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節 姐夫




    半晌,她將手機還給了裴朔年,「我不信,要不這張照片是假的,要不就是有什麼誤會。」



    裴朔年將手機收了起來,眼底的情緒有了一絲裂縫,「你現在可以這麼相信他,當初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跟樂寧根本就沒什麼?」



    唐初露諷刺地看著他,「你別忘了,當初你和樂寧是被我抓姦在床的,裴朔年,我只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而且這張照片是你給我看的,我更加不應該信,不是嗎?」



    裴朔年心裡那點刺痛的情緒越來越強烈,用力的抓撓著他的整個心臟,讓他渾身不舒服。



    他只能手下用力,更緊地抓住唐初露的手腕,逼她直視自己的眼睛,「這張照片跟我沒什麼關係,是邵天薇發給我的,陸寒時今天參加的那個應酬是邵家的家宴,唐春雨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邵天薇看到陸寒時讓邵朗給了唐春雨一張房卡,把她帶了出去,一個成年男人給一個成年女人房卡,你應該清楚是什麼意思吧?」



    「我不清楚。」



    唐初露有些厭惡地甩開他的手,「你不用在這裡費盡心思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就算他陸寒時要出軌,也不會選擇唐春雨,春雨是我的親妹妹,他不會做那麼噁心的事情。」



    「噁心」兩個字讓裴朔年瞳孔微閃,竟然沒敢再上前去拉她的手。



    他很快就將這一絲異樣的情緒壓下去,啞著聲音說:「你不是說你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嗎?好,既然你那麼相信陸寒時,你敢不敢跟我一起過去?看看你的丈夫和你的親妹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唐初露看著他這張篤定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很想給他一巴掌。



    她忍住了這股衝動,深深一口氣,什麼話都沒說,直接上車,關上了門。



    隔著車窗,裴朔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走到前面,將自己的車開了出去。



    唐初露握著方向盤,猶豫了一會,還是踩下油門跟了上去。



    她相信陸寒時跟唐春雨之間不會發生什麼,但他們兩個現在都在快活窩,她現在過去也沒什麼不對。



    一路上她都緊緊盯著前面那輛車,裴朔年知道她在後面跟著,刻意開得很慢,像是要給她引路。



    唐初露很討厭這種他故意引導自己的感覺,猛地踩下油門,提高車速,超了裴朔年的車。



    她比裴朔年要先到達目的地,等她開門下車的時候,裴朔年才從身後追了過來,「露露,你相信我,我從來都不會害你。」



    唐初露沒有理會他的話,徑直往快活窩的門口走去。



    裴朔年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我只是想告訴你,男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不要過分相信別人,保護好自己。」



    唐初露臉色有些冷,依然沒有說話。



    裴朔年忽然從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腕,「露露……」



    唐初露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眼神極冷地掃了他一眼,「你還想說什麼?」



    裴朔年鬆開手,撐起了傘,將她整個人罩在傘下,「別淋到了。」



    他像是看不到唐初露的排斥,神情自若地幫她打著傘,配合她的步伐往前走。



    唐初露諷刺地看著他,「這是邵家的家宴,你的未婚妻邵天薇也在,你確定要讓她看到我們這個樣子?」



    裴朔年沒有說話,將傘的弧度往她那邊傾斜了一些,確定不讓她被雨淋到之後自顧自地說:「待會進去之後,我問服務員要一條幹毛巾,你把身上擦一擦,之前在停車場的時候就看到你身上有點淋溼,不擦乾很容易感冒。」



    唐初露有些受不了地往前走了幾步,跟他拉開距離,「既然已經跟別人訂婚,就好好地和她在一起,你是不是永遠都學不會對一個女人忠貞?」



    她說話的時候已經跑上了臺階,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裴朔年。



    裴朔年停住了腳步,撐著傘抬頭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迷茫,「我會努力學,露露,你教我好不好?」



    唐初露皺著眉頭看著他,太多的話一下子湧上喉頭,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情緒噴湧而出,有驚訝荒唐,還有悲哀。



    她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了進去。



    裴朔年站在臺階上,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臉色慢慢恢復了冷靜。



    他收起傘,跟著她走了進去,將手裡的東西扔給一旁的服務員,吩咐他們拿了一根乾毛巾過來。



    唐初露的步伐很快,一邊走一邊問他,「在哪個包廂?」



    裴朔年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將乾毛巾罩在了她頭上,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語氣不容置喙,「先把淋到的地方擦乾,聽話。」



