨不得飛回去給何父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次助攻真是幹得漂亮!



    機不可失,我馬上覥著臉跑過去打招呼。沈思淵一回頭看到我,滿臉的驚訝。我想了一下,他平時帶過那麼多學生,估計對現在的我還沒有印象,於是我就主動開始了自我介紹:「沈教授,你也在這裡啊?哦……我是你的學生,就是 xx 系 x 班的……」



    話還沒說完,沈思淵就笑著開口:「我知道你,何聆。」



    這一笑頓時把我迷得七葷八素,完全忘記問他怎麼知道我的了。



    怎麼會有人笑起來這麼好看?他一笑感覺世界都變甜了。



    不愧是我喜歡的男人,真好看。



    正當我努力剋制住自己不露出太過色咪咪的表情時,沈思淵開口:「我家就在這邊,所以平時沒課就會回來,沒想到會遇到你。」



    「好巧啊。我家人來這邊談工作,我也是順便跟過來看看。」



    書裡的世界,所謂的女主光環,就是會隨時製造和男一男二的偶遇,這一刻我徹底感受到了女主光環的優勢。



    想起剛才沈思淵好像從這邊的一個養老院裡出來,我便沒話找話:「沈教授,我看你剛才好像從養老院裡出來?你平時沒事還會去養老院獻愛心嗎?」



    然而沈思淵聽到我的話後身體一僵,笑容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好吧,不愧是我喜歡的男人,有故事!



    剛認識我也不好意思太八卦,於是便裝作只是隨口一問,不等他回答就轉移了話題:「沈教授你對這邊應該很熟悉吧,有沒有什麼推薦的好玩的地方啊?我家人去談生意了,我一個人在酒店太悶,想出來轉轉。」



    看我不再追問,沈思淵明顯鬆了一口氣,隨即熱心地給我介紹當地特色,還身體力行地帶著我轉了一天。這一天,我開始感謝這個所謂的女主光環了,有了它,男二真是隨時可撩。



    通過這一天,我成功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還死乞賴白地要了聯繫方式,也打下了感情基礎(我自認為的)。



    晚上剛回酒店,門就被張知言的秘書敲開了:「何小姐,張總讓我接您過去吃晚飯。」



    這好好的大半夜吃什麼飯?霸道總裁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我不餓,就不過去了。」



    秘書並未離開,還是帶著職業微笑說:「張總那邊有要情相商,不然也不會讓我來打擾何小姐的。」



    那倒也是,如果不是有事,張知言恨不得能躲多遠躲多遠,怎麼會自己送上門來呢?看著秘書一副我不動他不走的模樣,我只能認命地出門了。



    到了餐廳,張知言已經點好了一桌子的菜品。嗯,明顯的霸道總裁作風,沒半點紳士風度,我也毫不客氣地叫了服務員送菜單過來。



    「這一桌不都是你愛吃的嗎?你在和我置什麼氣??」



    我翻著菜單,頭也不抬地回道:「說這話你不覺得心虛嗎?張知言,你自己看看這些菜都是誰愛吃的。」



    麻利地點了幾個重麻重辣的菜後,我指著這一桌子的菜說道:「我以前是見你喜歡吃這種清淡的,才會違心說我也喜歡吃,但是這些菜對我來說根本就是難以下嚥。」



    張知言被我一噎,不再說話了。相安無事地吃了幾口飯後,張知言開始和我尬聊今天干了什麼、吃了什麼。突然大張旗鼓地把我叫過來,又自以為地叫了一桌「我喜歡」的菜品,這般姿態,定沒好事。



    果然,尬聊了幾句以後,他似乎也聊不下去了,便直接開口:「明天這邊有個宴會,你陪我一起去。」



    這種不容商量的口氣聽著真是標準的霸道總裁口吻呀。



    「什麼宴會?為什麼要我過去?」



    估計是有求於人,張知言雖然臉色不好,但還是扶額給我解釋道:「這次招標的李錚是個老狐狸,今天和他打了一天的太極也不見他鬆口。明天他夫人生日,開了一個晚會,打著晚會的招牌,來考量我們這些投標人。」



    看到張知言頭疼的模樣,我就知道這次招標肯定有什麼事情不順利,但是……關我什麼事?



