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討厭死他了!

    墨燃也不知怎麼了,怔怔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聲問了句:“疼麼?”

    楚晚寧垂著纖長的眼睫毛,只是淡淡地說了聲:“還好。”

    墨燃說:“我輕一點兒。”

    楚晚寧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耳墜就有些紅了。結果又生自己的氣,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整天也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於是臉上的神情更僵,脾氣更差,乾巴巴地說:“隨你。”

    客房內的燭火噼剝,藉著昏黃的光線,能看到有些地方根本沒有塗到藥膏,墨燃實在很是無語,覺得楚晚寧能健健康康活到今天著實可以算個奇蹟。

    “師尊。”

    “嗯?”

    “你今天在陳家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忽然出手打人?”一邊塗抹藥膏,一邊問。

    楚晚寧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氣不過而已。”

    墨燃問:“什麼事情讓你氣不過了?”

    楚晚寧此時也不想和小輩計較了,便言簡意賅地把羅纖纖的事情說給了墨燃聽,墨燃聽完,搖了搖頭:“你也太傻了,這種事情,你就算氣不過,也不應該當面和他們起衝突。換成我的話呀,我就亂七八糟做個法,騙他們說厲鬼已經除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讓他們自生自滅去。你看看你就為了這麼個爛人,鬧成這樣,半點不知變通,還失手打傷了師昧——”

    話說一半,墨燃忽然頓住。兩隻眼睛盯著楚晚寧,沒聲兒了。

    他綁繃帶綁的仔細,一時有些忘我,跟楚晚寧說話的語氣,不知不覺就成了三十二歲時的樣子,沒大沒小的。

    楚晚寧顯然也注意到了,他正斜乜眸子,幽冷地瞧著墨燃,那眼神又是熟悉的一句話——“瞧我不抽死你”。

    “呃……”

    腦中還未想到應對之策,楚晚寧已經開了尊口。

    他十分冷漠地說:“師明淨是我想要打的嗎?”

    提到師昧,墨燃原本還算清醒的腦子就開始犯軸,語氣也硬起來了:“那人不是你打的嗎?”

    那一擊楚晚寧抽的也後悔,但是他臉上掛不住,此時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楚晚寧是個倔種,墨燃是個痴情種,兩人目光碰在一起,噼裡啪啦的竄著火花。剛剛稍微緩和下去的氣氛,又無可救藥的變得僵持。

    墨燃說:“師昧又不曾有錯,師尊,你誤傷了他,難道一句對不起都不願意說嗎?”

    楚晚寧危險地眯起眼睛:“你這是在質問我?”

    “……我沒有。”墨燃頓了頓,“我只是心疼他無辜受累,卻得不到師尊一句道歉。”

    燭光下,俊美青春的少年給楚晚寧的傷口纏上最後一道繃帶,仔細打好了結,瞧上去依然是前一刻頗有些溫存的景象,但兩人的心境卻已都變了。尤其是楚晚寧,胸口就像炸了一罈子醋,酸津津的滋味兒不住翻湧,又氣又惱。

    道歉?

    道歉倆字怎麼寫?誰來教教他?

    墨燃又說:“他臉上那傷口,全部退下去怎麼說也要半年,我剛剛給他上藥的時候,他卻還跟我說不怨你,師尊,他是不怨你,可你覺得這事兒你佔理嗎?”

    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楚晚寧忍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忍住,壓著嗓音,沉聲道:“滾出去。”

    墨燃:“……”

    楚晚寧怒道:“滾!”

    墨燃被轟了出去,門當著他的面砰的一聲就關上了,差點夾住他的手指頭。墨燃也氣著了,看看,看看!這什麼人?不就是讓他道個歉?一張臉金貴的和什麼似的,上下嘴皮子一碰說一句對不起有什麼難?本座是踏仙帝君本座都不吝於和別人道歉。還北斗仙尊呢,說話說到一半莫名其妙就跟吞了火藥似的,發什麼破脾氣!

    難怪長了那麼一張俊臉還沒人稀罕!

    白瞎了,活該單身一輩子!

    既然楚晚寧不搭理他,給他閉門羹吃,高高在上的踏仙帝君人界帝尊當然不會死皮賴臉滿地打滾睡門檻。他雖然韌勁兒大,牛皮糖似的粘上了甩不掉,可是他粘的是師昧,不是師尊。

    當即滿不在乎地走人,去陪師昧去了。

    “怎麼又回來了?”已經躺下休息的師美人見墨燃進來,愣了愣,坐起來,墨色長髮垂了一身,“師尊怎麼樣?”

    “好的很,脾氣還和平時一樣大。”

    師昧:“……”

    墨燃端了把椅子過來,反坐在那裡,手擱著太師椅背,嘴角掛著一絲懶洋洋的笑意,來回打量著師昧散著柔軟長髮的模樣。

    師昧道:“我要不還是去看看他吧……”

    “哇,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墨燃翻了個白眼兒,“兇著呢。”

    “你又惹他生氣了?”

    “他需要人惹?他自己跟自己都能生氣,我看他是木頭做的人,一點就騰騰直燒。”

    師昧搖了搖頭,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