    他的動作和神態就好像他們兩個還在一起時一樣,那樣親密無間。



    唐初露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怒火,直接將那條毛巾扔進了垃圾桶,「你耍我耍夠了嗎?」



    裴朔年看著那條被扔到一旁的毛巾,沾上了灰塵,變得灰濛濛的一片,啞然道:「我怎麼會耍你?」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氣,耗盡了自己最後一絲耐心,「告訴我照片上的包廂是哪一個?我自己過去。」



    裴朔年抬眸看著她,「不用去包廂了,我直接帶你去他們開房的房間。」



    說著他的視線又深深地在唐初露臉上定格了幾秒,隨即轉身大跨步的往前走去。



    他要走的方向是另外一條走廊。



    快活窩格局很大,除了用來玩樂的聲色場所之外,樓上兩層便是酒店一樣的小房間,方便那些在下面找樂子的人來了興致就去辦事。



    唐初露跟在他身後進了電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沉默著。



    裴朔年一改剛才的溫柔,整個人的臉色可以說是有些硬邦邦,連說話時也不看著她的眼睛。



    他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露露,不管你之後看到什麼,記得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東西。」



    唐初露沒有說話,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這條走廊轉過去之後就是一排裝修精緻的房間,就連每個房間的門牌號都設計得不一樣,天花板上垂下來的燈光都帶著某種暗示意味。



    裴朔年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視線看著前面某個方向,而後轉過身來,低頭看著身後的唐初露,眸色意味深長。



    唐初露莫名就從他的眼神裡面讀出了一種別的意思。



    她也停住了腳步,緊繃著嘴角,順著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走廊的盡頭處,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緩緩從那邊走來。



    他們所在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那條走廊上的畫面,但從那邊基本上看不到這邊的情況。



    唐初露隱匿在陰影處,隨著那個步伐越來越近,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竟然覺得有些緊張。



    意料之中的,她看到了陸寒時那張不管放到哪裡都會讓人呼吸一滯的臉。



    他很適合黑色,那麼深沉的顏色,穿在他身上也能被他周身的氣場給壓下去,淪為他的陪襯。



    男人的步伐穩重,腳步閒散,一張臉始終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他走到一間房門面前,停下了腳步,敲了敲門。



    唐初露的眼睛緩緩張大,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扇房門。



    她是相信陸寒時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感覺到一絲慌亂,心跳得越來越快。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想到父親死後的那一個月,她出去散心的那段時間,回來後就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室友滾在了一起。



    那種突如其來而又撕心裂肺的感覺,動搖了她的信任。



    沒過多久,房門便從裡面被人打開。



    唐初露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開門的人到底是誰,就看到一道嬌小的身影迅速從房裡衝了出來,抱住了陸寒時的腰,將臉埋進了他懷裡親暱地蹭著。



    從他這個角度,他沒有看到陸寒時推開她,但是卻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側臉——



    唐春雨。



    她的表情無比滿足,像是在撒嬌賣乖。



    兩人似乎推搡了一下,只不到一秒,她就被男人拽進了房裡,「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唐初露的呼吸都停了下來,瞳孔一點一點地渙散,臉上的血色慢慢消失,只留下一片慘淡的蒼白。



    裴朔年扭過頭,去看唐初露的表情。



    比起之前她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陸寒時,此時她的臉上明顯有些僵硬。



    裴朔年心裡忽然生起一股扭曲的爽快,那是一種報復的酣暢。



    當初是他先有了二心,先提出的分手,但是在這段感情裡,他依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拋棄的人。



    他必須要告訴唐初露,他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這個圈子裡就是這樣,逢場作戲,沒有誰能夠獨善其身,他想要往上走,就必須接受那些風氣。



    不管他外面有多少個女人,他最愛的依然是唐初露,這並不衝突。



    裴朔年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開口道:「露露,現在你親眼所見了。」



    唐初露沒有理會,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就這麼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她緊繃著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之後,抬起腳往房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裴朔年看著她的背影,眼睛裡面閃過一絲晦暗,隨即也跟了上去,「如果你是想要看到現場的話,建議你等一會再進去,沒脫掉衣服之前,他們都可以有其他的說辭來搪塞你。」