    「李錚和你父親有些交情,聽說你也來了 b 市,便讓我明晚帶你過去。」



    「哦。」



    「哦?」看我無動於衷,張知言挑眉道。



    換作之前的何聆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但我可不這樣想,他張知言談不下來生意,關我什麼事?我才不會去給他充當門面。再說了,我還準備明天繼續撩我的白月光呢。



    於是我抬手擦了擦嘴角,說道:「你談生意,關我什麼事?我明天有事,去不了。」



    張知言怒極反笑:「你剛來 b 市,能有什麼事情?」



    我起身準備離開:「我的事不需要和你說明吧,今天謝謝張總款待了,我就先告辭啦。」



    剛走兩步,就聽見張知言的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這次投標,你們公司可是投了百分之四十的資本,你父親沒和你說過嗎?若是失敗,受牽扯的可不只是我。」



    何父還真沒和我說過這事,本來以為何父是個瞎撮合的戀愛腦,這樣看來就沒那麼簡單了。把我硬塞過來還真是打著別的主意,要不然八竿子打不著的李錚怎麼突然想起來見我了?肯定是何父在背後打點過,既然都打點過了,那這次的投標應該是十拿九穩了,不過就是李錚故弄玄虛,想賣一個面子給我,讓張知言從我這裡欠人情。



    還真是老狐狸呀,想來以張知言的智商也不難看出來,所以才擺出這副頭疼的模樣,硬著頭皮過來請我。



    想想就覺得好笑,這人情不拿白不拿嘛。於是我便毫不客氣地對張知言說:「那你不早說,我這次沒帶禮服,你明天過來接我去買衣服吧。提前說明,我可沒帶錢。」



    7



    果綠色的露肩連衣裙,一頭雜亂的羊毛卷被打理得整整齊齊,束在腦後,只在額頭留下幾絲捲曲的碎髮修飾臉型。看著換裝完畢後的自己,我不由地暗歎:



    「這何聆的底子真不錯,稍作打理便眼前一亮,雖沒有何念那種柔弱動人的美貌,但是細看也是個清麗佳人,尤其是洋溢著生機勃勃的臉孔,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所以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吊死在張知言這一棵樹上,還要死要活的。



    打扮好以後便去外面尋張知言,只見他一身剪裁得當的黑色西裝,往沙發上隨意一坐,就是一個活脫脫的男模,作者還真給了他一副好皮囊,惹得周圍小女生都止不住偷瞄。



    看見我走過來,張知言難得沒有出言嘲諷。



    「走吧。」



    一路無言,到了目的地,看著豪華的酒店,我心裡反有些緊張。畢竟我不是那個參加過許多宴會的何聆,第一次見這種場面,還真是有點膽怯。



    我下意識地挽住了旁邊張知言的手臂,如同是扶住一根柺杖,這才有了些底氣。



    張知言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整得一愣,畢竟我一路上都對他愛答不理,現在突然這麼熱情。他又露出那份嫌棄的表情,估計以為我是故意去倒貼的。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開始抽自己的手臂,有些傷自尊的我則暗暗用力不讓他抽出來。



    想擺脫我?哪有那麼容易。



    我們暗暗較勁著走到宴會里面。看到這金碧輝煌的裝修,琳琅滿目的酒水和點心,還有走來走去貼滿了「成功人士」標籤的人群,我不由地嚥了口氣,真是活久見,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來這種場合。



    正當我感慨時,張知言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來自己的手臂,一邊迅速用手撫平被我弄皺的衣袖,一邊低聲警告我:「何聆,你給我老實待著,大庭廣眾下我不想弄得你沒臉。」



    不就挽了個手嘛,說的跟我爬了他的床一樣。



    我張了張嘴準備回懟時,一道洪亮的聲音插了進來:「這不是張總嗎?剛才還唸叨著沒看見你呢。」



    循著聲音望去,是一個西裝革履的身影,和何父差不多年紀,身材略微發福,滿臉笑容也難掩其眼中的精明。看到我在看他,他一笑,說:「這位就是何家的千金吧?經常聽老何唸叨自己女兒各般好,見過真人才知道老何所言不虛啊。」



    略一思索,這應該就是宴會的主人公李錚李總了,於是我便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李叔叔說笑了,我也時常聽家父說起您,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不著痕跡拍了馬屁,從李錚對我的態度可以看出何父沒少從中出力,我果真就是過來混個臉熟,順便撿個人情的。打了招呼以後,李錚便和張知言離開了,估計是去談生意細節了,我和留下來的幾位太太小姐說了幾句場面話後便溜了。



    這種虛情假意的場合剛來還新鮮,待了一會兒就感覺無趣了,果然富二代也是不好當的。於是拿了一杯酒水和些許點心,我就躲到角落裡圖清淨去了。



    可能是這裡的點心和我犯衝,沒吃幾口就被噎住了,猛地喝了手裡的酒水,還是沒壓下去。這時,旁邊一隻修長的手遞過來一杯水,連道謝都來不及,我下意識地接過來喝了。喝完一抬頭,我差點噴了。



    這是哪裡來的好運氣?



