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84 節 答案顯而易見




    「她不懂你也就算了,可她連你的解釋都不聽!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也不相信你!你還不明白嗎?」



    她壯著膽子說出這些話,本來以為陸寒時會大發雷霆。



    結果男人什麼都沒說,只有寒氣冷冽,薄唇抿成一條線,是刀刃的弧度,整個人隱藏在背光的陰影下,連五官都是陰暗的。



    他極冷地看了她一眼,彷彿刮骨放血,然後沉鬱地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柳茹笙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竟然看出了一絲黯然。



    她忽然覺得心空空的,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抬起頭對著他的背影大喊:「寒時!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沒想到要逼你離婚!我說過,我只要能呆在你身邊就好,不管什麼身份都可以,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回答她的只有越行越遠的腳步聲。



    柳茹笙滑落在地上,靠著身後的牆,閉上了眼睛,狠狠握緊了拳頭。



    繁華之外,街道清冷。



    從宴會上離開之後,唐初露就一直沿著這條街在走。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低頭看得到路磚上的月光,抬頭卻看不到天幕的明月。



    那這清冷的白光是從何而來?



    唐初露不知道該幹什麼,也不知道要幹什麼,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害怕一停下來就會整個人崩潰。



    不過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段刻骨銘心但慘淡收尾的初戀,一段匆匆開始又匆匆結束的短暫婚姻。



    唐初露覺得自己就像一隻不辭辛勞的駱駝,她一直想要的就只有穩妥安全的家庭,永遠忠誠的感情。



    她一直為這個目標努力,以為自己可以翻越一望無際的乾旱沙漠,可負重前行到現在,最後一根稻草終於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肩上。



    她真的走不動了。



    唐初露在走了十幾個街頭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她在一條公園的長椅上坐下,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鞋尖。



    本來想要掉眼淚的,剛剛醞釀了一點感覺,身旁忽然閃過一道陰影,木椅微微下沉了一下。



    唐初露連忙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止住想哭的衝動,扭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愣了一下,詫異道:「……陸醫生?」



    陸南方閒散地坐在她身邊,仰頭看著深藍得近乎於純黑的天幕,笑容依然和煦,「我們也算得上熟悉了,還是叫我的名字……叫我南方吧。」



    「好……」



    看唐初露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他的笑容越發溫暖,但還是提醒道:「你就這麼跑出來,陸寒時他會擔心你有沒有出事,打個電話給他吧。」



    唐初露搖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陸醫生,騙人是不道德的。」



    有柳茹笙在,陸寒時的擔心永遠落不到她頭上。



    她鼻頭通紅,眼睛裡也盈著淚水,卻沒有往下掉。



    陸南方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不是說了叫我南方?怎麼還這麼見外?」



    他語氣溫柔得像永遠不會泛起波瀾的死水,唐初露有些錯愕地看了他一眼。



    陸南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我只是想逗你笑……要不公平一點,我以後也叫你露露?」



    唐初露很給面子地笑了一下,「好。」



    看得出她在敷衍,不想看到她笑比哭還難看的樣子,陸南方抿了抿唇,忽然認真地說:「要是很心痛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整個人大學期間,他都默默地關注著她,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



    唐初露一直表現出來的都是冷靜理性的樣子,樂觀又堅強,哪怕是在裴朔年面前也不會示弱,不會叫苦。



    難過的時候自己隨便找個角落,偷偷哭一哭,擦掉眼淚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用笑臉示人。



    陸南方碰到過好幾次她一個人偷偷哭,這是他記憶裡最珍貴的回憶,不管是裴朔年還是陸寒時,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唐初露。



    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哭出來也沒關係,一點都不丟人。」



    陸南方溫柔地看著她,眼神彷彿可以滴出水來,「有時候哭也是需要勇氣的,我認識的唐初露不會連哭的膽子都沒有。」



    他頓了一下,語氣更加輕柔,「難過也不丟臉,有感情才會難過對不對?一個人撐著那麼多事,是不是很累?」



    「露露……你疼嗎?」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戳中了唐初露的神經,她鼻子一酸,這些天努力建築的堅強堡壘就這麼裂開一條縫隙,忍不住哽咽了一聲,「疼……」



    她捧著自己的臉,眼淚從指尖淌落,「真的好疼……連呼吸都難受得要死,我好想怪他,但是又不想變得不體面,連一點尊嚴都不剩下……」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為什麼從來沒人考慮過我的感受……」



    「就因為我不說,我會自己消化負面情緒,我就不需要照顧了嗎?」



    「我才是他的妻子啊……為什麼這麼對我……」



    聽著她的哭訴,陸南方心都皺了起來,想將她納入懷中。



    手伸到半空中,又怕她排斥,最後只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沒關係,不怕,我們回去做催眠好不好?忘了他,忘了這些東西,就不會痛了……」