    「哦。」



    唐初露淡道:「要是當時我回來的時候,你跟樂寧還沒有脫光衣服,是不是也打算糊弄過去?」



    裴朔年臉色沉了一下,「我只是想告訴你,這種事情對男人來說很普遍,根本不算什麼。」



    「如果根本不算什麼的話,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唐初露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裴朔年壓低了聲音,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男人的本性就是這樣,你已經不是在大學的象牙塔裡了,露露,你不能夠永遠縮在自己構建的美好世界裡。」



    她太理想化了,但是她活在這現實的世界,她所追求的那些東西都太不真實。



    裴朔年瞭解唐初露,她看上去理智冷靜,其實骨子裡面是個追求理想的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也不喜歡任何雜質。



    當她發現裴朔年劈腿的時候,不管當時有多麼難過,但也立刻下定了決心將他踢出她的世界。



    為了修補那道裂縫,她迅速找了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合適優秀且看上去男女關係單純永遠不會劈腿的人結婚。



    但裴朔年必須要告訴她, 世上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是這樣,愛情是愛情,本能是本能。



    當一個男人的周圍全部都是投懷送抱的女人,基本沒有不被誘惑的。



    而一旦嘗試了那種放縱的滋味,心就再也收不回來。



    但他的心一直是在唐初露身上的,她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他那一次呢?



    唐初露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這扇門。



    幾分鐘過去之後,裡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陸寒時也沒有出來。



    裴朔年就這麼站在她身邊,安靜地陪著她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初露的眸色越來越黯淡。



    她跟陸寒時相處的時間不長不短,但她自認為算了解他,並不認為他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理智上是相信他的。



    但經歷過上一次的背叛之後,唐初露潛意識裡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萬一裴朔年說的都是對的呢?



    她有點受不了這樣的猜測和折磨,抬起手,剛要敲門,卻遲遲沒有敲下去。



    半晌,她收回手,扭頭就走,「我不進去,我相信他。」



    她走得很快,等裴朔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按下了電梯按鍵。



    裴朔年狠狠蹙起了眉頭,眉心猛地一跳,大步走過去扼住她的手腕,一副被他氣……到了的樣子,「你在逃避什麼?怕門打開之後看到你不想看到的一幕?」



    唐初露甩開他的手,只搖頭否認,「我相信他,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等他回到家裡我自己會問他。」



    電梯打開,她連忙走了進去,將裴朔年擋在外面,「我們兩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以後不要管我的事情。」



    裴朔年臉色一沉,不管不顧地將她扯了出來,「你不是相信他,你只是在逃避,露露,你心虛了。」



    唐初露被他拉得踉蹌幾步,忽然紅了眼睛,猛地將面前的男人推開,「我不管怎麼樣都不關你的事,滾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裴朔年後退了幾步,呼吸沉重地看著她。



    兩個人就這麼毫不示弱地對視著,誰都沒有先妥協。



    裴朔年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衣領,一股巨大的憤怒和不甘在心裡面來回撕扯,快要摧毀他的理智。



    她居然說她一輩子都不想見到他!



    裴朔年再也忍受不住,忽然衝上前去粗魯地將唐初露扛了起來,大步走到房間門口,用房卡刷開了門。



    他一腳將門踹上,沒有開燈,將唐初露放下來之後就直接抵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將她的手併攏扣在了她的頭頂。



    這間房跟陸寒時他們只隔了一條走廊的距離,就在他們對面。



    男人的力氣大得嚇人,唐初露掙了掙手,卻是絲毫未動。



    「你放開!」



    她氣得眼睛通紅,用力地抬起膝蓋想要去踹裴朔年,下一秒卻被輕鬆化解,整個人低在牆上動彈不得。



    「裴朔年你瘋了!」



    裴朔年就這麼低頭看著她,聽到她在耳邊的怒罵,忽然就笑了,「這段時間我還一直很奇怪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一停下來就會想到你,原來我是瘋了,難怪……」



    他笑著笑著,忽然就有些無力。



    他俯身抱住她,將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露露,為什麼你當初那麼快就判了我的死刑,現在卻那麼相信陸寒時?」