    眼前這個一身藍色西裝的人,正是我心心念的白月光——沈思淵!



    想起此時自己狼狽的樣子,不由地感覺臉上發燙。



    沈思淵說道:「這宴會上的點心都是早就放置好的,時間一長就會過於乾硬,吃的時候很容易被噎到的。」



    看著我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沈思淵便善解人意地轉移了這個尷尬的話題:「家母和李太太有些交情,我隨著家母過來送壽禮,剛看到你我還不敢認,走過來才發現真的是你。」



    「我也是陪家人過來參加宴會的,呵呵……真是好巧啊……」我尬笑著開口。



    和沈思淵聊了幾句才趕走初見他的尷尬,我趁熱打鐵地拿出之前小說中女主的手段,三言兩語就敲定了去找他補習功課的事。小說裡就是這樣日久生情的,為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偷偷抄襲一下小說的路線也沒關係吧。



    「明天就要上課了,我等下開車回去,你怎麼回去?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天上還會掉這種餡餅?



    我眼睛發亮,正準備點頭,剛說出口的一個「好」字便硬生生地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何聆,你爸沒告訴過你不要隨便跟人走嗎?」



    我一轉頭,果然看見了滿臉嚴肅的張知言。就知道沒這麼容易撩男二,關鍵時刻就會有人插一腳。



    看著沈思淵的笑容漸漸收斂,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趕緊開口解釋道:「沈教授,這位是我哥,我跟他一起來參加宴會的……那今天我就先和我哥一起回家,不麻煩沈教授了。」



    聽到我的話,沈思淵還未開口,就聽見張知言涼涼的聲音:「我什麼時候又變成你……」



    話未說完,就被我當機立斷地推走了,推得太急還害得他一趔趄。落荒而逃的同時,我還不忘回頭說:「沈教授,咱們學校見哈~」



    坐進車裡,明顯的感覺張知言心情不好,不過我也懶得去問他,剛才要不是他橫插一腳,說不定我現在正和沈思淵在回去的路上你儂我儂呢。



    「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叫我張知言嗎?怎麼現在我又變成你哥了。」最後還是張知言打破了沉默。



    「叫你哥總歸是你佔便宜,我吃虧,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何聆,你現在這是什麼語氣?」



    霸道總裁真是一點就爆,我忍不住心裡吐槽。



    見我不回話,張知言又黑著臉說:「剛才那個男人是誰?沈教授?你們學校老師?」



    等等,這種捉姦在床的語氣是什麼情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綠了他呢。事情似乎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我當即準備將這種萌芽扼殺在搖籃裡,清了清嗓子,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拿出最嬌柔做作的口吻說:



    「知言哥哥,你這是在吃醋嗎?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討厭,喜歡人家就直說嘛!」



    果然,這幾句讓我自己都差點吐出來的話效果極好。



    張知言當場拍開我的手,丟下一句「你少白日做夢了」,就讓秘書停了車,自己下車躲得遠遠的,想必未來幾天他都不會想看到我。



    8



    回到學校後,感覺空氣都變清新了,再枯燥的高數課,我都聽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喬陽時不時地偷瞄我,懷疑我掉水裡摔壞腦子了。



    終於在我百般撩以後,我帶著書本去沈思淵辦公室蹭課。這所大學裡的老師都是一個人一個辦公室,一進屋就看見桌子收拾得整整齊齊,書籍的擺放都透漏著嚴謹,簡直對極了我的胃口。



    小孩子才會喜歡霸道總裁,像我這種閱盡千帆的老(劃掉)女人,就喜歡這種成熟穩重卻又不失書生氣的男人。



    在我胡思亂想時,沈思淵已經開始給我講課了,低沉的聲音彷彿是 3d 立體環繞音環繞著我。果然喜歡一個人,他的什麼都是好的。



    突然瞄到牆上有一張課表,原來是每週沈思淵所帶的課。為了以後充分把握和利用他的空閒時間,我偷偷拿出手機,趁著沈思淵俯身找教案,我打開相機對準課表準備開拍。



    然而萬萬沒想到我的相機忘了關聲音!只聽「咔嚓」一聲,沈思淵轉頭看向我的手機,為了不讓他順著相機的角度找到我在拍什麼,我反應神速地把手機對準了他。



    「沈教授,你這個角度真好看。別動給我拍一張。」



    沈思淵無奈一笑,一手按下我的手機,一手拿著教案在我頭上敲了一下:「別鬧,好好學習。」



    我的天,現在是誰在撩誰啊?這個男人真是讓人無法抵抗。



    補完課出來,我滿眼的紅泡泡還沒有消下去,就收到了一條壞心情的消息。消息是蘇文文發的,也就是之前何聆身邊最大的一個狗腿,最會做的就是仗勢欺人。穿過來以後我就沒再理會過這些跟班了。看到這條短信,我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