    唐初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忘記,雖然和陸寒時之間的相處比跟裴朔年那幾年的感情要短暫得多,但是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以前的她痛苦歸痛苦,卻總能逼著自己走出來,只要不回頭去看,時間一長,那些傷口自然就會撫平。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辦法跨過那道信任的裂痕。



    她對陸寒時肯定是喜歡的,只是也許還沒有到愛的程度,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對陸寒時足夠信任,所以開始結婚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會走到現在的地步。



    比起感情上的被辜負,她更加無法忍受的是信任的崩塌,還有承諾的虛假。



    唐初露從小在家庭裡面得到的愛都是單方面的,殘缺的,所以她潛意識裡面無比渴望一個完整圓滿且穩定的家庭,不受任何外力因素所打擾。



    哪怕兩個人之間沒有那麼濃烈的愛情,但是必須有不會背叛的忠誠和義氣,後來她開始喜歡上了陸寒時,本以為是意外之喜,可是生活卻給她開了那麼大一個玩笑。



    是不是她越追逐什麼,她想要的東西就會越快流逝,變成抓不住的泡沫?



    陸南方很快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露露,你怎麼了?」



    「我忘不掉那些東西,我好難受,又很不甘心,我甚至忍不住想詛咒他們過得不好……」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扭曲而陰暗的感情,以前受傷便是受傷,痛苦就是痛苦,不會像現在這樣糾結地來回拉扯,來回折騰。



    陸南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陪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唐初露終於不再有任何的剋制,放肆哭了起來。



    在陸南方溫柔的安撫下,她慢慢平靜下來,最後終於鬆了口,「帶我去催眠……」一秒記住本站地址:[呦呦看書] https://www.youyoukanshu.com/book/115555.html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



    她也不是一直都有勇敢前行的勇氣,有的時候也想要逃避現實,處理不掉的感情也會像鴕鳥一樣選擇掩埋和忘記。



    唐初露一直不恥於當一個逃兵,可如今除了這樣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公園裡安靜無人,能聽得到樹上的蟬鳴。



    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路的對面站著一個面容俊朗但臉色陰沉的男人。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視線看著對面馬路公園的長椅。



    裴朔年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眼鏡,鏡片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只能夠從露出來的一小節手背上看到上面浮起的、因為過度用力而暴起的青筋。



    他額頭上浸出一層薄薄的汗,得到消息之後就立馬趕了過來,一路上他都壓抑著胸腔內那狂喜的心情。



    唐初露身邊的位置終於空了下來,哪怕她現在不接納自己,他總有了要擠佔進去的方向。



    他看著馬路對面那個男人肆無忌憚地陪伴在唐初露身邊,再也沒有辦法維持表面的平靜,狠狠地將手裡的東西砸在了地上——



    等那陣想要殺人的情緒平復之後,他才恢復冷靜,深深看了對面馬路的唐初露一眼,然後撿起地上的東西,轉身離開。



    既然他每次都慢一步,那他就沒必要每一次都朝著唐初露走去。



    裴朔年感覺到自己的良知在一點點被吞噬,這一次,他要唐初露主動來找他。



    心理診所。



    催眠只能勉強穩住唐初露的情緒,卻沒辦法控制她的感情。



    不過只要能夠保證她擁有最短時間的睡眠,不會因為依賴藥物而產生抗藥性,影響在醫院的工作就好。



    離開的時候,陸南方的那位醫生朋友打趣地調侃了兩人幾句,陸南方很嚴肅地喝止了他,耳根卻有些發紅。



    他有些慌亂地對唐初露說:「不用管他,他說胡話,我送你回去。」



    唐初露本來想說不用了,但是看著他紅到脖子後面的耳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到了小區樓下,她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有些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走了過去,敲了敲陸南方那邊的車窗,「……南方,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



    這麼親暱地叫他的名字的確有些難以啟齒,但唐初露覺得自己應該早點表明態度,「我的情況你很清楚,短時間內我不想考慮感情的事……」



    她本來想說得委婉一點,但是話一出口就看到陸南方的臉色變了變,一時懊惱自己是不是措辭太直接了,「那個……我亂說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那個意思,我……要是我誤會了,就當我沒說……」



    唐初露有些語無倫次,本來就在這方面不怎麼擅長,此刻更顯得笨拙。



    陸南方恢復了神色,看她緊張的樣子,忽然笑了,「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覺得有壓力,我現在也只把你當做朋友來相處。」



    聞言,唐初露立刻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輕鬆不少,沒有注意到小區樓下一抹隱匿在昏黃路燈下的高大身影。



    男人長身玉立,眸色比四合的黑夜還要濃稠,指尖染著一點紅色的紅光,白色的煙稀薄得幾乎看不見。



    陸寒時看著遠處那兩人過近的距離,目光如炬,煙燒到了指尖也置若罔聞。



    這邊,兩個人站在車前告別。



    唐初露聽到陸南方只打算跟自己做朋友的話才鬆了口氣,明顯放下心來的樣子讓男人覺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