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冤枉

    墨燃臉色蒼白, 難以置信地召喚出剛剛才收攏的武器, 看著一簇火光在自己掌心亮起, 見鬼應召而出, 躺在他的手心。

    兩相比對, 殺死了十八的那個武器, 除了沒有握柄, 簡直和見鬼一模一樣,就像從見鬼上絞下了一段——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把見鬼?!

    不及深思, 忽有腳步聲自遠而近,以極快的速度飛掠而來。楚晚寧比墨燃沉靜些,略微沉吟, 目光陡然一凜:“墨燃, 先把見鬼收起來!”

    “什麼——?”

    來不及了。

    一群人已經掠至了試煉之窟門口,有羽民, 有各個門派在桃花源修煉的修士, 人群中甚至還有薛蒙、葉惜君、師昧的身影……似乎是有人覺察了試煉之窟這邊的異樣, 召集了幾乎所有的人, 趕來此處。

    於是當眾人陸續到達時, 看到的是慘死的洞外的十八,脖子上勒著柳藤, 擠到血肉裡。而墨燃與一個半大孩童狼狽不堪,顯然經歷過一番惡鬥, 墨燃渾身是血, 手中拿著的,正是躍淌著危險火光的見鬼……

    鴉雀無聲。

    不知是誰忽然喊了句:“兇、兇手!”

    人群中慢慢喧鬧起來,驚慌,憤怒,竊竊私語彙聚成流,嗡嗡地震顫著骨膜。“殺人了”“兇手”“是何居心”“喪心病狂”“瘋子”破碎的字句不斷地重複著,攢動的人潮就像方才幻境裡的屍流,這給了墨燃一種錯覺,就彷彿幻境還沒有結束,噩夢還在繼續。

    臨安城兩百年前的血,彷彿還在流淌著。

    “不是……”他喉嚨發乾,往後退了一步,“不是我……”

    腳步一頓,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襬。

    墨燃混亂間低下頭,看到楚晚寧的一雙清冽眼眸。

    他無意識地喃喃著:“不是我……”

    楚晚寧點了點頭,欲將他護在身後。可是他此刻那麼小小一個孩子,又能做什麼?

    正焦灼著,忽然感到墨燃又往前走了一步。

    喊叫的人越來越多:“把他抓起來!還有那個小孩!抓起來!兇手!”

    “不能讓他們逃了,太危險了!快抓起來!”

    墨燃反手拉住楚晚寧,將他帶到自己後面,擋住他,而後低著頭緩了一會兒,逐漸平復下來。

    “十八姑娘不是我殺的。你們聽我解釋。”

    人群中那一張張臉都是如此模糊,和前世某個他不忍回憶的時候重疊在一起。他勉強在那些人影中看到了薛蒙,薛蒙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他看到了師昧,師昧睜大了眼睛,臉色白的可怕,正不住搖著頭。

    墨燃閉上眼睛,沉聲道:“人不是我殺的,但我沒打算逃。你們在抓我之前,總該聽我一次申辯吧?”

    然而,即使墨燃這麼說了,也並沒有人會聽他的。不安和憤怒瀰漫在人群之中,有女冠尖聲道:“你、你殺人被抓了個現行,還有什麼可辯的!”

    “就是!”

    “不管怎麼樣把他們兩個都抓起來!要是真的冤枉他們了,到時候再放出來也不遲!”

    “抓起來!抓起來!”

    薛蒙從最初的驚駭中回過神來,他出了人群,面朝著那些憤懣扭曲的臉孔,背朝著墨燃,大聲道:“請諸位靜一靜,聽我一言。”

    “你誰啊你!”

    “憑什麼聽你的!”

    “等等,這位好像是鳳凰兒?”

    “鳳凰兒?天之驕子?就是那個薛蒙?”

    “是他啊……”

    薛蒙的臉色十分難看,近乎是蒼白的,他緩了口氣,慢慢說道:“請諸位聽我一言。這兩位都是我死生之巔的弟子,我信他二人絕不會做出殘殺無辜的事來。還請各位先冷靜一下,好歹先聽一聽他們的解釋。”

    “……”

    一時的沉寂之後,忽有人喊道:“我們憑什麼信你?是死生之巔的弟子又怎麼樣,你就一定對他們知根知底,瞭如指掌了?”

    “就是,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同門,又能有多少了解!”

    薛蒙的面色越來越差,嘴唇緊抿著,手指不知不覺握成了拳。

    在他身後,墨燃拉著楚晚寧站著,他其實從薛蒙出來時就略感詫異,前世和這個堂弟也無甚深厚情誼,總是互相瞧不上眼,後來他成了人界帝尊,燒殺搶掠無所不為,自然就和“鳳凰兒”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兩個陣營。

    因此他怎麼也沒有預料到,原來在這樣千夫所指的情況下,薛蒙居然會是背朝著他,而面朝著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