    消息內容:「聆聆,快來 202 宿舍,給你看點好東西。」



    202 正是何唸的宿舍。



    緊趕慢趕跑到 202,看到裡面的情景我只感覺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只見何念低頭跌坐在地上,渾身溼透。透過她滴水的髮梢,可以看到她蒼白的抿得緊緊的嘴唇。旁邊丟著幾件嶄新的衣服,可是都被撒上了墨水,還有課本全散落在地上,染上了汙漬,明顯的校園暴力現場,宿舍門口有很多旁觀者,卻無人插手。



    我只覺得腦仁被氣得生疼,一口氣被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穿過來以來,我處處躲著何念,一是無法面對一個被何聆欺凌過的女生,二是不想重蹈小說覆轍,和女二正式開撕。結果這群神助攻果然是不肯放過我。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口:「蘇文文,我有沒有給你們說過不許再去招惹她。」



    或許是我臉色太難看,蘇文文這一群小跟班也顯得有些不安,但還是硬著頭皮說:「聆聆,我們本來也不想去招惹她的,是她處處炫耀張知言給她買了衣服。誰不知道張知言和你的關係,她這樣做分明就是想讓你被沒臉,我氣不過才幫你教訓她的。」



    「哦?我和張知言一沒有結婚,二沒有血緣關係,他給何念買東西關我什麼事?」



    我氣極反笑,難怪之前的何聆那麼難討男主歡心,被厭棄得那麼慘。有這樣一群天天拖後腿、仗勢欺人的朋友,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敗何聆的名聲。



    「霸凌同學的感覺很好是吧?看到你欺負的人在你面前痛哭求饒,是不是會讓你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蘇文文,那你要不要嘗一下被欺凌的感覺?」



    話音未落,我順手拿起旁邊用來欺負何念剩下的半桶水,盡數潑到了以蘇文文為首的幾個女生身上,不出意外地收穫了一堆尖叫聲。



    「蘇文文,我警告你,以後少打著我的招牌去欺負人,承認是你自己在嫉妒有那麼難嗎?」



    「我沒有!」蘇文文蒼白著臉尖叫道。



    「你沒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兩天學院公佈了沙盤模擬競賽的第一名,正是被你現在欺負的何念,之前你可是口口聲聲說你對這個獎勢在必得,想必你回家沒少挨父母指責吧。」我開口嘲諷,當時看小說就感覺這一群小跟班不對勁,身處其境看反而更清楚了,「還有你們這些人,天天用為我出氣的名義,肆意欺負別人,最後黑鍋還得我來背,你們一個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被點名的幾個人臉色都不好,但明顯不敢多言,我就趁熱打鐵道:「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了,這所學校裡我只有喬陽一個朋友。從今往後,誰敢再以我的名義去霸凌別人,那就別怪我把這個霸凌的名聲坐實!不過被霸凌的對象可是我說了算。」



    小跟班們一片沉默,蘇文文也咬著唇不敢多言,畢竟何聆的家世她們是得罪不起的。



    看著圍觀者詭異的表情,發了一頓火後的我開始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我現在是在做什麼?女主為了白蓮花女二和別人開撕?這是什麼匪夷所思的畫風?



    為了不讓局面失控,我當即趕走了這波人,只留下我和何念。本來我也想轉身離開的,但是看到默默收拾的何念,我心一軟就蹲下來幫她撿地上的書本和衣服。



    「這些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此事說到底是因我而起,你報個價給我,我把衣服賠給你。」



    「我不需要你的虛情假意。」低頭撿書本的何念突然推了我一把,沒反應過來的我直接被她推倒在地。就見她蒼白著臉,紅著眼對我說:「先是授意人欺負我,自己又趕過來當好人,你還真是學聰明瞭,是想讓我反過來感激你?」



    我起身拍了拍弄髒的衣角,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你的感激。」



    「好一個無私的何家大小姐,可真是高尚。」



    聽著她話裡帶刺,說到底還是介意這一個何家大小姐的身份,我開口道:「她們欺負你,我是來幫你的,怎麼到頭來你反而怨恨我更多一點呢?」



    何念被我說得一愣,我繼續說道:「這世界上很多事是天註定的,但是很多是自己努力可以改變的,正如她們欺負你嫉妒你,不過是她們感覺比不上你,所以才想把你拉下來。你要是不服氣,就爬得高高的,讓她們碰不到你。」



    說完我就離開了,不給何念反駁的機會。出來之後我還不由地感慨:我真是太偉大了,這種時候還給情敵當心靈導師。



    話說這個何念也是挺可憐的,換個小說,她就是標準的女主命——長相貌美,家世坎坷,還有個時不時霸凌她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沒錯,就是我),結果還是自強不息,考試次次第一,這不是苦情戲女主的標配嘛,可惜了,她投錯了小說,只落得個惡毒女配的結果。



    9



    「唉……」



    「這是你第五次嘆氣了,到底怎麼了?」沈思淵收起補習課本,好笑地問我,「高數就這麼讓你難過嗎?」



    「不是因為高數,是我突然發現有些事是真的讓人無能為力。假設結果早已註定,那是不是我不管怎麼努力,還是會有各種因素推動促成它呢?」



    我無精打采地說,在這個世界裡待得越久,我越有種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我想避開何念,結果就有一群 npc 去創造我們之間的摩擦;我想避開張知言,結果各種神助攻就非得把我們湊到一起,而我的態度到頭來好像影響不了任何劇情。



    難道這真的無法改變嗎?想起小說裡自己的結局,又被墮胎,又被出軌,各種被折磨,被設計,還是痴心不改,我就一陣惡寒。還有眼前的這個白月光,結局也是不得善終,我心裡就一陣發緊。



    「小小年紀,想這麼多做什麼?」沈思淵卻是開口輕笑。



    「不。」我直視他的眼睛說道,「如果你被捲入一個故事裡面,你明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可你一番努力後卻發現對結局可能並沒有什麼改變,你會怎麼做?」



    「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你這腦袋裡都裝的什麼?」沈思淵用食指敲了敲我的腦袋,看我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的模樣,又開口道,「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做,但是我知道我會為了我想守護的東西,一直努力,就算無法改變,也不會停止努力。再說,你不是都說了結局是可能沒有改變嗎,不走到最後誰知道呢?」



    我直直看著沈思淵的雙眼,就是第一次見面時這一雙眼,硬生生地將我心底望出了一個洞。就像他說的,為了填補這個洞口,我不會停止改變,女主的路線我管不了,自己的路我還是有決定權的,管他最後結果如何,且行且珍惜。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拿下了沈思淵的眼鏡:「沈教授,你眼睛這麼好看,為什麼要……」



    話未說完,我便說不出來了,因為少了眼鏡的阻隔,我徹底地看到了他的眼睛,彷彿是浩瀚星河,又彷彿是大海深處。有種將人吸進去的魔力,不知道為何,在他眼裡,我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沒穿過來之前的自己。



    莫名地,我就想靠近這雙眼睛,像被什麼所吸引。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親上了他的嘴角。沈思淵彷彿被驚呆了,一動不動。我也驚呆了……



    我在幹什麼!



    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到底在幹什麼!



    鑑於這個尷尬的場景,我當機立斷拔腿就跑,跑出來以後我才發現,我自己的包不僅忘帶了,還把沈思淵的眼鏡給順出來了。完蛋了,這下真的沒臉見人了,這才剛認識幾天,我就這樣了,沈思淵會怎麼看我?



    此時的我欲哭無淚,也終於明白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喜歡到身不由己。真的是身不由己……不然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別的藉口了。面對這種爛攤子,我當即準備裝死逃避,於是直接飛奔回家,請了一週的病假。或許是我的反應過於異常,惹得何父還放下工作來問我怎麼了。



    剛在家躺了一天,就接到一個電話,正是許久不聯繫的任華遠(乞丐)。乞丐這朋友真不是白當的,聽到我沒精打采的聲音,當即約了一群狐朋狗友喊我出去。



    想著天天在家躺著也不是一回事兒,我便應約而去了。在一個小酒館的角落裡,乞丐和他朋友划拳喝酒,不亦樂乎。我則抱著酒杯在一旁顧影自憐,過了許久乞丐才注意到我,終於湊過來說:「何大姐,你這是怎麼了?又被張知言虐了?」



    我不由地翻了個白眼,又把我和他往一塊湊:「拜託,張知言早就是過去式了好不好,人總得往前看啊。」



    「喲,幾日不見,何大姐長志氣了呀。」乞丐笑著說道,一看就是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兒。



    我思索了一下,惴惴不安地說道:「乞丐,問你個問題,如果一個剛認識的女生突然沒有緣故地親了你一口,你會怎麼想?」



    「我能碰上這好事?」



    果然,問了也是白問。



    過了一會兒,乞丐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何大姐這是又去禍害哪個有為青年了?」



    「少瞎說,那可是我心裡的白月光。」我瞪了乞丐一眼,警告道。



    乞丐點上一根菸,笑著說:「前段時間聽喬陽說你放言拿下你們學校的一個教授,難不成你強吻的人是他?」



    「什麼叫強吻,你會不會說話……」我下意識反駁道,「哎,不對呀,你什麼時候和喬陽關係這麼好了,她啥事都給你說?」



    看到乞丐的臉色一瞬間不自然起來,我頓時感覺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正準備細問,就聽見耳邊一聲炸雷:「何聆,你給我過來。」



    這萬惡的主角定律,就不能讓我鬆口氣嗎?來個小酒館也能碰見張知言。



    看著他站在桌子面前,臉色被燈光打得陰晴不定,我當即下定決心:



    「我不過去。」



    10



    然而我的故作鎮定並沒什麼用,下一秒我直接被張知言揪了出去,一旁的乞丐還以為我們在打情罵俏,不但不阻攔,還樂得看戲。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學校嗎?怎麼跟著那群富二代瞎混呢?」



    劈頭蓋臉就捱了一頓訓,我底氣不足地說道:「我也是個富二代……」



    張知言像個長輩一樣訓了我一頓,我以為他沒聽到我在酒館裡說的話,隨聲附和了幾句便想溜走。



    剛轉身,身後就傳來一句話:



    「白月光?你這喜好變得倒是挺快。」



    我頓時感覺頭皮發麻,強忍著心中的不安,轉身換了一張面孔撲過去。



    「知言哥哥,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我嗎?我這心裡除了你,還能裝下誰呢?」



    我一邊做作地搖著張知言的手臂,一邊衝他擠眉弄眼。然而這一次,張知言只是斜眼看著我,並未推開。



    看沒有效果,我眼一閉心一橫,又離近了些,抬頭看著他說:「知言哥哥,你現在是不是終於發現我的好了?發現非我不可了。」



    然而張知言不但沒有被我噁心到,竟然還回道:「是。」



    一瞬間嚇得我趕緊鬆開了拉著他的手,可是他反而伸手一把攬住我的腰,把我拉向了他,這一舉動驚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怎麼,不繼續演下去了?我還沒聽夠呢,怎麼不繼續說你有多喜歡我呢?」張知言薄唇微張,吐出的話卻絲毫不留情面,「同一個把戲玩第二次,你覺得我還會上當嗎?」



    是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以為他就是個無腦的霸道總裁,忽悠一下就過去了,可是好歹是在商場摸爬滾打了四五年的商人,恐怕我這點小伎倆都不夠他看的。



    見我不說話,張知言接著開口:「沈教授?這個名字我好像第二次聽見了,上次在 b 市,提到他你也是這般做戲,想要矇混過關。這麼緊張,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他?」



    如果說剛才被拆穿演戲讓我有點下不來臺,這時我是真的緊張了,我是真的害怕張知言注意到沈思淵,因為小說裡沈思淵的前途就是被他毀了的,後來斷腿也和他脫不了干係。



    雖然決定努力改變小說結局,但是現在的我剛適應自己的角色,還沒想好日後的努力路線和方向。如果此時出現不可抗力因素,導致最後沈思淵還是一樣的下場,那我就……真的會自責死。



    是我明知結果還如同著魔一般地接近沈思淵,所以此時有關他的事情,我不敢去賭,不敢冒一點風險。



    張知言幾次提到沈思淵,我都轉移話題,結果現在還是被他留意到了。



    「為什麼不說話,你這樣我倒真想去見見這位你心中的白月光沈教授了。」



    「不行!」下意識開口,張知言的目光一下子就變銳利了,直直瞪著我,我努力按下極速跳動的心跳,說道,「我們沈教授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年少成名。我怕……怕……我怕你見了他一時把持不住,毀了他的一世英名。」



    本來張知言聽到前幾句臉色已經很不好了,最後一句乾脆讓他不由一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我趁機猛地推開他拔腿就跑。



    只聽到他在我身後咆哮:「何聆,有種你給我回來!」



    鬼才會回去觸黴頭呢。張知言一向自傲,被我這般說辭,恐怕殺了我的心都有,一時半會兒倒也不會再去想沈思淵了。我這也算是為了愛情獻身了,這一段時間還是躲著他點吧。



    一路飛奔回家,剛穩下心來,就被手機短信轟炸。一看是喬陽發的,只是這內容徹底讓我不淡定了。



    「小聆,我給你說個重大新聞,今天沈教授上課沒戴眼鏡,真帥!」



    「我都差點動了凡心了,這摘了眼鏡的沈教授簡直是逆天了。」



    「你是沒看見今天上課的女生,恨不得撲上去把他生吞活剝了。」



    「不得不說,你的眼光還真是毒辣呀。」



    「……」



    好哇,我在這兒冒著拔老虎鬚的危險維護他,結果這沈思淵卻在學校招蜂引蝶。當下我便收拾行李準備回學校,萬一他被哪個小妖精勾走了,那我可沒地方哭去。



    然而真正坐到了教室裡面,我卻想逃跑了。差點忘了我幹過的好事,不過不戴眼鏡的沈思淵確實是格外引人注意……



    看了幾眼之後,我就偷偷把頭埋進借來的書本里,裝作認真學習的樣子。突然感覺全班兩百多人安靜下來,我正準備抬頭看,就見一隻修長的手在我桌子上敲了敲。我身體一僵,一個好聽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



    「上次你走得急,自己的包都忘記拿了,我這天天幫你帶著,現在終於能還給你了。」



    我鼓起勇氣抬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沈思淵那張好看的笑臉,沒了眼鏡阻礙,笑的是分外奪目。周圍同學看我們的眼神極其古怪,我努力保持鎮定,接過課本,擠出一抹職業化的微笑說:「謝謝沈教授,是我太不小心了。」



    沈思淵並未多言,反而攤開另一隻好看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面對這隻堪比手模的手,我嚥了口口水,疑惑地看著他。



    「我的眼鏡上次也被你順走了,現在該還給我了吧,這幾日害得我可是看不清遠處的物體。」



    大哥,你看不見遠處的物體,那還能橫跨十幾排,準確地來到最後一排找到我?等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在這種場合這樣說?



    周圍同學的目光都能在我身上射出一個個洞了。我機械化地從包裡拿出眼鏡還給他,沈思淵戴上眼鏡便不再過多糾纏,開始上課。



    而我此時腦子像是死機了一般,還是那種無法重啟的死機。我無法解答喬陽疑惑的眼神,也無法直視同學們古怪的眼神。我也想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突然感覺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溫潤如玉的「小奶狗」沈思淵漸行漸遠,現在剩下的是一個露出虎牙的「老狼狗」。



    11



    一連幾天的風平浪靜,終於讓我放下了忐忑的心情。可是屬於原本女主的作死精神又冒了出來:這是什麼意思?親都親過了,怎麼沈思淵還是這麼淡定?差點讓我以為之前發生的事是我的錯覺了。



    於是我又覥著臉去找沈思淵補習,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我偷襲親他這事,倒真的像是我做的一場夢,忍不住生出深深的挫敗感。我都這樣了,沈思淵怎麼還一點表示都沒有?這算委婉的拒絕嗎?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小聆,你這天天要死不活的是又怎麼了?這不是你最愛的高數課嗎?」



    上課鈴聲還沒響,沈思淵還未到,教室也還是一片喧譁,我趴在桌子上沒精打采,完全不想回答喬陽的問題。



    見我不接話,喬陽並未見好就收,反而喋喋不休地說道:「你這又是因為誰呀?上次聽乞丐說,你和張知言不是在酒館裡舊情復燃了嗎,要說這個張知言……我天!」



    什麼時候喬陽對張知言有這麼大怨念了?我正準備開口問,然而下一秒我也想尖叫了。



    「同學,你旁邊的位置有人嗎?」



    這熟悉的聲音,我僵硬地直起身子,果然眼前正是人模狗樣的張!知!言!



    「有人……」



    我話還沒說完,張知言就一屁股坐我旁邊了,這下全班同學都沸騰了,雖然沈思淵溫文爾雅,但是張知言作為男主,到底還是小說中的第一美啊,所以這一下在他身邊的我又賺足了眼球。



    「張知言,你想幹什麼?」我低聲咬著牙說道。



    張知言勾唇冷笑道:「我想來看看能讓我把持不住的男人什麼樣子。」



    我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霸道總裁不該日理萬機嗎?怎麼會有這種閒工夫?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說道:「上次在 b 市你不是見過他嗎?」



    「哦?」張知言挑眉,斜眼看我,「上次託你的福,走太急沒看清楚。」



    強忍住殺人滅口的心情,我推著他說:「趕緊走,趁沈教授還沒來,別讓他看見……」



    話未說完,就見沈思淵彷彿心有靈犀地走了進來。而張知言這麼顯眼的一個人,他果然一下就看到了,他腳步一頓,又恢復如常。



    沈思淵已經進來,我也不好再有大動作,只是眼神警告張知言不許輕舉妄動,而張知言則是一副欠揍的表情斜眼看著我。



    「現在開始上課,無關人等可以出去了。」



    教室氣氛明顯一滯,因為這堂課至少有一半的女生都不是沈思淵的學生,只是慕名前來蹭課,之前沈思淵從未提過,這次卻突然這樣說,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是針對我身邊這個「無關人士」。



    果然,班裡其他女生看我的眼神更不善了。大姐們,罪魁禍首是我旁邊這個人啊!都這麼仇視地看著我幹啥?不能因為顏值給定罪吧?



    張知言沒有半點自知之明,還挑釁地開口:「久聞沈教授盛名,抱著求知的心情來蹭課,沒想到剛來就遇到一世英名的沈教授趕人。沒記錯的話,貴校的校訓應該有一條叫作有教無類吧?沈教授現在這做法是不是和校訓相悖呢?」



    說到「一世英名」,張知言還特地斜眼瞅了我一眼。這個小心眼的男人!看來想風平浪靜地度過兩節課是不可能了,張知言也是從這個學校畢業的,校訓肯定是信手拈來。



    小綿羊一般的沈教授怎麼可能鬥得過老狐狸張知言呢?看著張知言和沈思淵一言不合地開始的對視,我又感覺腦仁疼了。等等,這個畫面怎麼會有種詭異的氣氛?我腦子裡莫名其妙地浮出一幅畫面——如果男主男二一見鍾情,那我這個可憐的女主就要含淚祝福了。



    努力晃頭趕走這抽風的想象力,不能讓故事情節這樣發展下去,我當機立斷地拍桌而起。深吸一口氣說道:「沈教授,我哥哥這個人向來求知精神比較旺盛,打擾你上課了,真不好意思,我現在就把他帶走。」



    說完我也不敢看沈思淵的臉色,直接連拉帶拽地把張知言拖了出來。離開時我不敢去看沈思淵一眼。



    對不起,我的白月光,等我解決了眼前這個麻煩,回去好好給你道歉。



    把這個「麻煩」拖出教學樓後,我還未說話,「麻煩」倒是自己先開口了:「這就是你所謂的白月光?何聆,你的眼光怎麼越來越差了?」



    強忍著一腔怒火,我吼道:「張知言,你很閒嗎?你能不能做點霸道總裁該做的事?你公司天天都沒事做嗎?跑來這裡耍什麼威風?」



    「霸道總裁?」張知言一愣,卻是笑出了聲。



    我……



    我都說了什麼??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看著張知言笑得越來越燦爛的臉,饒是我一向臉皮厚,也感覺老臉一紅,趕緊扯開話題:「你是不是來找何念跑錯樓了?何念在那邊的樓裡上課,要不要我親自給您帶路?」



    聽到我說何念,張知言一瞬間收斂了笑容,不屑地開口:「不用你帶路,怎麼走我比你熟悉得多。」



    說完就轉身走了。



    走了?



    就這樣走了?



    這麼莫名其妙的情節,讓我有種飆髒話的衝動,不過還好張知言並沒有對沈思淵起很大的興趣,這倒是讓我心安了一點。算了,就忍了他這大少爺脾氣吧。



    晚上去給我的白月光捋毛,不出意料地被拒之門外。



    「不好意思,這幾日我教案工作量比較大,恐怕沒時間給你補習功課了。」



    拒絕人也這麼溫和有禮,反倒讓我更心虛了。



    「沈教授,白天我哥不懂事,我是為了不打擾你講課,才想著趕緊把他拉走的……」



    我陪著笑臉說道,卻只聽到冷冷的一句:「我還真不知道何家的獨生女,什麼時候還有一個哥哥了?」



    接著,大門就在我面前關上了,不給我一絲說話的機會。看來沈思淵是真的生氣了,可是這個樣子還真不像是戀愛中吃醋的男生模樣,我一時摸不準他的想法,也不敢死纏爛打,只得先行離開。



    果然,白月光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張知言這個殺千刀的男主,一出場就是在不停地坑女主。



    12



    一連幾天,我都被沈思淵拒之門外。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我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一個在鬨鬧彆扭的女朋友的男生。



    在眾人的面前,不管我做什麼,沈思淵都是像剛認識一樣溫柔以對,明明感覺和之前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具體區別在哪裡,我只覺得像是每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面,深深的無力。



    忍不下去的我終於把沈思淵攔在了路上,準備開門見山的直說。



    「沈教授,這幾天你為什麼都無視我啊?」



    沈思淵還是帶著一抹微笑,明明是笑,卻不像從前一樣帶著溫度:「你想多了,我身為老師,怎麼會對自己的學生視而不見呢?」



    說罷,他繞過我:「你若是學業上有疑惑,可以來找我的,前幾天學院讓出一份教案,我太忙而忽略了你,不好意思哈,以後不會了。」



    走之前還順帶拍了拍我的肩膀。



    又是這樣。



    除了那天他在辦公室門前甩了我一句重話,一連幾日我再去找他,都是這般溫文爾雅,卻硬生生地拉開了我們的距離。眼看他越走越遠,我鼓起勇氣追上他說:「沈思淵,我都這麼明顯了,你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